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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家婆的家在刘家场,是另一个区的区政府所在地,方向和杨柳公社的南辕北辙。
外公背着背兜,一家人往小队沟底下走,走到尽头,再坐船过河,到了河对岸后,要再继续走十几里的山路才能到达。
当年修水库,任家村三组的地被分成了两部分。大部分在河这边,还有小部分在河那边。河那边的都是山地,收种庄稼都需要坐船来回,所以县里给任家村三组专门配了一艘木船,平时由村民自己维护。丰雪家的甘蔗就种在河那边。
路过甘蔗林的时候,丰四儿走不动路了。他眼巴巴地看着甘蔗,对外婆说:“家婆,我好口渴啊!” 此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丰雪心头暗笑,这次丰秀难得没有补刀,只有丰英正色说道说:“幺弟,还没过白露,吃不得。”
外公几步跨进甘蔗林,弯着腰再往里面走了走,选了两根粗壮的折了,三两下剐掉甘蔗叶,去掉甘蔗尖,再细心地把不要的部分藏好,拿着甘蔗走了出来。只见他利落地往膝盖上一折,两根甘蔗顿时分成了四截。
四姐弟美滋滋地吃着甘蔗再次出发。一家六口走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到了刘家场。
从途经的村落和路遇的村民来看,刘家场要比杨柳湾富裕一些。一路上茅草房没那么破旧,小青瓦房也看到了好几座。马路似乎更宽也更平整,靠近场镇的一段还铺着碎石呢。
走进大门,外婆便熟门熟路直奔厨房。
偌大的厨房里热气腾腾,雾气氤氲中,一男一女两人正背对着他们忙碌着。
丰四儿甩开姐姐的手,毫不怯生跑过去,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老爷爷正站在一口大缸前,房顶垂下一根粗粗的绳子悬在缸子上方,绳子末端系着一个十字形的木头架子,架子下面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粗布筛子,布的四个角牢拴在木头架子上,布筛子的中间部分深深地坨进缸里。老爷爷双手抓着架子对角线的两端,有节奏的摇晃着。只见白色的豆浆慢慢就从布里渗漏出来。老奶奶则不断地从缸里舀起豆浆水继续冲洗布筛子里的豆渣,直到流出的豆浆颜色变淡,再从旁边沸腾着的锅里舀水再次冲洗,最后,老爷爷把布筛子里的豆渣倒到一边。
厨房里弥漫着豆子的清香,两个老人动作娴熟,配合默契,四姐弟几乎看呆了。
突然转身,两个老人这才发现厨房里不知何时多了四个小娃娃。
丰英丰雪赶紧喊人,两个小的跟着喊“幺家公,幺家婆”,他们笑眯眯地应了。幺家婆麻利地拿出四个碗,往每个碗里装了大半碗豆浆,再添上一勺白糖,拿了勺子,递给四姐弟。小馋猫们谁也不舍得推辞,都欢欢喜喜接过去,找个地方慢慢品尝。
丰雪端着碗靠在门边,看着两个老太太边忙活边说着闲话。
幺家婆从罐子里倒了小半碗胆水(卤水),用勺子少量往豆浆缸里加,搅动豆浆,让豆浆与卤水充分接触。一开始没什么变化,两三分钟后,豆浆表面开始出现白色颗粒状的豆花。幺家婆再往缸里继续加胆水,豆花越来越多凝结成团,棉絮一样。五分钟左右,蛋白质与水开始分离,出现泾渭分明的场景,幺家婆放下勺子不再加卤水。又等了十分钟左右,蛋白质与水完全分离,悬浮在下面的是白嫩嫩的豆花,上面的是黄黄的水,这时候就可以压豆腐了。
吃饱喝足,四姐弟守在旁边,看幺家婆把豆花倒进铺着纱布的小木箱里,然后再把布包好,盖上一个稍小的木盖子,刚刚好卡在盒子里,最后压上一块石头。石头慢慢往下压,浅黄色的水便从木箱的导流沟的缝隙里争先恐后的流出来。等豆腐就定型后,就可以打开木箱子,把豆腐翻出来了。
幺家婆拿着小凳子放到屋檐下。几人坐下慢慢拉家常。丰雪则细细地打量着两位老人。
老夫妻俩看起来精神矍铄,还是丰雪中记忆中慈祥的模样。而且老两口颇有夫妻相,鼻头饱满、双眼有神、耳垂厚大、下巴圆润,一看就是长寿之相。
外婆一样一样拣出背篼里的东西,两嫂子又是一阵推搡,幺家婆这才把东西收到了屋里。
好久不见,两个老太太不知积攒了几箩筐的农门阵。她们迫不及待地开始信息互换(八卦闲扯),几个小的也靠在外婆身边饶有兴趣地听着。
幺家婆生了三个孩子。现在,大娘结婚在区上,爱人在粮站上班,两口子已经有了一个四岁的男娃。二舅舅的女儿两岁多,夫妻俩种菜赶场,每天忙的不可开交。最小的三舅舅在县城读高三,学习紧张,明天才会回来吃午饭。
自然,外婆免不了又把丰雪淹水、跳级、遇鬼、找娃等事情又夸大其词加油添醋讲了一遍,简直把自家孙女吹成了九天玄女下凡,简直就是:聪明伶俐爱学习,鬼见鬼怕有心计!听得丰雪尴尬症都犯了。
但幺家婆显然是懂捧哏的,她全身心沉浸在外婆勾勒的剧情里,不时根据剧情需要发出“咿呀”、“啧啧啧”、“哦哟”、“天哪”、“硬是哦”、“就是嘎”等极富感染力的语气词,脸上的表情也配合着不断变化,每一步都搔到了外婆的痒处。两人一唱一和,一逗一捧,听得三姐妹捂着嘴乐。哈哈!这两老太简直可以去说脱口秀了。
丰雪听了半天,却毫无头绪。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幺家婆在几年之后,突然下定决心把做豆腐的手艺传给妈妈的呢?如果能找出原因的话,就有可能把这件事的进程提前。
上一世家里开始做豆腐是丰雪上初中的时候,按上辈子的轨迹推断,大概是八六年至八七年之间。
当时她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只记得有一天放学回家后,幺家婆已经在自己家里,还带来了一大堆新新旧旧的家什。她在丰雪家里住了几天,等爸爸妈妈能独立做豆腐后,又强调了好多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可现在,丰雪迫切想把这个时间提前。家里实在太需要这门挣钱的手艺了。
现在的豆腐价格只比肉便宜一点。虽说农村家家户户种黄豆,但做豆腐的手艺是家传的独门生意,想吃豆腐得用黄豆换。一斤黄豆可以做三斤多老豆腐,用黄豆换豆腐的话,一斤换一斤也是有的赚。况且还白得一大堆豆渣。豆渣可是好东西,家里可以用来做豆渣饼,或者豆渣稀饭,或者发酵后切片用来炒菜。当然,数量太多的话可发酵后喂猪喂鸡这些,也是很好的饲料。自己家用不了,便宜卖去出也是使得的。一句话,做豆腐虽然赚的是辛苦钱,倒肯定是稳赚不赔的。
当然,倒也不必过多纠结当年的原因。如果能想想法子,让幺家婆心甘情愿把这家传的手艺外传,不也达到目的了吗?
可是,有什么法子?做什么才能投其所好?哎,急也急不来,再说吧。
有线广播响了,该做晚饭了。
幺家婆问四姐弟想吃什么,三姐妹都说随便,幺弟正搂着小狗玩得兴起,头也不抬说吃豆腐和肉肉。
幺家婆笑着说:“好好好!吃肉吃肉,我们今晚就吃肉。”
幺家婆切了一块肉放锅里加水煮着,提着篮子出门去扯菜。不一会儿就提着满满一篮子回来了。
丰英接过篮子,三姐妹七手八脚把蒜苗和菠菜摘了,萝卜也削了皮,再洗得干干净净。幺家婆把萝卜切成滚刀块放锅里一起煮着,又拿了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豆腐放在案板上。
幺家婆把豆腐切成刀背厚的小方块在案板上放着,用筷子叉了一下肉,然后把肉捞起来放一边晾着,再把萝卜汤用一个盆装起来。
这时候,外婆已经把烧箕架到瓷盆上,把锑锅里煮的米饭沥了起来,随后洗锅加水,锅里放上蒸隔,垫上蚊帐布,把烧箕里的米饭倒进蒸隔继续蒸饭。
幺家婆热锅下油,把豆腐块挨个摆在锅里小火慢煎,煎完一面又煎另一面,直到豆腐被煎得两面金黄,再铲起来放一边。再烧油,放入五花肉片熬制片刻,五花肉遇热迅速出油,肉片也肉眼可见的卷了起来。这时,放入豆瓣酱继续炒,五花肉变得红亮亮的,锅里弥漫着肉香和豆瓣酱的辣香,这时,再下煎豆腐继续翻炒,让豆腐充分吸饱了油脂,最后放入蒜苗翻炒几下出锅。
只见大碗里,红红亮亮的五花肉打着卷,藏在焦黄焦黄的豆腐和碧绿碧绿的蒜苗之间,浓浓的肉香和蒜香味的扑鼻而来,令人食指大动。
咬一口豆腐,外面焦脆里面软嫩,油汪汪的,还能尝到豆香味。夹一筷子五花肉、豆腐加蒜苗放进嘴里,瞬间咸、香、油、脆、辣……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充分刺激你的味蕾,那感觉,可以原地升天了!不愧是洋县家常名菜——蒜苗豆腐回锅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