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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影重温了一遍自己前世死前那天的回忆。
而与她共感的宋殊，轻轻松开了她的手，把脸转到另一边。
现在，傅影看不见宋殊的表情会很紧张很焦躁，便主动揽过她的肩膀，柔声道：“吓到你了吗？”
宋殊久久沉默，傅影等得心有不安，想着就算自己错了，死的那一天好像也没做错什么，不至于让小殊生气才对。
难道是余毅让她生气了？
窗外的阳光倾洒向了客厅里，在瓷砖上投下暖色的一层光芒，茶几上的茶水慢慢失了温度。
“你……”宋殊开口，头慢慢转回来，傅影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你当时喜欢她吗？”
还是吃醋了吗？傅影想着，摇了摇头。
“不算喜欢，只是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换条路走的，不然就不会被偷袭。”她轻声说。
“余毅……在你那个营地里。”宋殊说，“他是叛徒？”
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叛徒。“嗯，反正前世的宋殊和薄利都这样说。”
“异盟里，没有我们现在认识的这些人？”
都死光了吧。“至少我一直没看到。”
“没有夏弗？没有黎霜？没有阿言？没有罗泽？”
都没有，死光了吧。“其他人我不知道，罗泽……我和前世宋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告诉我罗泽很早就死了。”
宋殊静静望着她片刻，然后低下头。
“那我前世应该不会是那样温柔的人。”她说，“傅影，你一定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我只知道，就算没有我，你也可以从末世里杀出来。”
“但一切都不一样了，不是吗？”宋殊的声音坚定又清晰，“因为你的存在，再加上前世那个宋殊企图干扰现在的我的决定……”
她停顿了，脸上又显现出带有几分阴郁的思索。
“虽然不肯承认……但就像她对我做的那样，她了解我会因为什么最痛苦，我也同样了解她会在什么样的绝境下彻底崩溃。”
“如果因为叛徒，所有人都死了，那么遇到那种事情的我，表面上再怎么温和，内心深处都不会真正再去信任谁的。”
更何况傅影死的这一天，明显疑点重重。
如果说自由营的人已经在和异盟的斗争中失去了太多，就那样被余毅的情报勾住前往德路湖，也是情理之中。
异盟的人在德路湖聚集，最后出现的也就一二十个人。而前世的她可以在顷刻之间变出堪比祸潮般恐怖的尸群。
是陷阱。
她们出现在那里，确实是诱自由营前来的饵。
——关键是，自由营的人对此一无所知，突发事件让他们惊骇无比，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拥有这一张牌。
在这个节骨眼，除非是积怨已深，否则不会脑子转得飞快非得把同立场的队友在这个时候弄死。
更何况，还是协同偷袭。
余毅操控情绪，另一个异能者则背刺傅影，做到一击毙命。
他们谋划着杀死傅影，没想到她已经升到了红级，被轰了心脏，把灵晶塞回去还能活。
但，傅影当时却扯了下来。
——毫无生存意志。
宋殊垂眸遮掩晦暗，想要去拿杯子，傅影拿着壶帮她重新续上热水。
“是阴谋。”
宋殊突然开口。
傅影动作未停，神情自若：“我知道，余毅隐藏了自己的第二异能，和其他人合伙利用德路湖情报，趁机杀掉我。”
“不。”宋殊说。
傅影看了看她，唇边漾起一丝比春风还温柔的笑容。
“你想说德路湖情报是阴谋吗？异盟留在那里是为了等自由营跳入陷阱，一网打尽。”
宋殊不语，手指捏紧了茶杯，一口闷下。
不，还有一层，傅影想不到。
但她能想到。
因为前世那个宋殊的眼神，因为前世那个薄利的话，还有傅影记忆里的余毅。
不，还有一层，但——
是她太敏感吗？太聪明吗？
不，是因为她太懂前世那个自己的想法了，再怎么厌恶，她还是能从傅影的三言两语和记忆画面中，与那个自己共情。
“怎么这么看着我？”傅影扬眉，因为宋殊此刻的眼神太复杂了，看不清里面混杂着什么情绪。
悲伤肯定是有的。
傅影只觉得，眼前的人像一片落叶，会随着时间的蹂躏慢慢变脆，用手指轻轻一捏就断开了。
她伸出手捂住宋殊的双眸，低声道：“不要这样看着我。”
不要这样看着我，小殊。
这样会让我以为自己离你很远，我不想再有这种想法了。
宋殊呼吸很轻，脑袋往后一避，挪开视线。
“你重生后，就来找我了？”
傅影却不愿与她隔着什么，哪怕是空气，她挪了一下身子，吐露的气息几乎扑在宋殊脸颊上。
“我醒来的时候，就是我前世觉醒异能苏醒的那个时候。”她说，“我的人生从那时候就开始变了，我杀了我心里最恨的三个人，成为一个刽子手，走上末世流浪的路。”
“在弗兰国，我杀过怪丧，反杀过抢物资抢基地的异能者，杀过拖后腿引来尸潮的蠢货，也杀过没有伤害过我，很无辜的人。”
“为了生存，我来到艾托市，进入更残酷的刑场。我还在杀人，异盟的人我杀，自由营的人我也杀，但凡威胁到我利益和安全的人，我都不放过。”
傅影一字一句地说着，鼻尖已经抵上了宋殊的脸颊，闻到她身上洗澡后散发着的柠檬清香。
“那就是我的人生，小殊。生在地狱，死在地狱，我去德路湖，只是想看看前世的那个你究竟会不会杀掉叛徒，在那里死去的我没有任何意义。”
“但灵晶和异能落到你手上，我很满意，如果非要有一个人抢走我最后的价值，我觉得那个人就该是你。”
“小殊，我想我当时并不喜欢你，没有到那种地步。我只是觉得，你可以活很久，而我，其实心里一直后悔当初没有跟你走。”
傅影说完这些，伸出胳膊环住宋殊的身体，低下头将温热的泪水蹭在她的脸上。
“我想着，重来一世，我是不是该选择一条新的路。”
“首先，我放过了我父亲，继母和弟弟，有机会之后我会再见到他们，到那时候，再报一次仇也无妨。”
“然后，我去艾托市找你，我想从一开始就换种人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的命考虑，我也想得到前世没有得到过的那种信任。”
“我只是，想那样做而已。”傅影的声音变得略微沙哑，“我没想过我会爱上你，没想过我会为了你甘愿付出我的一切——我是那样自私自利的一个人。”
宋殊身体一动不动。
末了，她说：“我明白了。”
傅影被她指着脑袋缓缓推开，紧接着，脸上的泪被一点一点吻去。
傅影微微伏下身体，仰头迎接宋殊的吻，手指抓住她的外套。
攥得很紧。
“……好乖。”
宋殊咕哝一声，挠了挠她的下巴：“我说什么你都愿意做？”
傅影眸子很亮：“愿意。”
宋殊眼中闪烁着异色，她把茶几上的A4纸收起来，不经意道：“那你今天把自己的手绑在背后。”
傅影立刻照做，用黑雾束缚住自己，随即反应过来。
“小殊……”
宋殊从盒子里挑了蓝色的咬胶骨头，塞到她口中。
“到今天晚饭前都不要说话，可以吗，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