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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的羞气消失了不少,脸色当然就没那么难看了,她道:“既然姑娘执意非这么做不可,属下不敢再多说什么,但是属下要先行赶回去禀知娘子一声,把 ‘十二金钗’留下一半护卫姑娘——”
花惜香道:
“白总管你要先回去禀知我娘,我不拦你,可是你把 ‘十二金钗’都带走,我用不着她们。”
“姑娘——”
“我有一个甄君子就足够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不许你先回去。”
白素贞还待再说。
花惜香接着又是一句:
“你奉我娘之命出来,只是为找我回去,刚才我要是不召唤你,你是不是还在到处找我,在这种情形下,我是一定会回去的,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白素贞还是说了话,但她是这么说的:“既然如此,属下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没再多说一句,施了一礼,带着‘十二金钗’如飞而去。
花惜香正在望着白素贞等离去不见,微风轻拂,甄君子已落在了眼前,她惊喜急道:“你回来了,我还怕——”
甄君子道:“只应该是我怕姑娘不带我去,姑娘还怕什么我不回来。”
这倒也是!
花惜香只是脸上一热,这许是女儿家天生的,她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甄君子似乎不愿让她再说下去,道:
“其实我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姑娘一付悲天悯人菩萨心肠,要救天下武林,怎么会言而无信不带我去,姑娘什么都不必再多说了。只问姑娘,是不是可以启程了?”
花惜香道:“当然可以,你怎么这么问?”
甄君子道:
“我是看见那位白总管她们来而复去!不知道她们是不是还有别的未了之事,要不要等她们?”
花惜香道:“你看见她们了?”
甄君子道:“是的。”
花惜香忽然间一双美目睁得好大:“你有没有听见我跟她说的话。”
甄君子道:“那倒没有,我只看见她们离去。”
花惜香神色一松,可是,一松的神色之中,又不免流露出些失望,她道:“她们不是还有别的未了的事,不用等她们了,她们是先回去了。”
甄君子微一怔:“她们是先回去了?”
花惜香道:
“我可以不让她们知道我为什么带你上 ‘百花峰’去,但是我不能不告诉她们,我要带你上 ‘百花峰’去,是不?”
甄君子点了一下头:“不错,姑娘既然召她们同行,这是瞒不了她们的。”
花惜香道:
“我不能不召她们同行,她们是奉我娘之命出来找我的,要是我回去了,她们没有回去,将来她们会受罚的。”
甄君子道:
“姑娘是个知道体恤人的人,我明白了,她们是先赶回去告知娘子去了。”
花惜香道:“她们也只是让我娘知道,我要带你这么个人回去见她老人家而已。”
甄君子眉锋微微皱了一皱,道:
“我知道,这也是无可避免的。”
花惜香道:“我还要你知道,‘百花峰’一向是不接纳外客的,尤其是男客,所以到现在为止,天下武林之中,知道‘百花峰’所在的人没几个。”
甄君子道:“我知道,姑娘为拯救天下武林,作了很大的牺牲,不惜触犯宫规,益发令人敬佩。”
“还有!”
花惜香道:“我告诉白总管她们,你是我的意中人,我想让你入赘‘百花峰’,所以带你去见我娘,让我娘看看你。”
甄君子不由为之微微怔了一怔。
花惜香道:“我总要有个带你去 ‘百花峰’的理由,而我一时又想不出比这更好的理由。”
甄君子避开了花惜香凝望在他脸上的那一双目光,道:
“我明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姑娘有姑娘的不得已,姑娘是为了能带我到 ‘百花峰’去,也就是说,姑娘是为了拯救天下武林。”
他给花惜香找了很好的理由,他替花惜香作了很好的解释!
他是认为花惜香当真如此,还是他没有多想,或者不愿多想!
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花惜香的脸色变了一下,一双清澈、深邃的眸子里,也像蒙上了一层薄雾,不过这些很快就恢复了,就消失了,她轻轻道:
“你能谅解就好,走吧。”
突然之间,她好像经历了很多,好像懂了很多,也好像变了个人,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深沉了。
甄君子没再说话,于是,两个人走了,走的是白素贞带着‘十二金钗’所走的方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沉闷,沉闷得令人不安,也沉闷得隐隐令人窒息。
但是,甄君子很快就打破了这份沉闷,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所不忍,他道:“要是令堂派出人来拦截,不许姑娘带我到‘百花峰’去,姑娘打算怎么办。”
“你看会么?”花惜香淡淡问了一句。
“一定会,姑娘也明知道会。”甄君子这么说。
花惜香两眼仍前望,没看他:“你就认定了我娘看不上你,认定了我娘不心疼唯一的女儿?”
甄君子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没能答上话来,过了一下才道:“姑娘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花惜香道:
“可是我娘不知道。”
对!
“这——”甄君子仍一时没答上话来!
花惜香接着又道:“我这趟出来,就是为了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先是不愿意让我跟着你,现在又一再躲这避那,我这个出身 ‘百花峰’的女子真这么糟么?”
得,摊牌了!
甄君子为之心神震动,他强笑道:
“姑娘,这是从何说起……”
花惜香冷然道:“不要又躲又避!”
甄君子道:“记得我告诉过姑娘,我是个——”
花惜香又冷然截口:“不要拿我当小孩子!”
甄君子沉默了一下,只得这么说:“姑娘,你看得见,任何人都看得见,糟的是我,不是姑娘——”
“这不关任何人的事,我不嫌你,打头一眼看见你,一直到现在,我从没有嫌过你。”
“天下父母心,可是令堂——”
“我娘那儿有我,要是我能让我娘点头呢?”
“姑娘的好意我感激——”
“我不要你感激,我要的不是你的感激。”
“姑娘,难道你不觉得,这来得太突兀,太快——”
“也许这就是缘份,我生长在 ‘百花峰’,从不懂男女情,也没有人告诉过我,可是看见你的头一眼,我就知道了……。”
甄君子再一次的心神震动,道:
“武林中太多年轻俊彦,姑娘实在应该多看看——”
花惜香道:
“这话在我刚找到你的时候说还可以,现在已经不适宜了。”
甄君子微愕道:“为什么?”
花惜香道:“因为我在 ‘百花峰’外这江湖上行走,已经不是一天了,我见过的武林中人,也不在少数了。”
甄君子道:“可是姑娘还在没有碰见什么俊彦。”
花惜香道:
“我并没有时刻跟你在一起,你怎么知道,别的人不必提,‘不归谷’的那位少谷主南宫少皋,你能说他不是眼下武林中的年轻俊彦,武林中能像他的有几个,无论家世,出身,所学,人品,都是上上之选,我也明白他对我的心,只要我对他也跟他对我一样,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甄君子忙道:
“是啊,南宫少谷主的家族势力庞大,与姑娘的家世可谓旗鼓相当,再加上两人皆拥有出众的容貌和才华,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啊!这样一段美好的姻缘必定会成为江湖中的传世美谈!
听到这话,花惜香终于缓缓转过头来,眼神幽怨地望向他说道:“唯有你对我毫无感觉,根本就不喜欢我。无论我嫁给谁都会是美满良缘,但唯独嫁给你不会如此!”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眼神,哪怕是心如钢铁般坚硬之人都会心生怜悯之情,更何况甄君子并非铁石心肠呢?只见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花惜香立刻追问道:“那你究竟是何意?”
甄君子叹了口气解释说:“姑娘您也看到了,如今的我穷困潦倒、一事无成,连养活自身都颇为困难……”
“难道你觉得无法养活我吗?”花惜香的语气愈发冷淡。
“正是如此!”甄君子无奈地点点头。
“可我有要求你必须养活我吗?”花惜香气愤地质问。
“话虽如此,但常言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甄君子试图继续辩解。
“够了!不必再说下去!”花惜香打断了他的话语。
花惜香又截了口:“要是我不怕苦,你有一口饭,分给我一半就行了——”
“那两个人都吃不饱啊……”甄君子喃喃说道。
“无论哪个女子嫁与你,难道你会吝啬到连口饭也舍不得给人家吃吗?又怎会不养活人家呢?”对方十分诧异。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不想沾染这些事情呀。”甄君子轻轻叹了口气。
“以你的条件,完全没必要过成如今这样子。”那人感慨道。
“我向来自由散漫、放浪不羁,姑娘,你想想看,像我这样的人,怎能给自己戴上枷锁束缚住呢?”甄君子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没人能成为困住你的枷锁!”对方连忙安慰道。
“但若要我多操心一个人的衣食住行,时时刻刻将另一人挂念在心,这不就等同于给自己套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锁么?”甄君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花惜香的脸上像笼罩上一片乌云,为之阴暗下来,她沉默了一下才道:“千百个理由,千百个藉口,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就是不愿意要我就对了。”
甄君子好生不忍:“姑娘——”
花惜香道:
“动真的不愿意,做做戏总可以。”
“姑娘——”
“你要想查明是怎么回事,假戏总得要做。”
“姑娘——”
“不要直叫我,你要是连假戏都不愿意做,就别想进入 ‘百花峰’。”
“姑娘——”
“不要直叫我,叫我也没有用,不是我不让你进去,也不是你不愿意我就不管了,而是我已经让白总管知道你是我的意中人了,她先赶回去也一定这么禀知我娘了,你要连假戏都不愿意做,到时候让我怎么开口央求我娘,准你进入 ‘百花峰’?”
甄君子心里为之一阵难受,道:“姑娘,我不是不愿意,我是不忍心,这么做对姑娘不公平,让姑娘太委屈——?”
花惜香道:“你也知道。”
甄君子听后沉默不语,他又能说些什么呢?毕竟只要自己不接受对方,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如此出色的一个女子,究竟有哪里不好呢?可为何自己就是不愿去接纳她呢?
花惜香见状,突然眼神一紧,追问道:“不必左顾而言他,更无须寻找诸多借口托词,坦诚地告诉我,你到底因何缘故不肯应允?我只想聆听真实缘由。”
甄君子稍稍沉默片刻,整理了一下面容表情,显得既庄重又诚挚,缓缓说道:“并非我心有所愿,面对像姑娘这般出众之人,任谁都会心生好感,若言毫无此意,无非是自欺欺人而已。然而,在我看来,你我相识时日尚浅,莫说情感深厚,即便是友谊亦未及深厚程度。此时让我表达情愿之意,恐怕尚且为时过早。”
花惜香立即睁大了一双美目,忙道:
“你是说以后——”
“以后要看以后的情形,我不敢说一定会怎么样。”甄君子说。
“为什么我能一见你就——”
“姑娘,人跟人不一样。”
“可是,说了你也不会吃亏,是不?”
“不错,可是那就是欺骗姑娘了,这种事我不愿意做。”
“别忘了,你自命 ‘浪子’。”
甄君子微一怔,于即强笑:“也许,我这是 ‘盗也有盗’吧!”
花惜香脸上的阴暗神色虽然还有,可是很明显的已经没有那么浓了:“好吧!现在我不勉强你了,我等以后,多久我都能等,我都愿意等,可是眼前这台假戏,你一定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