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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黄文秋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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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男牢里呆了没多久,牢子就把黄文秋提了出去,说要换个地方。

    揭开地牢上面压着的石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黄文秋这只羔羊入了虎穴,无从逃脱。

    黄文秋希望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地牢里的气息浑浊,臭不可闻,他浑浑噩噩,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都像是窒息,需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才能活下来。

    手脚瘫软了,他晕了过去。

    有人提着一桶尿,对着他的脑袋淋了下来,把他从短暂的解脱中唤醒,让他重回噩梦。

    有人似笑非笑地对着他说:“可别玩死了啊。”

    其他人的声音似远似近的响起:“玩死了又怎么样,老子身上冤魂有十条,不在乎再多背一个。”

    “滚!弄死了还怎么玩?你是爽快了,我们还旱着!”

    “就是,难道要用你?”

    “呸,大黑腚,送我我都不操。”

    “去你娘的!”

    言语是刀子,直刺黄文秋的耳朵,那些人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来回搜刮,让他感到了更大的痛苦。

    两条腿提不起劲来,只能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蹬,想要蠕动着逃离。

    “疼……我疼死了……”

    没人理会他疼不疼,随后他骤然发出惨叫,直着脖颈挣扎,身体不受控制的抖动:“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一整夜不见天日,他的身体只是半死,精神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要见宋绘月。

    门口传来了声音,有人冲了进来,对着他又搂又抱,他如今对肌肤之亲格外敏感,厌恶地挣扎起来。

    “文秋、文秋……你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对你用刑了,你再忍一忍,很快我们就能团圆了,我是自愿的,你没有罪!”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娘的心都要疼碎了!”

    黄文秋根本就没看罗慧娘和小陈氏,僵硬地从蒲团上转身,看向宋绘月。

    屋子里光线不足,又没有点灯,越发晦暗不明,宋绘月逆着光站在门口,大黑眼珠几乎凝固成了黑晶,面孔与马神像一样无情无绪。

    “我有罪,”他唯唯诺诺地垂下头,“我错了,我是被逼的……罗慧娘找人拿刀逼我上船,我不想走的,真的,我已经决心和你成婚了……等我出去,我一定补偿你,给你的聘礼再翻一倍……放了我,让我出去......”

    罗慧娘错愕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松开扶着黄文秋的手,神情像是见了鬼。

    他怕了?

    她都不怕,他竟然怕了?

    然而黄文秋还是没理会她,眼巴巴的只看着宋绘月。

    宋绘月和和气气的道:“我们两个的事已经结束了,婚书和礼单我都交到了衙门,大约明天你就能出去了。”

    黄文秋瞪着眼睛:“明天?”

    他还得在这里呆一天?

    不——他不要呆在这里,他要出去!

    慌乱之间,他膝行上前,去抓宋绘月的裙摆:“我们之间有承诺的啊,你说了要嫁给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啊!你不是爱我吗!”

    宋绘月扯出裙摆,退到门口去看他的样子。

    黄文秋在地上呼号,身为人的尊严被彻底粉碎,坐牢也好,断指也好,都只让他受到了惊吓和身体上的伤害,不足以让他骨气扫地。

    现在他真的怕了。

    他挣扎着往前爬,目光狗一样射向宋绘月:“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宋绘月蹲下身去:“表哥,你要是不私奔,我阿娘就不会病倒了,你是知道的,我父亲过世后,她身体一直不好,每大病一次,就亏虚几分,你真不该这样做。”

    倏忽间,黄文秋明白了宋绘月的报复,不是为自己。

    她对他不爱也不恨,她要扞卫的是她的家,她的家人。

    她的逼视让黄文秋低下了头,他喃喃自语:“她逼我的……”

    罗慧娘紧紧盯着摇尾乞怜的黄文秋,默默流泪,在心里想:“难怪世上坚贞的都是女人,原来男人都这般识时务,坚贞不起来的。”

    她的孤注一掷,反倒显得可笑了。

    不对,文秋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宋绘月害他,他逼不得已才这么说。

    她的处境不允许她怀疑黄文秋,一旦深究,她还有何立足之地。

    宋绘月不再多说,退出马神庙,和银霄还了马车,上街去吃米糷。

    她爱吃鱼米糷,银霄则对鱼很仇视,因为要细细地剔刺,费时间费功夫,剔了半天也吃不到两口,所以还是吃烧肉米糷。

    连吃了三碗之后,他抬头去看宋绘月,发现她还在慢悠悠地挑鱼刺,于是又吃了两碗,这回宋绘月也吃完了。

    宋绘月擦干净嘴,对银霄道:“我们去一品酥买茶点,清辉两天没出门,应该想吃滴酥了。”

    银霄点点头,鼓着肚皮跟上她。

    “哎,这次我也受到教训啦,”宋绘月边走边检讨自己,“强扭的瓜不仅不甜,还很伤人。”

    银霄立刻道:“下次我会把人看牢,打断腿捆起来。”

    宋绘月笑了:“算了,没有下次了,有钱陪着我就行。”

    银霄实诚的回答:“可是您没钱了。”

    宋绘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仔细回想,自己确实是在黄文秋身上挥金如土了一把。

    “婚事黄了,钱也没了,”她垂头丧气,“那买滴酥的钱还有吗?王爷府上的点心厨子其实很不错。”

    银霄听她提起晋王,立刻点头:“还有。”

    “买酸黄瓜呢?”

    “有。”

    “那吃鱼脍的钱呢?”

    “有。”

    宋绘月听着银霄朝气蓬勃的声音,一颗心从牢狱里拔了出来,精神道:“我们先去买滴酥,再去给阿娘买酸黄瓜,姨娘们都爱吃鱼脍,我们自己先去吃,吃完再给姨娘们带。”

    说完,她大步流星往前走。

    所有东西都买上,银霄两只手提的满满当当,和宋绘月往家走,每一步都十分轻快。

    宋绘月高高兴兴地走回横鱼街,银霄跟在身后,双手提满纸包,心里也乐开了花。

    因为宋绘月十分大方,给他买了一只烧鸡——虽然花的是他的钱。

    宋绘月进了门,把礼物一一送去,又陪着宋太太去说笑,让宋太太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