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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生命在阁楼里面静静地燃烧，如同窗外正在灿烂开放的烟花。
1。寂寞的烟花
一个人，点燃一支烟，静坐在窗台前，空气里面弥漫了一股风信子的清香，看窗外的烟花，灿烂地开放在明亮的月下。
明明灭灭的烟火在夜里点燃自己的青春，孤独地燃烧着自己短暂的生命。喝彩的人们忘记了烟花存在的短暂，昂起疲惫的头颅，在这个潮湿的夜里，为了一瞬的惊艳把目光凝结在暗夜之中，寻找毁灭刹那间稍瞬即逝的美丽。
我游离在人群之外，却无法在存在之外寻找存在的意义，如同欣赏窗外执著地燃烧抑或燃烧之后的沉思。这个季节没有谁可以指责照亮天际的那份明灭的生命，毕竟这是烟花的季节，我们只是过客，在无聊的时候偶尔把自己幻化成亮光中的一点，然后仿佛一位参透生命的智者或是曾经在古籍里面歌唱了千百年的哲人，在惊鸿一瞥之后宣称自己参透了生命。
烟花似乎永远是寂寞的，如同一位郁郁寡欢或是所谓特立独行的诗人，行走在黑夜里面苦思冥想某一句渴望传世的诗行－而结局早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变得毫无疑义，当诗人在黑夜敲响朋友的家门，兴奋地试图把自己的那一句文字表达出来的时候，已经变得苍白，失去了当初自娱的魅力。
我试图诠释烟花本身的定义，哪怕只是一个原始的符号，哪怕只是一个在白纸上面留下的墨痕－可是我所能够做到的，就是在不眠的灯光之下，看到这样的文字：
她象烟花一样寂寞。
在文字里面烟花注定了寂寞。在某一个崇尚武侠传奇的年代，我们可以透过文字看到这样一个故事：深夜、飘雪、小镇，那是一个有烟花的季节，五彩的符号渲染了被白雪湮没的村庄，那是烟花在夜里绽放自己的生命。美人就在烟花之外站立着，烟花将灭的那一刻我们可以在幻想之中看到那张绝美而忧郁的脸庞。在某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树林或是险峰，总之是充满了无限的诗意－他心上的那位潇洒飘逸的白衣剑客正在和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进行着一场生命的较量。最终的结局无非就是在最紧要的关头白衣侠士的剑刺透了坏人的咽喉，而他自己的血也染红了荒野中的白雪，凄惨而美丽。
他回来了。在烟花将落的那一刻，他无限柔情地搂住了美人的双肩－美丽的烟花此时成了真正意义上的配角，为白衣侠士和柔情少女耀映出绝世的美丽。
于是我笑了。
我知道，当人们在无奈中踯躅独行的时候，很多事情总是在幻想里面变得浪漫而充满神奇。烟花是无辜的，就象很多作为配角的人一样，他的存在无非就是衬托着另外的存在，寂寞本不是烟花存在的本身，烟花也不是人们饭后的谈资，更不是为了诗人把自己湮没在寂寞的文字里面，孤独了千年。烟花就是烟花，不是其它为谁存在的附属品，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可是我愿意，把烟花比作一个人的生命。
我喜欢文字，也象所有感性的人们一样，在这样的夜里分享烟花带来的惊艳抑或美丽。游离于文字或是烟花之外，生命开始变得平淡起来，当生命最原始、最幼稚的幻想被现实碾成粉碎得时候，我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生命，为自己的存在找寻一个存在的借口－其实答案有时候很简单，存在就是为了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我很佩服很多人，在贫瘠的年代没有了骨头，用粉饰过的文字演绎歌舞升平；还有一些人开始愤世嫉俗，俨然一副“愤青”的样子，开始愤怒地挥舞着双臂：我愤怒，我存在。之所以“佩服”这些人，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不会粉饰太平，更不会愤世嫉俗的演绎生命。
如果非要给烟花存在的本身加上一个意义，我把它比作一生，在平淡中酝酿着爆发的力量，在属于它的季节，照亮天际，哪怕只是一瞬间就毁灭，我愿意。
――黑夜微笑着对烟花说：我的衣衫因为你变得更加璀璨而美丽。
――烟花笑了：我的绽放不是为了给你添加精彩，我只是释放自己的一生。
2。流浪的烟花
很奇怪我怎么在有烟花的夜里想到流浪的本意来。
于是我开始试图为自己找一个完美的借口，说明流浪与烟花之间必然的联系。
从空间上来看，流浪就是把自己的生命开始迁移，从甲地到乙地完成形体或是精神上的一段旅程，这一点与烟花存在的本身惊人的相似－在过程结束处死亡。
从时间上来看，流浪的起始地也就是烟花点燃的那一刻，过程是平淡或是辉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时间的终点，只有通过审视自己的轨迹来最终陈词。
可是，这些所谓的相似无非是我自己牵强附会地把流浪和烟花联系在一起的理由，这个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有烟花的夜里，我想到了流浪－或许这本来就与烟花无关。
看余秋雨先生的新作行者无疆里面有一些关于“流浪”的陈述：
“我一直以为，除了少数逃罪人员和受骗人员，正常意义上的远行者总是人世间比较优秀的群落。他们如果没有特别健康的情志和体魄，何以脱离早已调适了的温室去领受漫长而陌生的时空折磨？天天都可能遭遇意外，时时都需要面对未知，许多难题超越精神储备，大量考验关乎生死安危，如果没有比较健全的人格，只能半途而返。” ――流浪的本意
对此我却很不以为然。
所谓“流浪”在余先生的文字里面早已经刻下了一个印记：有根的漂泊。是啊，因为有一条回头的路，即便一个人走在路上，他的心里是踏实而安稳地。游山玩水、瞻仰古人，或者在某一个清晨为了千年的风景掬一把文人泪－千年呐，古人不在，陈迹犹存！－可以想见，那泪水的味道是酸酸地，有一股陈腐的味道，好涩。
真正流浪的人，有几个愿意在这无根的旅途中为风景赋诗感怀？流浪不是一件浪漫的事情“天天都可能遭遇意外，时时都需要面对未知，许多难题超越精神储备，大量考验关乎生死安危”这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请掏空你口袋里面所有的积蓄，把自己放逐在一个无人熟识的城市，去体验一下真正流浪的滋味，或许文字里面的泪水和感慨会更为真实而深刻。
流浪不是一笔财富，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所有心志健全的人将不会犹疑地放弃“流浪”哪怕以后的生活波澜不惊，在平淡中消耗生命。至少，我愿意。
所有的城市都是迷离的幻景，在融入之前，你不会看到它的特别之处，纯洁抑或肮脏。它给你最初的印象往往是充满活力、热情地期待你的加入，这个时候，流浪的人里面总是热乎乎地，他渴望停留下来，最起码，漂浮的心可以找到一个踏实的港口，永远地不要离开。
这是这座城市留给我最初的印象。
结局确是注定的，你不属于它，它的本意也不欢迎你的到来，尽完所谓的地主之谊，对不起，请你离开。而这个时候，当初你所有的“朋友”会在适当的时候悄然的离开你，无视你所有的真诚，只是默然地叹一口气，让你明白：你本来就是一个无根的漂泊者，继续流浪才是你的职业。没有谁可以接纳你，哪怕只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它属于这个城市，却不属于你。
因为我本来就不属于这座城市，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大多数的流浪者会在一个有阳光的清晨，背起一个小小的行囊，悄然离开。在他的眼睛里面有一丝泪痕，这是他们最终但又是无奈的选择，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些真正意义上的流浪者决不会在别离的车站突然吟诵起徐志摩的诗：我悄悄地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
这是对那些所谓在流浪的路上歌唱的文人最大的嘲讽。
本来在某一个城市停驻根本不需要什么太深刻的理由，它很是浅薄的，为了爱一个人或是仅仅为了填饱肚子。
流浪者的一生就是烟花的一生。烟花也不属于某个城市，它只是在本来陌生的空间留下燃烧的痕迹，在夜色里面，悄然隐去。
没有谁会为烟花哭泣，它只是烟花，而已。
――城市在烟花绽放前的那一刻问道：在死亡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烟花摇摇头，平静地绽放生命：我到这里来过，仅此而已。
3。烟花的故事
在我的记忆里面，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环境下，我看到过不一样的烟花。
烟花并没有不同，在所有不同城市的夜色里面，绽放的烟花总是会点燃生命里面最为真实的念头，这本来就与烟花无关，所谓不一样的烟花，无非就是当时自己的心情不同罢了。
第一次看到烟花，是在我出生的那个小村庄里面。春节，我在父亲小心翼翼的目光里面点燃那支烟花，当喷射而出的那团火焰映亮我的双眼，我开心地笑了。我看到只是烟花，是我童年记忆里面最为璀璨的一刻。后来，父亲抱起我来，轻声地说：“今冬天有雪，放烟花不会有危险的。”后来我才知道，春节里总是会有大大小小的火灾，许多人忘记了灿烂之后隐藏的危险。我不懂，太小了，我只是看到了烟花。
第二次看到烟花，是在海边的那座城市，我在酒店上班，服务生。那天晚上，海滩上面戒备森严，所有的人被远远地隔离在沙滩之外，我远远地坐在一块石头上面，仰着头看天空上的烟花盛开、散落下来，然后就是一副图案，花朵或是几个大字。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味道，是火焰燃烧后的味道，还有一阵浓浓的烟雾，把黑夜里面的海笼罩起来，仿佛雾气一样凝重。第二天一大早我特意来到海边看烟花燃烧后的沙滩，那一刻我是激动的，我渴望用一只笔记载下那个有烟花晚上所有的一切，心情或是日子。
第三次见到烟花，已经是几年之后的情景了。每次都巧合的事情是，在有烟花的夜晚，总会有朋友打来电话，每一次我都会描述一番烟花绽放的情景：尽管我知道或许他也正在看着烟花在夜空开放。那一次我是把烟花和生命联系在一起的。有个朋友少年早逝，悲叹之余看到了烟花，那时候我才觉得生命的消逝是无法抵抗的，正如烟花的毁灭一样，是一个注定了的结局。现在想来，他是幸福的，至少在那个天堂，有很多象烟花一样短暂的生命看着烟花在黑暗的天空升起来，不再寂寞。
这个夜晚我又一次地看到了烟花。本来回家的路上，人们已经开始燃放烟花，把这个城市装饰地一副歌舞升平的样子，烟花就是一个点缀，也是在这个夜晚不可缺少的角色。一个人走在路上，思考着关于生活的问题，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看烟花的兴趣来的。
如果说一切可以重来，如果可以再一次的燃烧生命，如果可以还有如果，我情愿用我下半生的时间来换回一个安静的生活状态，而不是在不知名的漂泊里面，在悲喜交织成的网里面把生命磨去棱角。没有救世主，这个年代，只有自己才是最为真实的，真实的能叫人流下泪来。
今夜，疲惫的灵魂已经没有了歌唱的力气，仅存的气力也被现实击个粉碎。是啊，我何必责怪谁，何必计较在你落魄的时候，朋友没有扶你一把呢？这就是现实的一切，没有谁可以逃离，而我，在这个本应快乐的时候，写下这样的文字，无非就是想抓住一些东西，或是放弃一些东西，仅此而已。
生命在阁楼里面静静地燃烧，如同窗外正在灿烂开放的烟花。
你看，烟花笑了，疲惫的笑了。
2002年3月1日完稿
[审稿编辑：落了一夜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