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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
淅淅沥沥的小雨滴在房屋上,声音愈发沉重,北风狂风怒号,咆哮奔腾,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骤雨抽打着地面,雨水飞溅,迷潆一片。
三人四鸟站在屋檐下,陆宇怔怔地看着这罕见的一幕,这片山脉已经一年未曾下过雨,上一刻还风清日朗,突兀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李伧看着雨线,喃喃道。
——
“嗒,嗒,嗒……”
“怎么好端端的下起了雨,真是麻烦。”一支队伍穿着黑衣正行于雨中,有个男人抱怨道,手里抬着一个黑袋。
“唉,自从那王……首领上任后,天天使唤这使唤那的,他不是四肢齐全嘛。”另一个男人道。
“小声点,小声点,可别被他的手下听到了,不然下场可惨了,而且我听说最近村子的女……”附近的男人道。
任心行也抬着一个黑袋一边,跟在队伍最后面,心不在焉,一旁的任天白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道:“小行,杀人是很常见的,你可能第一次当上守卫,看到这些事情,心里不舒服是很正常的。”
任心行闻言,扭头看着那副面孔,心中怒火升起,道:“任天白,那我问你,为何只杀男人,不杀女人,为什么!”
怒吼声将其他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任天白瞧见,低声下气,卑躬道:“各位大人,我家儿子刚才一时犯冲,日后必登门拜访,还请见谅,见谅。”
“任天白,管好你自家的事,下不为例。”为首的壮汉沉声道,其他人见状,继续向前行走。
任天行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色苍白,不语,麻木地抬着黑袋。任天白见状,叹息一声。
很快,队伍来到目的地,一个大坑呈现在众人眼前,边上有十几把铁制工具,前端很大,铁柄约莫一米。
为首的男人转过身来,黑衣兜帽下遮掩了面容,看不清大致模样,严肃地说道:“大家把黑袋丢进去,这件事你知我知,谁也不能与他人提及,明白吗?”
语气中有着一股浓浓的威胁之意,令众人心中一紧,他们可是知道,这男人是王首领上任后提拔的副队长,但实际权利却不输于队长,今天突然找到他们,说是首领交代办事,心中惧怕权威,只好乖乖应下。
“明白!”
“砰砰砰……”一个个黑袋被丢进大坑中,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声音,丢完后,他们来到边上,拿起工具,吭哧吭哧地挖土、丢下。
“那是什么?”任心行看到了黑袋里的东西,有点红,不禁心想,他对这次莫名的行动很是好奇,询问任天白,他也不说,其他人也是如此,连连拒绝,不肯多语。
“小行,看什么呢?快填。”任天白看到他发呆,挪步过来,犹豫了一会,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
任心行回过神来,正想继续挖土。
突然,电闪雷鸣,一道耀眼的闪电如一把利剑划开重重云层,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炸过之后,那声音便弱了下去,从这个山头滚到那个山头,然后又向大坑上空滚过来,轰隆隆的声音又渐渐大起来,低低咆哮了一阵,最后拖着长长的尾音滚向远方
对面的山峰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在半空中断开,哗啦啦一声砸下来,洪亮的声音经久不息。
“这……这是……”
任心行心神震撼,刚刚那雪亮的光芒照亮了大地,风雨交加中,黑袋的一角被吹起。
任天白走过来将黑衣兜帽撩起,看着对方湿漉漉的身子,关心道:“小行,要……”
话还没说完,任心行一言不发,丢下工具,朝着雨夜中跑去。
“这孩子,真是任性。”
任天白好奇儿子看到了什么,才会如此失态,扭头看了过去,脸色止不住的惊恐浮现,嘴角啰嗦,迅速低下头继续挖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夜晚很是漆黑,加之没有照明物,其他人也没见到这边的异状,大坑很快填完,队伍收拾工具,带队回村子去了。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一个披着黑衣的人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工具,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开始挖出那些泥土,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厚厚的土堆在边上,那人丢下工具,跳进坑中。
芬芳的泥土味冲鼻,一个黄黑色的袋子被打开。
“不可能,这怎么会,我不相信……”
黑袋一个个被打开,大雨哗啦啦地倾盆而下,天公的低吟变成了怒吼,轰隆隆地在天上滚来滚去,好像在咆哮着追逐什么似的。
黑衣人站在原地许久,一动不动,仿佛化为永恒不朽的雕塑,一道雷声响起,那人如梦初醒,盖起黑袋,驻足了一会,来到边上,拿起工具推下土堆,不多时,大坑被重新填平。
黑衣人又不放心地用工具拍了几拍,再次注视了一会,确认没问题后,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走了过来,身着黑衣,俯下身子,用手指拈起一点土,闻了闻,道:“有人来过啊,看来……”
“唉,我们家小行长大了,你说……”屋子中,任天白摩挲着一块石头,突然,哐当一声,他将灵影石放进怀中,拿起一旁杵着的大剑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他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凶厉与警惕转瞬消失,将大剑搁在一旁,声音温柔而又怯弱,“小行,你回来啦,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那里有点肉,是队长给我的,我已经吃过了,你快吃吧。”
没人回应。
“小行?小行?你怎么……”任天白上前。
“别碰我!”任心行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温文尔雅惯了的脸庞,看起来格外地可怖。
“嗒嗒……”
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汇聚成河,仿佛要将一切污秽冲刷。
任天白心中惶恐不安,眼中担忧更甚,没有后退,关心问道:“小行,你到底怎么了?不会是刚刚淋雨,身体不舒服吧?来,让我看看,怎么回事呀?”
“都说了别碰我!”
任天白脸色更白了,颤巍巍地走到桌子旁,小心地捧起一个铁碗,“小行,你是不是饿了?来吃吧,热乎着呢?我特意为你留的,正是锻体的时候,有营养,啊。”
“好!我吃,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说完了我再吃。”
“咱们先吃好不好,你看,都快着凉了,这可是队长赏赐下来的肉,据说是黄牛肉呢,我听说可嫩了……”任天白捧起碗,举得更高了一点。
“砰!”
“我说,够了!”任心行的额角忽然有青筋跳动,一向和蔼的他难得一见如此愤怒,这一刻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如狮子般咆哮,“任天白!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多少次了,我数都数不过来!一直在让步,一直在妥协,一直在!母亲的事你瞒了我多久!你还是个人吗!任天白!”
“你的意气风发呢?你的脊梁呢?都去哪了?都喂狗了吗?”
“现在也是,呵,你根本不敢反驳,即使有人欺负你也不敢出手,窝囊废,我看你与那权官身边的狗没两样!”
“我对你太失望了!任天白,你不配做我的……”
“父亲!”
他讨厌任天白那种懦弱感,为了生存不得不向他人低头的退步,不知从何开始,他的父亲,任天白,那个小时候仰慕的男人。
变得现在这般狼狈了。
“砰!”
任天白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到墙边,低头捡起一块块肉,“1,2,3,4,5,6”。
一直到吃完六块肉,他都没有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