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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象中的奉陵之行,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不该见物思情,不该浮现太多的依恋,不该任由深埋心中的回忆涌起,搅乱了当下。
更不该更不该到迟了才发觉萃儿待在咱己身边是别有所图,才发觉萃儿竟是弑亲仇人她不该与洪家人不欢而散;千不该万不该,便是被二爷被伤了。
此刻心中后悔不已,又有何用?
单清扬匆匆离庄,显得狼狈。
出了奉陵府,一路策马南行,想追萃儿却了无线索,最后摸黑来到汴江岸边,等天一亮,只有先搭船南渡。她心中仍然很乱,只能待回到归鸿,把事情弄清楚了,与门中长老从长计议夺回玉奶剑若她能拿回玉祖剑,送
还洪家后,一切,还能如昔?
记忆中珍贵的部分,还能回到萃儿伤了三爷之前回到阿声为她擦拭手上泥土时的温柔、回到夜里凉亭中他们为彼此添汤暖胃的平凡宁静?
单清扬闭了闭眼,自嘲失笑。她哪里不明白这自问自答藏有太多奢求?转头,天边翻起鱼肚白,船家步来,正打理着船只。单清扬缓步上前,正想开口,一抹身影挡住她去路。
“单小姐请留步。”
来人戴着一顶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清面容。
单清扬眯细了眼,上下打量一番,才道:“小扮一路追来,是打算看看清扬是否如二爷所想,半路有人接应再行盗墓?”
来人一掀斗笠,果然是洪二爷身边的小随从孙谅。
忽略她话中淡淡的嘲弄,孙谅嘻嘻笑道:“二爷猜想若单小姐与贼人真串通好,先投帖入庄,打探以玉祁剑入庄之法再夺剑,而后领贼人一同入庄盗陵,那么接应之人理当在奉陵。小人一路尾随小姐,不见有人接应,因此明白小姐不是故意丢剑。”
“你又如何知道接应之人不在汴江另一头?”单清扬眉一挑,问着。
孙谅心知她连日来遭二爷冷嘲热讽、质疑来意,最后又被赶出庄,心中必然满是委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他跟二爷自找的吧。“过汴江来回得花上一日,单小姐对庄中之事清楚,若真为入庄盗陵,理应知道四小姐只消换个咒,一日过后,玉奶剑已然无用。”
单清扬心中仍有不服,淡哂讽道:“二爷就不怕我领人由城西过浅溪入陵?”
孙谅一顿。二爷没有提过单小姐知晓城西浅溪入陵之法哪!这二爷是想玩死他吗?暗咒了声,孙谅机灵转道:“单小姐投帖入庄,其实当晚二爷早瞧见小姐与萃儿姑娘两人腰间交换的短剑,未戳破小姐巧计,只想看看事情如何发展。如今想来,小姐对于萃儿姑娘是有几分防心的。夜里三爷受伤,二爷失去冷静才会对小姐无礼。”
单清扬听着那话,怒意渐消,取而代之的还是深深歉疚。洪家手足情深,她自小看在眼里说到底,错还是在自己身上的。
“二爷处处为难,无非是想确认小姐入庄真正的目的。如今果然如二爷所猜,既已了解小姐与贼人无关,还请小姐与小人一同回庄,让二爷当面致意,共商御敌之计。”孙谅抱拳一拜,诚恳请求着:“二爷身负护陵重任,不得不谨慎行事,还望单小姐勿怪。”
深吸了口气,单清扬耸耸肩回道:“二爷一肩担重任,清扬亦是一人撑着七重门,又怎会不懂当中苦处盼此事过后,能与二爷言归于好吧。”孙谅低垂着头,双手抱拳遮在前头,挡去了他面上的邪笑。
二爷玩他,他也玩二爷。二爷想扮黑脸是吧,他就偏让二爷黑不了脸,只能在单小姐眼里做个威不了的守陵可怜虫。他在心中嘿了半晌,左右瞧瞧,指向了一间草屋道:“单小姐,不如我等入那茶店稍歇,暖暖肚子后再回庄里,可好?”
单清扬因他方才一席话,心中舒坦许多,但心系失剑,仍是柳眉轻凝,
“我们不该速速回庄吗?”
“可我饿了一夜,这会儿有些腿软走不动了单小姐,这帮贼人夺了剑还得仔细琢磨,我吃点喝点便上路,必能实时赶回的。”孙谅是奉二爷之命在此拖些时候他贼头贼脑地巡着,偏偏四下除了茶店与船夫便没了人影。
二爷交代,在汴江边追到单小姐后,务必拖延至少一个时辰,看是否有人会追来三爷会追来吗?三爷一年离庄不过几回,最远也只到过溪边、
城里。夜里三爷为单小姐说话,处处仍有迟疑,显得欲言又止,这样摇摆不定的三爷,可会追来?
单清扬说不过孙谅,心道此人机灵,又忠心于二爷,必不会误了大事,于是应允小歇一会再回庄。来到茶店,小二为两人满上热茶,奉上小点,两人又唤店家端上肉汤裹腹。
喝完了汤啃完大骨,孙谅开始觉得机会渺茫。
二爷想当牵红线的月老,看来道行还不够深。
正这么想着,单小姐眯眼瞧着一处。孙谅跟着转头,眼见高大的身影策马而来,直到茶屋外的系马柱前才勒马。来人一跃下马,胡乱绑了缰绳,急急奔向江边寻些什么,见船家指向茶屋,才松了口气向他们快步走来。
“孙谅,你如何在此?”李护容还喘着气,先是讶异脱口唤了孙谏,才察觉失礼,连忙抱拳道:“单小姐,护容奉三爷之命,来接小姐回府。”
等了半天结果等到护容呀唉,不过这也算是等到人了。想想也是,三爷眼力不佳,如何驾马出庄追人?派护容前来,已表明心意。见单小姐不语,孙谅忍不住揶揄道:“问我如何在此?若不是二爷差我追来拦着,小姐早已渡江:”
“我已快马加鞭,还望小姐恕罪。”李护容一副领罪的模样。本应在陵中雕石麒麟的孙谅会在这儿,肯定是二爷的意思;二爷太过了解三爷,心知三爷过于深思熟虑,怕误了时候,才与孙谅演了出戏,将其支开来追人吧。
“不敢。”单清扬柳眉紧拧。先是二爷差人来追,接着贴身跟着三爷的护容也追来了,这是代表二爷、三爷全都信了她吗?
入庄时二爷瞧见她与萃儿交换短剑,如今差小随从一路跟踪她出庄,直到江边确认了无人接应才将她拦下,才信她并未勾结外人盗墓而三爷眼不能见物,又是凭什么信她?就凭他们曾经订亲?
双眉还是皲着,单清扬看着李护容,一会儿,才道:“坐下吧。”
李护容见单小姐示意他坐下稍歇,踌躇半晌,才依言坐下。啜了口孙谅递上来的茶,他接着道:“三爷命护容接单小姐回庄,一来怕萃儿姑娘携众拦路,小姐只身难挡;二来,三爷说收回失剑最好的法子,便是等贼人自个儿上门。”
孙谅嘴角隐隐上扬。三爷竟跟二爷说了一样的话呢。三爷平时似是有些漫不经心,眼不能见物,实则将事物摸得透彻,真要算计起来,许是不输二爷的孙谅看看时辰,也该回府,于是起身去结茶帐,顺道解个手。
“三爷想引萃儿一行入陵?”孙谅离开后,单清扬问着。玉祀剑对三爷来说竟如此重要,所以不顾一切犯险也要将之收回?那当初为何又给得那般容易?
“”李护容沉默一阵,才道:“单小姐必想见见当年血洗七重门的究竟是哪些人,三爷料想此举定能将单家仇人全数引出”
单清扬闻言,瞠大美目。三爷连萃儿夺剑与七重门血案有关都知道?“这这是我单家之事,无需三爷为我出头”语未竟,有人打断了她她的话。
“洪家世代奉陵,守着陵寝也就算了,偏偏顶着护陵之名霸占他人之物,杀害过的人不计其数。十数年前,你单家上门退亲,带走了陵寝钥匙之一的玉奶剑,才引得我等血洗七重门,所以如今洪家也不算为你出头”
李护容已弹起身护着单清扬,却不敢轻举妄动,全因眼前孙谅脖子上架着亮晃晃的一把鱼肠钩,而贼人在眨眼间已将茶店围得密实。
单清扬瞪着为首发话那人,抚在腰间长鞭的手微微发颤,面纱下的容颜惨白一片。
“清扬,莫怪我与萃儿狠心,身为一门之主有太多责任要扛,洪家占了一物,此物我势在必得”
罗云端一手拎着武功极差的少年,瞅着单清扬道:“若当年单永飞老老实实交出玉奶剑做为罗单两家的订亲信物,你我如期成婚,我拿了想要的东西,你根本无需参与此事。若你爹没有苦苦相逼吴家退出蛇武盟,血洗七重门后寻不得玉猛剑,萃儿视如亲父的大伯也不会为我入墓盗宝,就为讨我罗家长辈欢心,盼我回心转意娶萃儿,令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怜吴大伯,却是在墓里丢了命。”
萃儿从罗云端身后步出,腰间收着玉奶剑,觑着单清扬的眼早没了往日的活泼光采。
“我们罗家、吴家为此事已付出了太多,停不了手了。所以,”罗云端边说边看他二人神色,明白自己捉住的少年还有几分用途,于是交给了身边的亲信。“清扬,你领我等入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