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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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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儿臣给您请安来了。”

    延霖太子笑语盈盈地步入华阳宫,远远就听到显庆皇帝跟仪凤皇后抱怨公主难嫁的声音。

    “延霖,你来得正好,你交友广阔,认识不少青年才俊,要不要给公主们牵牵红线啊?”

    “父皇,川沃国的男人,上至耄耋之年的老者,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谁不晓得公主们的真面目呀?咱们的公主可不是一般男人消受得起的。”

    一听显庆皇帝的要求,延霖太子眼中的笑意更加浓烈,自发自觉地与仪凤皇后一起为显庆皇帝戴上金冠,想到他与众不同到让男人们退避三舍的妹妹们,满脸揶揄之色。

    “唉,看来朕今年嫁公主抱皇外孙的愿望又要落空了吧?”显庆皇帝的双眉耷拉下来,斜睨着笑咪咪的延霖太子,灵光一闪。“既然这样,不如太子马上迎娶太子妃,帮朕增皇孙,这就容易了吧?”

    他的公主们是人人不敢娶,但他的太子可是人人抢着嫁哦!

    延霖一出生就确立为太子,从小到大桃花旺得不得了,各家千金小姐排队等着嫁他,只要他愿意,大手一挥,后宫三千佳丽就能各就各位。

    然而,延霖太子以太受欢迎为由,不好随便婚娶辜负了天下女人们的芳心,乐得在花丛中穿梭,就是不肯娶妻定下来,拖到现在二十四岁依然“孤家寡人”这让显庆皇帝也十分恼火!

    “延霖,你父皇在你这个年龄时,都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你赶快娶个太子妃让我们放心,也让朝中大臣安心吧!”

    仪凤皇后语重心长道,公主们难嫁是因为她们特立独行,但太子可是人见人爱,却硬是不娶,比公主们更让她头疼。

    “父皇,母后,儿臣若成亲,恐怕会害全国的姑娘们哭瞎双眼,身为一国储君岂能伤害百姓呢?”延霖太子说得义正辞严,让显庆皇帝与仪凤皇后也无法反驳。“臣儿的婚事不着急,倒是实现父皇的愿望比较重要,趁着父皇大寿,说不定能够招到驸马哦!”“延霖,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显庆皇帝立刻兴致勃勃地追问,反正太子不愁娶。

    “父皇,您这次五十大寿,不是有很多外国使臣前来祝贺吗?”延霖太子意味深远地笑道“既然本国男人都晓得公主们的真面目,那么,咱们就嫁祸给外国人,您觉得如何?”

    “这主意好!”显庆皇帝双眼放亮,迫不及待交代道:“皇后,待会儿的国宴让公主们一起列席。”

    “皇上,这恐怕不行。”仪凤皇后很是为难,公主们哪会这么听话呀?

    “为什么不行?”显庆皇帝一愣,这才想起来“延霖,公主们怎么没和你一起来请安呢?”

    “父皇,儿臣忘了告诉您,公主们都没空。”延霖太子十分遗憾,含笑报告“长公主跟魑魅魍魉玩去,二公主忙着拈花惹草,三公主手痒离宫开赌,小鲍主昨晚醉酒到现在都没醒所以,如母后所说,她们恐怕不能参加您的寿筵。”

    可怜的父皇,宠出一群任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了。

    “这群不孝女,朕要宰了她们!”

    闻言,显庆皇帝咬牙切齿,气得吹胡子瞪眼。

    果然是他的好公主,就是因为有“诡异癖好”男人们才避她们如蛇蝎,谁还敢娶啊?

    后宫深深的红墙碧瓦内,向来都会上演轰轰烈烈的宫闱恩怨。

    这里是女人们争斗最为惨烈的地方,埋葬了许多女人的青春,困于深宫的寂寞与不甘,并未随着她们的香消玉殒而灰飞烟灭,反而留下一缕缕幽魂,延续着她们的怨念。

    虽说当今皇上以惊掉世人下巴的专情和痴情,只娶皇后一人,没有造孽制造更多的幽魂。但是,那些数百年来一直徘徊在皇宫里的孤魂野鬼,她们的阴魂不散也够让牧沁林疲于奔命了,谁叫她的眼睛能够“见鬼”呢!

    此刻,御花园的凝露湖畔,牧沁林正端着罗盘寻找可疑物,这里阴气重,是个“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各种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会时不时地光顾捧场。即使有她这名自学成才的“食魂公主”坐镇,那些鬼东西仍然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为她提供“食材”简直是烦不胜烦。

    “皇上您在哪儿臣妾好寂寞啊皇上”

    一道幽怨飘忽的声音,在牧沁林背后响起,熟悉的凉意立刻爬上她的脊背。

    她戒备地回头,就见一缕怨气浓重的魂魄从凝露湖里飘出来,没有完整的形体,只是一缕犹如袅袅扬起的轻烟,因为对人世间的强烈系念才不至于魂飞魄散。

    “是你是你抢走了皇上”

    “她”感受到了牧沁林的注视,残缺的眼睛迸射出怨恨的视线,张牙舞爪地扑向牧沁林,彷佛她是害“她”失宠的罪魁祸首。

    “临兵斗者皆陈列在前!”

    牧沁林迅速比着手印念着避邪之语,形成一道光盾,瞬间震开了袭击的幽魂。

    下一霎,她从怀里掏出束魂符,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束魂符随之飞出。

    “啊皇上救我”

    “她”见状,立刻鬼叫着逃窜,摆脱束魂符,往御花园外飘移。

    “可恶!别跑!”

    牧沁林见“她”飘远,忙不迭地拔腿紧追。

    这种后宫怨魂她见多了,也收了许多,她们会吸取活人精气以维持在人间游荡的力量。让她们在皇宫乱窜,肯定会有人中邪的,她绝不会让这些孤魂野鬼破坏皇宫的安宁。

    哼“她”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显庆皇帝的寿筵在庆安殿举行,大宴百官和各国贺寿使臣。

    寿筵从酉时开始,恢弘壮观的庆安殿内,宫灯高悬一片通明,珠纱装饰流光溢彩。

    殿北金色高阶平台上,安坐着显庆皇帝,仪凤皇后和延霖太子分坐两侧。

    从高阶绵延下来的红色地毯,两旁长列着上百张绛红色的几案,坐满了文武百官和各国使臣,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大殿两边是挑弄琴瑟、琵琶、筝箫、笙笛的乐伶们,为皇帝的寿筵演奏着美妙的乐曲,而大殿中央则是随着丝竹声舞动柳腰的妩媚舞姬们,营造出庆安殿的歌舞升平,喜乐融融。

    “国舅爷,这无趣的宴会要持续到何时呢?”

    几案后的皇甫毓微微侧过身子,低声问着邻座的顾以深,意兴阑珊地觑着殿中央飞舞的曼妙身姿,无聊到让他想打哈欠。

    “小侯爷,这会是个不眠夜,别忘了你的职责。”顾以深放下酒杯,好整以暇地瞅着百无聊赖的皇甫毓,抬手扯起他的嘴角,笑道:“来,保持微笑,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远国的形象哦!”在辽阔大陆五国之中,川沃国是唯一没有跟朝远国接壤的国家,鉴于“远交近攻”的战略考量,当然要搞好两国关系。于是,借着显庆皇帝五十大寿之机,朝远国皇帝就派他的大舅子──顾以深出使,千里迢迢前来川沃国献上寿礼,为显庆皇帝祝寿。

    向来无所事事只管游山玩水的小侯爷皇甫毓,凑巧也在京城,就毛遂自荐与顾以深一道出使川沃国,为国贡献一己之力。其实,他根本就是想顶着贺寿使臣的帽子,公款出国吃喝玩乐,所以,这会儿才会抱怨宴会无聊。

    “本侯爷来川沃国,是想看万马奔腾的大牧场,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还有成群成片的牛羊贺寿的话,有国舅爷不就行了吗?”

    皇甫毓撩开顾以深“作恶”的手,撇了撇嘴,十分地不以为然,这种专门阿谀奉承的应酬场面,他从小到大见多了。

    “小侯爷,好歹你也是皇上钦点的使臣之一,怎么可以”

    彼以深好笑地安抚一颗心早就飞出庆安殿的皇甫毓,但突然高扬的娇喝声打断了他。

    “死鬼,哪里逃?!”

    笙歌曼舞的庆安殿,所有的声响戛然而止,瞬间安静。

    彼以深一怔,循声望去,就见一道风风火火的藕荷色身影闯进庆安殿,金莲步轻踩红地毯冲到他的几案前站定。

    淡淡的桃木香气迎面扑来,清艳如莲的灵秀容颜在他面前绽放,剎那迷了他的眼。

    可惜,顾以深还来不及细细打量美人的如花面貌,美人就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以丁香小舌在符后点上唾液,纤手一转,随即贴在顾以深的脑门上。

    “死鬼,你跑不掉的,给我出来!”

    继而,美人抽出负在背上的桃木剑,一边在顾以深面前挥动,一边念念有词:“天蓬天罡助吾纪纲与吾捉祟莫令停藏收三魂”

    呃?发生什么事情了?

    彼以深呆若木鸡,脑门上的黄符在拂动着,阻碍了他完整的视线,但他仍能看到美人对着他挥舞桃木剑,最后一挑一刺,收回桃木剑。

    接着,彷佛有什么挂在桃木剑上,她伸手拽住桃木剑,将东西取下,扔进绑在她腰间,刻着太极八卦图案的红色葫芦中,拍拍手收工。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做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好像重复了千百次似的。

    整个庆安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诡异地望着“突如其来”的美人。

    “你受惊了吧?”

    美人揭掉黏在顾以深脑门的黄符,见他元神出窍的愣傻样,大概是刚才怨魂附到他身上惊到了他。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捞起几案上的酒杯,将酒泼向顾以深为他醒神。

    啪!醇厚香浓的美酒,瞬间洒在顾以深温雅的俊颜上,墨睫沾了酒变成湿润的蒲扇,难以置信地扇动着,倏然恍回了神。

    “你是谁?”

    酒渍沿着脸颊滑落,沁入唇内,顾以深伸舌舔了下,微辣的滋味提醒着他这不是梦。他匪夷所思地望着从出场到所作所为都诡异得不得了的美人,酒香弥漫开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庆安殿参加显庆皇帝的寿筵,看着大殿中央载歌载舞好不欢庆,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奇怪的美人呢?难道这也是庆寿的节目吗?

    “牧沁林,你太放肆了!”

    显庆皇帝的怒吼声回答了顾以深的问题。

    “来人哪,将长公主押下去!”

    显庆皇帝火冒三丈地瞪着大殿中央的牧沁林,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怒不可遏。

    家门不幸!皇室之耻!

    堂堂的长公主,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有辱国体之事,这让他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啊?

    “父皇”

    被侍卫扣住办膊往外拉的牧沁林,不明所以地看着震怒的显庆皇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环视四周,这才发现自己闯进了宴客的庆安殿。

    “我又不是故意的”自知理亏的牧沁林不敢挣扎,只是有些无奈的嘀咕着,任由侍卫押出庆安殿。

    “长公主!?”

    彼以深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去的牧沁林,她刚刚一脸无辜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公主,真让人大开眼界。

    “国舅爷,你还好吧?”

    皇甫毓似笑非笑地觑着胸前一片酒渍的顾以深,长公主刚刚对他又是挥剑又是贴符,最后还泼酒,好像将他当妖魔鬼怪驱赶似的,这小小的插曲让宴会变得无比有趣了。

    “我很好。”

    彼以深没好气地瞥了皇甫毓一眼,见延霖太子遵从显庆皇帝的意思走过来,他忙不迭地扬起笑容,维持着完美的仪态。

    “顾大人,我代替长公主向你道歉。”延霖太子歉然道,瞧见顾以深一身的狼狈“长公主莽撞,弄湿了顾大人的衣裳,真不好意思,我带你去换衣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