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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与勇气总是如仇人般不能善处,但我却不得不暂借它来承认某个事实:我是个消极的俘虏。这不是曾经性的,而是长久性的了。至于,它会否演变成永久性的,我不知道,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给予答案的问题,我更缺乏勇气向他人求赐。
生活似乎在日子的逝去中重复着不变的内容,有人说,那是因为你的心呈现着不变的色彩。或许吧,像人如我,眼睛、心灵均已经被消极施了法,定了格,无论看见太阳还是阴霾,都是同一个灰暗的基调。生活的大树上,无论春夏秋冬,于我,所看见的,全部的画面,便只有那黄叶,哪怕满树的油绿当中只有一片黄色,我的视野便可被那唯一的黄填满,再也容纳不进半点绿。我忐忑地偷问自己的心:如此的你,未知的岁月里将扮演什么角色?我凄笑:我的角色上帝这个杰出的导演早已帮我安排好了,多思何益。再则,卑微如我,能有选择的权利么?角色的挑选难道不向来就是大腕们的特权吗?说什么是金子就定会闪光,我不信!因为我从不敢承认自己是块金子,甚至一粒金沙。
至今,我仍不明状况,上帝给我安排了什么角色?唯一能揣测的是这个角色的位置,应该是小丑般的配角,就算我有异想天开的爱号,有发白日梦的自由,却怯于妄想如我这般也可做主角。我在浩宇般的人生戏棚里被动地、卑贱地等待着,等待那一刻:喂!该你上场了。我便机械出场,戏毕命终,似乎,我的生命纯粹就是为了履行演绎配角的义务,义务完成了,生命也就跟着消逝了。
习惯了等待,莫名其妙地等待;习惯了被动,静如死水的被动。在等待中虚度,在等待中失去。任被动操纵,任被动吞噬,我偶尔睁开朦胧迷惘的眼,想看一看我拥有的东西的模样,然而,任凭我双眼怎么撑,怎么眨,除了空白,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宁愿相信我的双眼出了毛病,宁愿自欺其实我并非一无所有。
恋人出双入对,朋友成裙结队,映入眼瞳,速成的催人落泪,递增的作茧自勒,一脚一步缩退,一吐一丝蚕封。一人一宇宙,独自一世界,久封成性,欲罢不能。
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使我可以忍受孤独的寂寞,孑然一人数着生命倒计的残日,但生存的漩涡誓将命之未息者搅拌合一。生存是王者,是霸王,它是至上的,如果你想让生命的秒针继续前进的话,那就算是屈服也要服从。
我说了,我不是个有勇气的人,然而,我绝做不成生存的死敌,决不能用自裁这一招击倒制服生存这个顽主,我承认,自己还是生存的俘虏。
生存的霸气迫使我迈开不情愿的步伐,挤入密度甚高的人流,哪怕我心在其外,强作孤高漠然,却改变不了身陷其中的命运,我使劲睁着迷离的双眼,想要努力看清路的方向,即使模糊地看见了路,却踌躇万分,迈不开前进的脚步。日积月累而成的蚕封,让我张不开嘴,伸不出手来请求援助。原地踏步或向后畏缩,心中的彷徨恐惧像个正在膨胀的气球,不断地扩大着它的表面积,表层皮越趋薄弱,向爆炸死亡点逼近,我发着无声的喊叫,做着无力的摸索,直至有一天,我手心里传来一种握着物体的实在感,一枝笔,我狂喜,这是一种如此的狂喜:你在一个本以为全是虚无的世界寻到了一根真实的丝的狂喜。
弥心的膨胀终于寻到了一个泄气孔,激动狂乱促使我拿起笔就写,就涂,就画,停笔展目,疑是天书,又像鬼符,或是外星文字。我偷笑,我欣喜,为自己的作品成了三不像而笑,为了心中的膨胀得以控制而喜,既不能众乐乐,那独乐又何妨?人,总得学会退而求其次,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都一样,一样的独,如果注定我要与独做几辈子的伴侣,那就与其友好相处,带着一颗宁静淡然的心,怀着感恩发现的心,她的优点也将让我如数繁星,既然我用心用情谱写的曲无人能懂,能吟,能唱,那至少,我不可丧失自己这一个忠实的知音,人生得一知己足已,我应该满足了,至少我懂得了心底内那个善变的人脆弱的灵魂。做人需知足,故而我不再强求,不在迷俱,对于身边读不懂自己的人群,我用释怀宽容取代了以前执着的失望与悲伤。一个人,本就是一道醉高深莫测的题,从来就没有标准完整的答案去解剖它,就算有人回答了,也不用欣喜,毕竟,那只是片面的,主观的,是从他的角度,从某件事,某个时间段去分析读题。我不可苛求,事实上也不存在的完美,那样只有累己累人罢了。我终于明白也已经接受:不是生活给予我们太多失望,而是我们对生活希望过多。
轻松的心载着肉体灵魂愉悦地飞行,我不敢声称自己已看破红尘,毕竟,红尘太厚,凭我的凡胎肉眼是无能力穿透其内的,我只想小声对大地诉说:我放下了。放下了什么?放下了有,放下了没有。与解释的纠缠终于有了个句号。不用重复对他人解释,盼别人解释的光阴了,并非自此与冷漠、孤傲为伍,而是和淡然、静谧结伴。
双眼视线的范围被心系之物上,而对那些旁人的光束,立了禁令,我随心所欲,随处随时随感地涂画着每一天每一种心情的模样,不用担心别人是否看得懂自己的作品,也不必顾虑这幅作品能否得到社会的认同。由始至终,我的出发点以及终结点都是同一个:随心所欲,任其飞扬。每一幅作品我都收获了我所期盼的,至于,意外的惊喜,我不愿再怀等待。
别人看不懂我在用笔渲染一种什么样的色彩,而我也同样看不懂他人的画面所用的颜料,可这并不对我的阅读造成丝毫的影响,面对他人的作品,我从不带着解剖的眼睛去看,也从不苛求自己读懂作者的心灵世界,我只是很单纯的让感觉拉着我走,可以这么说吧,我读作品不是旨在解剖作者的情感,而是意图让那些文弦弹醒我沉睡的某根情丝。如果我获得的感想和作者抒发的情感雷同的话,那只能说是巧合,而绝不敢说我读懂了作者,毕竟,懂一个人,很难,很难。
读文章,我要求单纯,写文章,亦如此,我不奢望能够因自己的某块豆腐干而结识多少知心密友,这样的心是悬的,吊在半空中,让我没有安全感,尽管它有可能被捧得更高,但同时,它也有被摔落跌地的可能。我宁愿一开始便让心在底部生根,稳稳的,风雨不惊,喜怒不狂,故而,我写东西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我一个读者。
很多时候,朋友们让我把写的东西给他们看看,我总是笑拒,他们向我索的原因并非是我有什么名气,而仅仅是因为我说过,我喜欢写作,喜欢用笔来宣泄内心的红蓝黄绿,有些朋友说我这个人甚是奇怪,总让人有意外,总让人捉摸不透,他们想在我的文字立捕捉到我的某些特性,对于我的拒绝,朋友们一例的都怀有疑问:你写东西不就是为了给人看么?怎么不可给我看?我不语,只有我自己明白,我写东西是为了给人看的,但却是给我自己一个人看的,一则我的文字目的不在名利,而是某个时段某种心情的印记,就像个留影机吧,留下我心路的痕迹;二则我怕他人作读者时,难免有一个通病,便是从文字中揣摩我的一切,倘若要我面对南辕北辙般的论断,我会觉得,这是种巨大的折磨;如果幸运地听到了有点意近的理解,我也会不自在,会怕,犹如剥光了衣服站在被观台上,我注定做不成人体模特的,所以我克服不了也不想去克服这种排斥心理,我只有做木乃伊的天赋,用白纱布一层油一层地,严严密密地把身心包裹,一个木乃伊,一旦离开了长布,那它就将支离破碎了。
一张老藤椅,一杯清茶,夕阳晚霞作背景,让心情在茶香霞色当中缓缓地流过曾经的岁月,在今天读昨日的痕迹,许觉文笔笨拙,思想幼稚,可却仍旧令我感动,毕竟,那是自己一步一脚印走过来的路,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体味个中的甜酸苦辣。
我满足了,一个人,愿望能故成真便该感恩及感动,我的愿望已经成真,我已经成就了我的作家梦,我被自己感动着,为自己那么认真地记录每一个成长过程、经历以及变化。我想,当到了那么一天,白发披头时,我干枯颤抖的老手翻开发黄的纸篇时,肯定不会为我的青春永逝而悲凉哀伤的,因为,我还可以那么清楚地看到我曾拥有的青春时多么的灿烂,谁说一个人就不可以活得精彩自在?
如果我的文字同样可以感动着、影响着别的人,哪怕是一两个,那我也会更觉满足、欢欣。但我知道,知音可遇不可求,况且,没有相同的身心历程,又怎能强求永久的思想伴侣?若然我是花,那我会很灿烂地为自己而开,毫不吝啬,哪怕耗尽精元,也不惜。花,该为自己的美丽而开,而牺牲,至于,无意中点缀了大自然,吸引了蜂和蝶,这是意料外的收获,要清楚这一点,那么,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已不再成为大自然的点缀时,不再吸引蜂与蝶时,你便不会只有惆怅,悲伤。
在今天继续活着的我,对自己的最大愿望有了很明确的答案:写自传!一本关于自身身心历程的传记,为暮年的我留下一笔可贵的财富,以供养老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