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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七倚在长案上,将案上的陈设一件件拿起放下。那盏九瓣莲灯却是嵌死在案面上的,扳了许久,也一动不动。她试着旋转了一圈,床榻前的一道暗门轰然打开,她吓了一跳,走了进去。幽暗的通道,只容两人通过,青石筑就的墙壁上镶嵌着数盏青铜灯,灯光微弱,照着脚下飘浮的路。
一张方榻上蜷缩着一个脸色铁青的白衣少年,长发披散,神情痛苦。
大魔头!
阿七快步走了上去,坐在榻边,试图拉起他。
哎呀!怎么这么冰?
他的手寒冷如冰,他的脸冰冷如铁,乌黑的眉上挂满冰霜。
叶寒凉。
她一把搂抱住他,那沁骨的寒意,熟悉又陌生。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练这么邪门的功夫?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阿七试着拖起动他,但那家伙太沉。她试了数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我去叫人来。
她站起来,叶寒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
别……别走……
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身上为何这么冰,你是打算这样硬扛吗?
别……别让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叶寒凉打着冷颤,上牙齿磕下牙齿地道。
你起来,我背你出去。
阿七奋力背起他,方走了两步,便摔倒在地。他太沉了,以她的体力根本没办法把他带出去。
你有没有磕到?有没有受伤?
她坐在地上,托起他的头,将他放在膝盖之上。她的手背被割出一道血口子,鲜血直流。他的面具摔在地上。左侧眼角拉着一道一指长的红色伤疤,触目惊心。
叶寒凉挣扎着靠在墙壁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那受伤的手。
我没事……
阿七洒脱地笑起来,下一秒却惊惧到心跳骤停。
披头散发的叶寒凉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你怎么啦?
滚!
他一把甩开她,低吼道。像只受伤的野兽,抱着头蜷缩在昏暗的地上。
阿七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滚!快滚!
叶寒凉疯了一般地吼叫着。
阿七满脸委屈地看着那不可理喻之人,一抹眼泪掉头便走。
你自生自灭吧!
昏暗的灯光摇曳着她的身影,她气哼哼地走到通道的尽头,已去无路。在墙上不停地摸索着,企图找到开启地下通道的机关。墙壁上画着一朵九瓣金莲,聪明如她,用力按了下去。果然,眼前大门洞开。阿七大步跑了出去。她出现在温凉小筑一间卧房里。原来她并未原路返回。
阿七心绪不宁地坐在石桌前,赌气喝着茶。温热的茶涤荡着她纠结不已的心。
疯子!就是个疯子!我才不管你呢!
喝了数杯茶,心头的火气还未降下来。
她走到厨房,炉灶上的珍珠羹还温热着。
阿七往炉灶上添了一把火,将锅里的羹汤烧得滚烫。
应该给你加点料才是。
那女孩恨恨地拿着锅铲搅拌着半锅羹汤,装了一大汤钵,放进食盒之中。
她步态款款地提着食盒进了通道。
叶寒凉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大魔头,我本来是不想管你的,你这个人真的是超级超级讨厌啊!
阿七将食盒搁下,费力地将他拖上方榻,取出滚热的羹汤,托着他的头,一勺一勺地喂到他嘴里。
这是珍珠羹,本姑娘最拿手的美味佳肴。就当我欠你的好了。哎,谁让我这个人没那么容易记仇呢!
一碗热腾腾的羹汤喂完,她伸手擦净他嘴角的残汁。
雪白的手背上,嫣红的伤口,直晃着他的眼睛。
叶寒凉发了疯似地抱着她的手,恶鬼一般地吮吸着她手背上的伤口,阿七心惊地看着他,他的眼睛冒出火样鲜红的光芒。
片刻之后,他才松开她。嘴角淌着淋漓的鲜血。
他撇过头去,低沉着声音,望着冰冷的墙壁。
离开这里。再不要回来,我怕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害你……
阿七提着食盒,黯然神伤地看着那道萧瑟的背影。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默然地离开了地下宫殿。
那女孩儿坐在树下石桌前,默默地处理着伤口。
嘴角带着苦涩的微笑。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逃了这么久,还是逃不脱这该死的宿命。平阳坞竟然一直风平浪静,这全不像是家主的作派,他竟没有派人来擒她回去。
傅流云……他现在应该好好的吧!
她不知自己为何一直一直牵挂着那人,难道他真的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阿七费力将那羊排斩了下来,洗净了,放炉灶上煨着。忙完一切,便靠在窗前无聊地看院子里飘摇的树梢,一下一下地用头撞着那窗棂之上。这院落之外,可不知道是怎样的天翻地覆。她静下心来,坐在窗前翻看那本《天回医简》,可惜这书用古篆文写就,有些字她却不大认得。她便将那些不识得的字一个个摹在纸上,打算找人问问。直到天色渐晚,她才把整本书粗略翻了一遍。
那凤栖梧又跑了过来,大闹了一场。阿七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撒泼撒赖。再后来,那紫衣少年才过来把她劝走了。余下满地狼藉。她苦笑着收拾了许久才将那破坏力极大的女人留下的战场清扫干净。
装了一碗羊汤,烙了两块酥饼,用食盒装了提进了密道。
叶寒凉。
她几乎是摸索着走了进去了。
方榻上空无一人。
她吓了一跳,人哪去了。
大魔头!大魔头!你跑哪去了?
别叫鬼叫鬼叫的了。
昏暗的角落角落里一个乌黑的人影蜷作一团。
阿七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深深叹了口气。她揭下他蒙在头顶上的衣袍!
你躲在这做什么?
滚开!
她还未反应过来,胸前已狠狠地挨了一掌,五脏六腑被撕裂一般,那种无以复加的疼痛,瞬间如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殆尽!
你……你……叶寒凉……
叶寒凉看着自己小小的手掌,再看看那已然昏迷过去的女孩儿!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啦!一觉醒来,他的身体竟然变成十岁孩童的模样!
小小的手,小小的胳膊,小小的脚,小小的身体,却拥有着巨大的力量,他一巴掌便把那女孩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