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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惊讶,小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江楷瑞的眼神也很迷惑,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的脸,我转过了头,却正看见弟弟站在我身旁在朝我挤眉弄眼,显然,他也认出了江楷瑞。
“我看见街上的人都往这里走,就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是说,你要孔明灯干嘛?”
“许愿。”
许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能有什么愿望吗?我纳闷。
“我的愿望比较急,要不,最后一个还是让给我吧,再说了,你是外地人,许了愿也不会灵验的!”
我能感觉到江楷瑞正在轻笑着,显然是被我这番无厘头的话逗乐了,我觉得自己受到了嘲笑,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
江楷瑞拿起孔明灯,“老板,多少钱?”
“最后一只,五...不对,一百块!”
老板明显是在坐地起价,我和弟弟面面相觑,看着江楷瑞递淡定地付了钱,老板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开始收拾家当准备回家了。弟弟一脸失落,难得刚才我们已经达成一致,如果还剩下最后一个孔明灯,就把我们的愿望都写上。
江楷瑞拿起孔明灯研究了起来,“这燃料用的是酒精吗?”
我转过头看了看,四周没别人了,老板也哼着小调走了,莫非这是在问我?
“固体酒精。”
“古时候有固体酒精吗?”
“没有,不过,古时候也没有大气污染这种事。”
江楷瑞笑了笑,“你说的很有道理。”
我抬头看了看天边,远处的星星点点都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了,“你赶紧把它放走了吧,不然等别人都飞走了,它就找不着路了。”
江楷瑞将孔明灯递给了我,“你不是说,你的愿望更急吗?”
我看着这只一百块钱买来的孔明灯,虽然我不认为它的价值会超过十块钱,不过,谁消费谁享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其实,也没有那么急的。”
“拿着吧,反正我也没什么愿望。”
没什么愿望你还跟我争着买?
我摇了摇头,“我不要。”
“姐,人家都给你了,你就收着呗!”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弟弟开了口,他不理会我冷漠的眼神,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考虑一下人家作为男人的自尊啦!”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从江楷瑞手里接过了孔明灯,其实,它就是一张白纸糊在几根竹条上,我不禁笑了笑,就这也值一百块?
我们往书写台走去,弟弟还不忘招呼江楷瑞一起,我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依然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是那样清澈又虔诚的眼神,好像能直击我的内心深处,我快步跑到了前面,和他拉开了更大的距离。
这时候,人群大都散去了,凌乱的毛笔和墨汁还摆在那里。说起来,我小时候也学过书法,但是最终还是因为腕力不足而中途放弃了,至于水平,写小楷勉强尚可,其余的就难以把控了。弟弟的书法则是经爷爷和爸爸一致认可的,还经常在学校里举办的文化周活动中频频拿奖,他常常为此沾沾自喜。
“姐,写点什么呢?金榜题名?顺利毕业?”
“你还真信啊!”
“嘿嘿,我一直都不信,要不,值此良辰美景,写上一首应景的词吧?”
“什么词?”
“这学期我刚学过的,鹊桥仙啊!”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弟弟将墨汁搅了两下,拿起毛笔,酝酿起来。弟弟写的是行书,潇洒干练,因为孔明灯的大小有限,所以只写了下半阙,毕竟,这首词的精华所在就是后两句。
“该题名了,路—未—晞?”
“L—W—X!”我纠正道。
“这位...大哥呢?也得署上你的名字。”
“为什么要署上他的名字?”
“姐,你这么霸道不好哦!”
我走到弟弟跟前,小声说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情诗。”
“知道啊,我在帮你啊,说不定许个愿,你俩真能成,你就不用再废心思啦!”
“......”
我懒得跟他胡扯,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点燃了固体酒精,淡蓝色的火焰缓缓地烧起来,我静静地看着它,,等待着它离开桌面升上夜空的那一刻。
两情若是久长时,就真的不必在乎朝朝暮暮了吗?
遥想当年,我在学习这首词的时候,也是将这最后两句翻来覆去的念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就是那个年纪笃定的爱情格言。而现在的我呢?还是相信,爱就是要在一起,不在一起的爱情,要来何用,给人生添堵吗?
夜空很近,一颗星星也没有,只有属于我的那盏孔明灯在随风飘荡,越来越远,越来越高。我听见爸爸在不远处叫我们,我应了一声。江堤的人越来越少,我抬起手表看了看,已经快十点了,是时候回去睡觉了。
弟弟听到爸爸的呼唤早早的就溜了,我知道,他又在故作聪明地给我和江楷瑞留私人空间呢!
江风吹在我裸露的脖颈上,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江楷瑞就站在离我5米开外的地方,正在看对岸灯火通明的闹市区,他总是不会离我很近,但是又总是出现在我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经过他的身旁时,我顿了半秒钟,本来想说一句早点回去休息之类的话,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江楷瑞好像知悉了我的心思,他忽地转过身看着我,眼中是期待的神色,我一慌神,快步从他身边溜走了。
爸爸问我们都写了什么愿望?弟弟一脸神秘地说,天机不可泄漏!我们一家四口说笑着跟着人流往家走去,快到转角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身影还伫立在江边,而天边那只孔明灯已经远的看不见了。
听说是老同学要约我出去玩,爸爸当然不反对,从小到大,他对我唯一的不满,就是我太安静了,他总说女孩子就是要活泼一点才好。其实,我和同学们私下联系的都不多,我是个不善交际的人,到现在还是如此。
我找出大学期间买的碎花连衣裙穿上,这几年我的体型没什么变化,除了瘦点之外,身材还算说的过去,虽然从未拿自己的容貌当回事,但是我也从来不否认,爸妈给了我一张好看的脸。对着镜子,我扎了一个当下很火的半丸子头,整个人就显得更娇俏了,弟弟取笑我,这是准备出去约会呢!
虽然名义上是带江楷瑞游玩,可是去的地方都是我想去的,为了避免碰见熟人,我还特意挑了几个比较远的。他一早就找到车行,租的还是一辆JEEP,不同的是,这一次,我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我是个十足的路痴,并且还是个看不懂地图上东西南北方位的超级路痴,所以,导游大概是我最干不好的一份工作。一路上,除了依靠路标指引,江楷瑞还得时刻打开手机导航,这样,我们才不至于迷路。
JEEP在蜿蜒平缓的山路上平稳地前进着,电台里恰好放着我喜欢的歌曲。
“ if it\' right
t
baby
me when I say”
激昂的嗓音、慵懒的旋律,百听不厌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将车窗完全打开,迎面而来的是最新鲜的景色和空气,我不由得做了几个深呼吸,久违了的美妙感觉。
八月的田野是一片金黄,稻香氤氲开来,漫山遍野都是它的清甜。树木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洗礼,叶子变得碧绿,成群结队地在风中招摇。
我想起小时候和弟弟一起在爷爷的老宅玩耍的场景,捉夏蝉当然是夏天最爱的游戏之一。不管是刚出土的蝉,还是刚换壳的蝉,抑或是正要换壳的蝉,爷爷都会捉给我们看,但绝不允许我们伤害它们。爷爷总说,即使是蚂蚁,也是一条命,也会感觉到疼,和我们人是一样的。
我转过头看了看正在专心开车的江楷瑞,他的眼窝很深,有点像外国人那样的,所以鼻梁显得更高挺了。紧闭的双唇专注有型,突出的喉结显得脖颈修长,他穿一件深色T恤,一条棉质的运动裤,都是很大众的牌子。
“你不是为我当导游的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讲?”江楷瑞的语气中隐含着笑意,他大概也察觉到我在看他,我只好转过头继续看风景。
“那些孔明灯,最后都飞去哪里了?”他换了个话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会被当作垃圾集中处理掉吧。”
“真的?”
“骗你不成。”
“会开车吗?”他又换了个话题。
“有驾照,不过从没开过。”
“想试试吗?”
“现在?”
我心中其实跃跃欲试,但是还是有些害怕。江楷瑞将车开下山道,正好有一大片空地,由于不是周末,开车出来玩的人并不多,这里倒不失为一个练车技的好地方。
我坐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方向盘在手里的触感陌生又熟悉。我不由得想起上大学期间和同学一起考驾照的趣事来,转眼间,大家都已经各奔东西。
刚开始还有些胆怯,毕竟JEEP是个大家伙,慢慢的我渐入佳境,在空地上转了几大圈后,越来越兴奋。
我加快了车速,江楷瑞明显有些紧张,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前方。
“你这么紧张干嘛,不相信我啊?”
“你太兴奋了,这样不好。”
“第一次开车,怎么可能不兴奋,要不我直接开上路吧?”
“不可以。”
我有些失落,加快了速度,就在此时,左前方处突然转过来一辆车,并且大声地对我按着喇叭,我一时慌了神,不知道方向盘是往左打还是往右打。
江楷瑞抓住我的手要帮我,我却下意识地急着摆脱他的手,猛地一甩手,车子冲刺了两秒,重重地撞在了水泥台上。巨大的反冲力震的我胳膊发麻,我们都系着安全带,所以没有大碍。
“你没事吧?”
江楷瑞松开我的手,一双眼睛盯着我,我看着他慌张的神色,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关心的是车,他关心的却是我。
“我没事,车估计有事。”
“JEEP”的四个字母已经被撞的看不出原形来了,我心中在默默祈祷,虽然是租来的车,但是应该也是有保险的吧,已经快两个月没做兼职了,哪里有钱赔偿啊。
“那个...赔偿款你可不可以先替我付一下,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好的,我等着你还。”
我原地惊呆,这个男人真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