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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区转来转去,奔驰直接往郊外而去。
沿路,草木森森,鸟鸣阵阵。茵绿中,点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
“范总,你的家不在市区啊?”此话一出,陈妍很是懊恼,如今的有钱人,几个是住在城里的?
“对。确切地说,不仅不是在市区,而是在深山里。”
深山里?
在陈妍的理解与仅有的常识里,有钱人大多住在交通较为发达的郊外,但鲜少有人住进深山老林里。
“范总说笑了吧?”
“到了地你就知道了。”
见秦多多闭着眼倚在陈妍的怀里,一声不吭,范毅夫也没了说话的兴致。
十几分钟后,奔驰离开省道往一条乡间小路奔去。
“多多,你看,你快看!”陈妍指着窗外因受惊扰而腾空飞起的鸟儿:“这鸟又白又大,而且脚那么长,红红的,是什么鸟呀?”
范毅夫赶紧按下中央锁的开关。
车窗缓缓地降了下来,一股带着清草气息的风便扑了进来。
秦多多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嗔怪了一声:“这也不知道?不是白鹭吗?小时候我们学校的那片树林里常有这么一群鸟,忘记了?”
陈妍像个大姐姐似地笑了笑。她的用意,只是想将陷在困顿与痛苦中的秦多多给拉出来。
“没错,不瞒你们说,那时我常想,这白鹭鸟这么大,它的肉一定好吃。”
秦多多朝范毅夫翻了翻眼白:“你就知道吃!我家亏待你了,不让你吃肉了?还想吃鸟肉!太没有爱心了。”
陈妍却笑着问:“范总到过我们学校?”
范毅夫老老实实地回答:“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的树林里有白鹭鸟?”
范毅夫一时语塞。但他马上就知道陈妍的用意,她是在为自己辩白。既然没到过学校,那么自然就没见过白鹭鸟,没见到白鹭,就更谈不上想吃鸟肉了。
好个冰雪聪明明的女孩。
范毅夫不由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陈妍。
陈妍感觉到了,小脸,刷地一下红了。
秦多多却没注意到这些。
她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略带寒意的风,吹起了她的丝发,一片青青的落叶,在风中摇摇欲坠,秦多多伸手把它接住。
“这叶子还没老呢,怎么就成落叶了?”举着叶子,阳光照在叶子上,上面的脉络异常分明,颜色很是清翠。叶柄处,渗出一丝丝黏黏的液体。
“可能是风大,也可能是被虫蛀掉了。”陈妍据实回答。
“一个人要是遇上了人生的暴风骤雨,遇上了一条专啃人骨血的虫,那这个人是不是也很快会凋零啊?”
秦多多抚着叶面,嗅着那股子淡淡的清香,喃喃地问。
陈妍不知作何回答。
范毅夫将车窗关上了一半,他有些担心地偷看着秦多多,踌躇了好一会儿,范毅夫笑道:“人生是一条漫长的路,在这条路上会遇到各种美景,自然也会遇上狂风暴雨。遇上也不可怕,我们预先穿好雨衣,找个能相依相扶的同伴继续前行。你要相信,风雨后才能见到彩虹,更美的风景就在风雨后。至于那条虫嘛,简单,做个外科手术把它摘了不就完事了?”
“这样的大道理我也会讲,可真要遇上了你就没这么轻松了。”秦多多哼了一声。
范毅夫淡淡一笑:“我的小师妹,你并不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我不仅遇上过大风大浪,而且,还遇上了不止一条你所说的那种啃人骨肉的虫!可最后怎么样呢?我不是照样挺过来了?并且比以前活得更好,活得更精彩。”
秦多多眯缝着眼看了看范毅夫。
这样类似的话,范毅夫已不止一次提到过,什么地狱啦,什么练狱啊等等,似乎他曾有过不平凡的经历。
见多多又不语了,范毅夫赶紧找话题:“多多,你知道我初中毕业后去哪了吗?”
这个,也正是秦多多想知道的。
范毅夫初中一毕业就离开了原来的学校。当时,秦多多很想问问父亲,那个鼻涕虫到底去哪了。可她不好意思张嘴,平时那么讨厌他,现在再也不来蹭吃蹭喝了,多好?
在那段时间,秦多多突然感到很空虚很无聊,就好象一个练拳击的人失去了对手。
后来听母亲提了一句,说范毅夫被一个亲戚什么的给领走了。
“不是亲戚,而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姐姐?
“你不是孤儿吗?怎么还会有姐姐?”
范毅夫依然淡淡地笑着,只有他自己感觉到,心,好象被刀子在拉割一般,疼痛难忍。过去的经历,他从来不曾跟别人提起。
可不知为什么,他就想跟秦多多说说。
“我父母生了我姐姐很多年后才有了我,我和我姐姐相差很多岁。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父亲爱上了别的女人而跟我妈妈离了婚。我姐跟了我妈远嫁到外地,我随了我父亲。我八岁的时候,我父亲意外身亡,我被街道居委会送进了福利院。初中毕业那年,有个年轻的女人突然找到了我,说她是我亲姐,还说我的亲妈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
“从此你和你姐就生活在一起了?那你姐姐现在还跟你在一起吗?”
范毅夫摇了摇头:“我也在找我的姐姐,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怎么会这样呢?
“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大学毕业后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结果是,把我姐给弄丢了。”范毅夫含含糊糊地说。
秦多多看出来了,范毅夫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愿多讲,便不再寻根问底的。
“师兄,你有你姐姐的照片吗?假如有的话你把照片给我,我在媒体的熟人多,让媒体帮忙找找,一定会很快找到的。”
秦多多说。
陈妍用力地点着头:“我也能助一臂之力。”
“谢谢,我想,我会找到我姐姐的。”
“有眉目了吗?”
范毅夫略一迟疑,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经过了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水泥路。水泥路的两侧,错落有致地种植着杨柳与四季桂花。近处,绿的是柳条,红的粉的是月季花,远处,青山迭翠,小道盘旋转进了一个山谷。
“哎,这里还有水车呀?太漂亮了。”
从小生活在农村的陈妍,一眼就认出水坝口的那个高大的物件。
水车?
秦多多凑到窗前看,可不,一架水车正吱扭吱扭地转动着,随着每一下的转动,水流喷射出来,水声哗哗响,在山谷间特别清脆悦耳。
“从进入这个山谷起,这方圆几十里就是我的天下了。”范毅夫拍了拍方向盘,很爽朗地笑着。
四周,太漂亮了。
小路的左侧,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陈妍惊喜地叫道:“范总,这是板栗树吧?”
范毅夫点了点头。
右侧,草木繁茂,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流过。
“这里下车吧,”秦多多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这里离你家不远了吧?”
“远着呢,”范毅夫指着半山腰那个黑色的东西:“那里才是,看见没?那是房子的屋脊。”
望着空旷寂静的四周,秦多多问:“这里就住着你一个人?”
“对呀,我就是这片山野的主人,唯一的男主人。”范毅夫笑吟吟地看了一眼秦多多:“怎么样,你愿意来当个女主人吗?”
“你这个人就是不能跟你好好说话,一说就开始胡说八道!”秦多多生气了。
“嘿嘿,开玩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哈。”
陈妍羡慕地看着秦多多,心想,假如范毅夫会跟自己这么说,请自己来这里当个女主人,自己一定会开心地跳起来。
秦多多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在绿海中盘旋了七八分钟,终于到了范毅夫的家。
这是一片开阔地,绿树掩映中,一排有着五六个窗口的平房。白墙黑瓦,窗户也是黑色的,显得很显目。
屋前,是一大片果林,秦多多也认不出是哪几种水果树,树下,几只肥硕的鸡正悠闲地啄着食,人来了,一点儿也不惊慌,连头也不抬。
“这是你养的?”秦多多难以置信,一个亿万资产的大老总,竟然会在深山老林里养鸡。
“是啊。”
“多多,快看,这里还有山羊和兔子呢。”陈妍在另一头咋咋唬唬地叫。
茶树的一侧,是一片草地,几只山羊正埋头苦嚼,而两只大白兔,却被惊起,在草丛中蹦蹦跳跳,一会儿便不见了。
“这也是你养的?”
“是的,我不仅养了鸡鸭兔和山羊,种了大片的果树,还在屋后种了一大片的蔬菜呢。你们今天来,我准备做一顿绿色环保的晚宴给两位小姐尝尝。弱弱地说一句,别人可没有这个口福哦。”范毅夫哈哈地笑着,率先朝平房走去。
“这地方真的好,山青水秀,鸟语花香,空气质量一定更好,真是个世外桃源。”秦多多用力地来几个深呼吸。
成天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堡里,整个大气都被污染了。
陈妍学着秦多多的样子,大口大口地吸着“这里的氧离子一定很高。”
“那是当然。”
“这么好的地方,人家真心邀你来当女主人,你不领情就算了,还让人家下不了台。”
“我有吗?”
对范毅夫颐指气使,秦多多早已习惯。
“当然。换上别人,他早就该生气了。”
生气?范毅夫会生气吗?在秦多多的记忆里,既没有这个印象,也没有这个概念。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掺漏下来,跌落在地上,好似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金子。
秦多多弯腰拣起一个青涩的果实,望着果实上面的绒毛,心里,仿佛也长了一层厚厚的毛毛似的,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自己和上官少雄有爱情吗?假如有的话,也如这个果实一段,青涩,没有生命力。
她真的没想到,自己嫁的,自己爱的男人,竟然是个品行低下的败坏者!
真的要崩溃了。
难怪,上官晓月从自已和上官少雄谈恋爱后便如刺猬一般地对待自己,有事没事张嘴便刺,时时处处和自己过不去。
难怪,上官晓月会在自己的开水里放安眠药,她是看不得自己和上官少雄缠绵行夫妻之事啊。
难怪,上官晓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尽管,事后上官晓月承认是她在跟自己开玩笑。现在看来,这并不是玩笑,而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上官少雄在一个月期满时没跟自己离婚,没有遵守他们之间的约定,肯定是出什么意外了。
至于是什么意外,秦多多不想想,真的不想想。
恶心,一阵阵的反胃!
秦多多扶着树干蹲下了身子。
哇哇
翻江倒海的乱吐。
陈妍吓坏了,跑过去:“多多,你这是怎么了,是晕车,还是吃坏了肚子了?”
在秦多多抖颤的背上轻轻地拍着。
秦多多喘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
秦多多还是摇了摇头。
她搭着陈妍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
“你的脸色很难看,多多,你到底哪不舒服?”
秦多多无力地将整个身体倚进了陈妍的怀里,哑着嗓子说:“我我要跟那个混蛋离婚!”
陈妍连抱带拽地将秦多多弄到不远处的木椅上坐下。
“多多,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刚才说,什么上官少雄狗男女,是不是他跟哪个女搞婚外情?”
秦多多苍白的脸上浮上了一丝羞红,她无力地闭上眼睛,双唇,不住地抖颤。
“多多,你说话呀,告诉我,是不是那样?”
秦多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
陈妍一下子站了起来,提高嗓音:“你不说,好,我这就去找上官少雄!”
“别去!”秦多多一把拉住陈妍的胳膊:“不要去找那种不是人的东西!”
陈妍将秦多多搂过来,将一绺乱发别在耳后,心痛地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你能慢慢的告诉我吗?”
秦多多伏在陈妍的怀里,感受着友情的温暖,她几度哽咽,终于含悲带恨地说:“上官少雄,跟上官晓月乱来!”
啊?
“上官晓月不是他的妹妹吗?这怎么可能?”
唇弧往上扯了扯,一丝苦笑在秦多多清瘦的脸上闪过:“我亲耳听到的陈妍,你说,上官少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要不是我亲耳听到他跟他父亲的谈话,我打死我也不会相信的。”
“你不会是听错了吧?”
陈妍在心里权衡着秦多多与上官晓月。
可无论如论比较,秦多多都要胜上官晓月一筹,无论是长相学历还是气质。
上官少雄,怎么会把美貌可爱的妻子放在一边,和自己的妹妹搞在一起?
这。这不是心灵扭曲、变态吗?
“对,他就是个变态!”秦多多咬着牙,声嘶力竭地说道:“我无法跟这种变态的人生活在一起,离婚,马上离婚!”
“假如他真是这样的人,”陈妍倒吸着凉气,义愤填膺:“多多,我支持你跟他离婚,一天都不要跟他过了!”
小姐妹在说悄悄话的时候,在屋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俩跟进去的范毅夫转身走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身后,他想吓秦多多一下,逗她开心开心。
秦多多和陈妍的对话一一地落进了耳里。
真没想到,上官少雄竟然如此不堪,竟然与妹妹胡搞!可怜的多多,竟然遭受这样的侮辱!
范毅夫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了。
他真想把秦多多紧紧地搂在怀里,告诉她,没关系,勇敢地往前走!离开上官少雄,我范毅夫会给你最深厚的情爱,最美满的生活!
可是,他不敢上前,他转身悄悄地溜回到屋去。
他担心,秦多多一旦知道自己知道了她的隐情,会窘迫,会难为情,会觉得颜面尽失。
秦多多很坚强,但她同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的自尊心很脆弱。
范毅夫站在窗前,远远地看着秦多多。心,就好象在风中飘落的枯叶,往下坠,往下坠!
上官少雄太不是东西了,太不知道珍惜了上天对他的特殊关照了。秦多多是个多好的姑娘,美丽,阳光,洒脱,善良,似乎天底下所有的美德她具备齐全!上官少雄难道不知道,他娶了秦多多,羡煞了世间多少好男子?
当然包括范毅夫!
既然把天下奇珍娶回了家,你上官少雄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疼爱,尽所有的力量让秦多多幸福和快乐!
可是,上官少雄你不仅没让秦多多感到快乐与幸福,反而让她流泪,让她难堪,让她痛苦!
上官少雄,你真该死!
你跟你父亲,都是衣冠禽兽,都得下地狱!
上官家满门该死!
砰地一拳,范毅夫狠狠地砸在了窗台上。
丝毫没感觉疼痛,殷红的血丝却从手背上渗了出来。
范毅夫吮着伤口,英气十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也好,上官少雄与其妹如此一来,反倒帮了自己的一个大忙!
自已有机会得到秦多多了。
自己的复仇计划再也不用缩手缩脚,担心投鼠忌器伤了秦多多!
好,很好!
范毅夫换上了一脸会心阳光的笑容,站在窗前冲着树底下喊:“两位美女,请进屋来。清茶已泡好,静候美人儿细品。”
秦多多从包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化妆盒,细细地遮去泪痕,重新淡施脂粉,轻点红唇。
转眼便是娇艳无比,容光夺目。
“对,这才是我熟悉的秦多多!我们才不要为那样的人渣去伤心难过。走,范总在叫我们进去喝茶呢。”
嗯。
走了几步,秦多多有些羞涩地说:“你别告诉他。”
“我知道。”
走进平房,范毅夫迎了过来,伸手便去接过秦多多手中的坤包,然后很自然地拉开椅子,笑容满面:“让小生侍候美丽的秦小姐就坐。请。”
小生?
秦多多噗嗤一下笑了,但笑容如悬在山岗后的落日一般,转瞬便消失了。
范毅夫很稔熟地洗茶泡茶。
“范总,你学过茶道?这,叫春风拂面吧?”陈妍满眼爱慕地望着儒雅的范毅夫。
在陈妍看来,范毅夫实在是个十全十美的好男人。有帅气的外貌,有过亿的资产,有春风拂面的待人态度,而且,更具有富人们大抵不具备的生活情趣。
“我曾经遇上过一个高人,他是福建安溪人,爱喝茶,更懂得茶道。说起来,我喝茶的历史跟那位高人的影响是分不开的,”范毅夫拿起摄子,将烫过的小玉杯一个个地夹出来,放在各自的面前:“陈小姐也学过茶道?”
陈妍有些拘谨地摇了摇头:“我没学过,倒是多多在高中的时候专门学习过茶道。在我们上大学的时候,多多常邀一班姐们上她的宿舍去喝茶。”
“是吗?多多小姐还专门学过茶道?太好了,我终于遇上知音了。多多小姐,你可愿意为我和陈小姐表演一下茶道?”
“我可不想班门弄斧,”秦多多翘起兰花指,很优雅地端起小玉杯,她没有急于放到唇边,而是放至鼻下细细地闻了闻,淡然一笑:“这是大红袍,产自福建的武夷山。”
“多多小姐好灵的鼻子,好渊博的知识。”
“少奉承我了。”
范毅夫欣喜地发现,秦多多不反对自己喊她“秦小姐”了。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声“秦小姐”换来了秦多多满脸的不悦与当众的指责。
三人围坐着,喝着茶聊着天。
陈妍因为范毅夫在座,所以显得比往日还拘束,而秦多多心里搁着天大的事情,就好象一块大磨盘压在心头上,所以她也不怎么说话,表情有些恹恹的。
所以,范毅夫就承担了主讲人的角色。
“多多,你品得出这是武夷山的大红袍,但你知道这茶为什么叫大红袍吗?”
秦多多摇了摇头。
陈妍看得出来,范总一直不停地说着话,不停地插科打诨,目的就是想逗秦多多开心。
唉,秦多多真好命。
陈妍见秦多多无情无绪的,也很着急,收起一波又一波的醋浪,笑着问:“范总,这茶为什么叫大红袍呀?你一定知道,给我和多多讲讲呗。”
“那我就讲讲?不过,我有个条件,我讲完大红袍的来历后,多多和陈妍小姐每人都得讲一个笑话。怎么样,这个条件很公道吧?”
“行,我们也不能白喝范总的好茶不是?”陈妍推了推有些出神的秦多多:“你说对吧?”
嗯。
秦多多不置可否。
“好了,多多同意了,范总你快说。”
“好,”范毅夫提起壶给大家重新换了一杯热茶,用抓茶叶的钳子往茶桌上轻轻地一拍,来了个开场白:“话说远古当年,”
范毅夫一派说书人的样子,秦多多和陈妍忍不住笑了。
见秦多多笑了,尽管笑容很苍白很寡淡,但范毅夫觉得很满足,仿佛得到了世间的大奖似的,兴致勃勃地往下说:“有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举人要进京赶考,可这个举人是个穷举人,身上只带着几两碎银子的盘缠,走到福建武夷山地界的时候便山穷水尽,风雪交加的一个夜晚饿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醒了过来。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浑身有劲,全身暖和和的,嘴里甘甜,腹中食饱,”
“是不是遇到神仙了?”陈妍忍不住插嘴问。
秦多多扯了扯陈妍的衣袖。
“别打断,听我慢慢的道来!”范毅夫又在桌上拍了一下,摇头晃脑地说:“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到了冥界,是阎罗王设宴招待他呢。等他看清四周的环境时才发现,自己还活着呢。这里是山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人烟。一片矮树林全被厚实的雪给盖住了,只剩下一棵长相有些奇特的树孤零零地矗立着,他记得,自己当时就是走到这棵树下后晕倒的。”
“难道这是个树精?”
范毅夫诡秘地笑了笑,并不直接揭秘,而是继续往下说:“天亮了,他想马上离开。可是,奇怪的是,他无法迈动腿。一抬脚,头皮就生疼生疼,好象有谁在身后揪住他的头发似的。一开始,他还以为树枝把他的头发给挂住了呢。回头细看,没有啊。可是,他转身一走,头发又被揪住。试了不知多少遍,他依然走不出那棵树下。他急坏了,席地一走,拍着泥地哭道:‘土地公啊,各路神仙爷爷啊,求你们别再跟我开玩笑了,我不敢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我进不了考场了。’”
范毅夫说的神情兼备,秦多多的注意力不觉地被他吸引了过去。
她直勾勾地望着范毅夫。
范毅夫一喜,越发的绘声绘色:“不知土地公和神仙爷爷们是没上班哪,还是上班开小差出溜了,反正没听到那秀才的哀求,穷秀才无论是走还是跑,都无法走出那棵树底下。这下,秀才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陈妍忍不住又问。
秦多多却淡淡地一笑,继续品她的茶。
“天,很快就黑了,被拘在树底下的秀才只能倚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原以为,天寒地冻的,不被冰死也要被饿死。可是,他却不可思议地美美地睡着了。在梦里,一位穿着绿色衣裳的美女从树里走出来,给秀才披上衣服,又从食漆蓝里拿出一大堆好吃吃的食物,有酒有肉。秀才也不客气,一边大嚼一边问:‘姑娘,你从哪儿来?昨晚也是你给我送的衣食吗?’
姑娘抿嘴笑了笑,不答话。
秀才又问:‘姑娘,你为什么要给我送食物和衣裳?你们之间并不相识啊。’
姑娘还是没答话,从远处传来了一声闷闷的说话声;‘酸秀才,你有福气,她和你有夫妻情缘。不过,你一年之中就得把她娶了,否则—’
秀才赶紧问:‘否则怎么样?’
那闷闷的声音消失了。
秀才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这位替自己斟酒夹菜的姑娘,心想,如此美丽又贤惠的女子,就算和自己没有夫妻缘份,自己也要想办法娶回家。一年之中?容易。秀才很自信,明天的春季大考一定能金榜题名,高中魁首,到时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姑娘娶回家。
于是,秀才便很真切地对姑娘表白了心思。
姑娘红了脸,轻轻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秀才便醒来了,他看见,自己穿着皮棉大衣,一个大大的包袱里头,有换洗的衣服,散碎的银两,还有一些干粮。
秀才怀揣着对姑娘的感恩上路了。”
听到这,秦多多不屑地扬了扬眉梢:“这么老套的故事。一定是秀才中了状元,然后回来娶那位神仙姑娘了。”
“错!”
啊?
秦多多和陈妍齐齐发出纳罕的惊呼。“那秀才在来年的春考中并没有考中,落榜了。在百般的失落过后,秀才决定留在京中等待三年后的再一次考试。”
“不是说让他一年之内就得把那姑娘娶回家吗?”
“秀才当然没忘记自己的承诺,但他想,自己一介布衣如何面对那好姑娘?再说,身无分文,他拿什么回乡?秀才觉得,那姑娘不是凡人,她在遥远的地方一定会知道他的心思,也一定会在原地等他回去的。三年后,秀才果然高中。饮过了琼林宴,秀才穿着皇帝亲赐的大红锦袍,快马加鞭地往回赶,来到武夷山,他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宿在那棵树下,期盼那位姑娘出现与他成婚。
可是,一觉睡醒,那姑娘根本没出现。秀才不死心,连在树底下过了三个晚上,那姑娘却杳如黄鹤,无影无踪。在手下人的催促之下,秀才只得悲怆地离去。临去之前,他将那件大红袍披在了那棵树上。第二年他再次回乡路过武夷山,那棵树非常茂繁,秀才怀念那位姑娘,便扯了一把树叶准备带回去。秀才在偶然之间将一片树叶含进嘴里,突然间,他感到唇舌间甘甜生津,回味无穷。秀才当即雇了当地人好好照顾这棵树,因有茶为媒的说法,所以,秀才将这棵树名叫大红袍,字叫茶。这,就是大红袍的来历。”
“真遗憾,那秀才跟神仙姑娘最终没在一起。”陈妍长叹了一口气。
范毅夫歪着头笑咪咪地看着一言不发的秦多多:“小师妹,换上你是那位姑娘,你会一直等着那秀才吗?”
“不会!”回答得很是干脆。
“那姑娘不是很爱那秀才吗?她为什么不再等等呢?”
“没有诚信的男人,再优秀也是个人渣,等什么等?”
范毅夫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缓缓地放了下来。
秦多多跟小时候一样,嫉恶如仇,上官少雄如此背负和羞辱她,她一定不会再留在上官少雄的身边了。
在范毅夫对秦多多越来越牵挂,越来越爱恋的时候,正愁没机会得到秦多多呢,上官少雄竟然会出这种事情。
真是老天有眼!
“好了,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轮到两位美女了,”范毅夫重新泡了一壶新茶,扭头问:“你们两位,谁先说?”
陈妍羞涩地推辞道:“我从小就不会说笑话,还是,还是让多多说吧,她最会说笑话了,她的笑话逗死人了。”
“那就请小师妹先说?”
秦多多苦笑了笑,自己哪有什么心情说笑话?
她站了起来:“坐也坐了,茶也喝了,我们回去吧。”
陈妍看了一眼范毅夫,她希望范毅夫出面相留。一是有这难得的机会和范毅夫在一起,陈妍一时半刻不愿离去。二呢,她担心秦多多回去找上官少雄大闹。
无论是离婚与否,陈妍希望秦多多在冷静后再做决定。
“这可不行,晚餐的饭菜我全准备好了。”范毅夫坐着不动,没有送客的意思:“小师妹,你难得来一趟,我正想好好的展现一下我的厨艺呢。”
“我还有事呢,以后有机会让你表现。”
秦多多不容分说,拿起了外衣和包。
“多多你就这么不赏脸?”范毅夫转身从里间的厨房端出了一只大脸盆:“你看看,现杀的鸡鸭,两条刚从房后那条河里抓上来的河鱼,还有一堆刚从菜地里现摘的蔬菜。你俩要是走了,这不是浪费了吗?”
“范总,你刚才一直在泡茶讲故事,是谁杀的鸡鸭呀?”陈妍问。
“我请了附近的一个农民当帮工,我住在城里的时候,由他来照顾家畜和菜地果林。”
哦。
秦多多边往外走边说:“怕浪费?很简单,把这些菜全送给那位帮工好了。”
范毅夫大叫:“多多,你太大方了,我这些食物全是绿色环保的,不能用金钱去计算。不是小师妹你们过来,一般的人还没有这个口福呢。”
“多谢了。”
说完,秦多多夺门而去。
范毅夫见拦不住,他摇了摇车钥匙说:“这里离城里有几十公里,而且,没有公交车,没有出租车,请问小师妹,你准备如何离去?”
“你怎么把我们弄来的,就怎么把我们弄回去!”秦多多的口气很硬,不容商量。
范毅夫呵呵笑:“我今天打算住在这了。”
“那把车钥匙给我。”秦多多朝范毅夫伸出手。
“那绝对不行,你把车开走了,我明天一早如何去公司啊?”
秦多多一顿脚一咬牙:“那好,我走路出山。不就是几十公里吗?我走!”
“走着出去?”范毅夫看了看天空:“天色有些暗了,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你一个人敢走山路?不是我吓唬你,这山虽然不高,但听附近的农民说,夜里常有野兽出没,有野猪,有果子狸,上次我半夜开车回这里的时候还撞死了一头狼呢。”
秦多多有些胆怯了。
“多多,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就当是农家乐了。”陈妍劝道。
秦多多觉得,自己心头的那把火一直无法熄灭。她必须马上找到上官少雄,马上摊牌,马上离婚!
她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陈妍看穿了秦多多的心思,在耳边极小声地说:“就算你要跟上官少雄离婚,那也得明天!等你赶回城,那民政局早也下班了。”
这话也有理。
秦多多收住了脚步。
范毅夫走到门外,开始驱赶还在草丛中溜达的兔子。
这会儿回过头,笑着说:“师妹,我有个问题想向你请教。”
秦多多嗯了一声,抬头看着天空,望着夕阳在树梢后头沉浮,发愣。
她承认,范毅夫和陈妍的话都对。
可是,总觉得无法让自己安定下来。
“是这样,我公司有位军嫂,她丈夫是守海岛的军人。他们结婚五年,可在一起的时间不超过半年,时间一长,那位军嫂便忍受不了这样孤孤单单的生活,向他老公提出离婚。她老公自然不答应,这离婚之事就这样搁浅了。后来听公司的法律顾问说,只要军人不答应,配偶的另一方就无法离婚。小师妹,还有这种明显偏向军人一方的法律?”
秦多多一愣,范毅夫的话提醒了她。假如上官少雄不同意离婚,自己是不是就离不成了?
没错,好象确有这回事呢。
“不知道!”秦多多恶狠狠地说了一句。
范毅夫将山羊牵进圈里,拿过毛巾擦了擦手,笑着对秦多多说:“这样吧,你明天有时间问问上官少雄,看看具体是怎么规定的。弄清楚了,我也好帮手下的人尽快地达成她的心愿。”
“你还真善心,连员工的婚姻你都要管。”秦多多嘲讽道。
“你这就不懂了,婚姻不合谐,势必影响工作。别看我表面上是关心员工的生活,实际是上为我公司的工作着想。”
哼!
陈妍见秦多多不再执意闹着走了,便拿过外衣和包,将秦多多拉进屋里,压低声音说:“你也别一门心思叫着嚷着离婚,上官少雄若是不答应,你闹也白闹。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把这些七规定八规定弄清楚再说。”
秦多多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