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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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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接上文。

    万万没想到,刚刚我还在回忆自己捉假鬼的事情,眨眼间就见到了一只真鬼。

    在我听到那女人的一句“这下没人跟我抢了”后,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一个扭身跳便闪在了一边,离那个女人远远的。而那个妇女似乎觉得我已经是瓮中之鳖,见我跳开也没有过来捉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眼睛中露出嗜血的凶光。

    “那个……阿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舔了舔发白干涩的嘴唇,强摆着笑脸问她。

    “你猜是什么意思?”那女人“和蔼”地对我说,笑着往我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MMP,你猜我猜不猜你什么意思?都这时候了还跟我逗什么闷子!

    “呵呵呵,阿姨,我跟你说件事啊……这个……那个啥……”我一边在嘴上胡乱应答着,试图转移它的注意力,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四下搜寻着可以逃跑的路线。

    “你吃过卤煮大骨头吗?”那女人还在一直向我靠近,“骨头上的肉最好吃,吃完之后还可以吸里面的骨髓,那个香呦……”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又一层地冒出,心想这家伙分明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吃我了啊,脚下的步子在紧张情绪的刺激下也不由迈得越来越快。

    《百鬼录》啊《百鬼录》,枉我把你当成神书没日没夜地研读一年,现在我遇到困难了你怎么一点忙也帮不上呢。

    ‘……遇“吊颈鬼”需以金钱断其绝生索(上吊绳),而后以香米三盏燃而与之,香烛一根燃其锁链,则此鬼可入冥幽,受有司之判也。若逢……’

    我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篇篇被我背的滚瓜烂熟的文字,却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用在面前这个嗜血的厉鬼身上,这个女人是什么鬼呢?是啊,我遇到的是什么鬼呢?在半年前的那次乌龙遭遇中,我已经面临过了这个问题,我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我这次还要胡乱猜测一个,然后再去安排战斗策略吗?

    可上次我遇到的是个拖把,它会给我足够的准备时间,而且中途不会有任何意外情况出现,然而这次我面临的是个实打实的冤魂,一个就站在我面前的一步一步朝我逼近的厉鬼!它根本不会给我准备道具去消灭它的时间。

    而且就算我碰到了一个喜欢做死的鬼,就像电视里演的一样给我一次自救的机会,可是,如果我的猜测是错误的呢?《百鬼录》中记载的鬼怪成千上万,习性与相貌极为相近的鬼怪就可能有数十种之多,而且现在的我没有任何的实践经验,就算仅是相貌相似的鬼也很容易将其混淆,这样看来,我能够成功蒙对对方身份的机会是十分渺茫的。

    上学时候总是听老师说:“咱班不少同学存在‘眼高手低’的情况,听课时自以为什么都会,结果一到写卷子就发懵,这样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如果你在高考(中考)的考场上发懵该怎么办?如果…………”,这段话从初中听到高中,听得我已经对其产生了免疫力,我自诩是个十分务实的人,在自己的身上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实际上四年的考试路途也逐渐证实了我的自夸,我从未在考场上丢掉“好学僧”的荣誉。可在生活中呢?我在物理卷子上画了一张张复杂的电路图,家里跳闸断电时却连电闸在哪都摸索不到,我在卷子上“点亮”了一个又一个灯泡,却只能面对着家里坏掉的漆黑灯泡发呆…………仔细想想,我真的务实吗?

    读了一年的书,却连面前的敌人是谁都分辨不清,如果这次我命丧于此,这份责任又该安在谁的身上?

    我自诩熟读三国,明晓兵法,虽然不敢自称有诸葛亮的智谋,但年少轻狂的我怎么会没有自傲的情绪?从前不论遇到任何问题,我多少都可以淡定地找到一些较为妥善的解决办法,可在真正面对死亡时,我的思维却陷入了泥潭,我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我记忆中存在着瘸子“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的呐喊,就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拥有着瘸子一样的本事,仅仅读了一年的书,就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已经洞悉了一切妖魔的弱点,只不过是个略微比别人多了一丝奇特经历的成长少年,就总是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大罗金仙。我,竟是如此无知!

    看着面前一步一步接近的厉鬼,我的心逐渐陷入绝望,任何一条可能脱生的办法都被我一一排除,难道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吗?

    和其他人一样,我在面临生活中的挫折时也会时不时地想到死亡,被家长冤枉时,测试成绩一塌糊涂时,和朋友吵架时……我有时会想:如果能死了多好?如果就此死去,我就可以舍去这些苦痛,我就可以抛弃一切烦恼,就像《哈姆莱特》阐述的: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死了,睡着了,什么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谁愿意忍受人世的鞭挞和讥嘲、压迫者的凌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轻蔑的爱情的惨痛、法律的迁延、官吏的横暴和费尽辛勤所换来的小人的鄙视,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谁愿意负着这样的重担,在烦劳的生命的压迫下呻吟流汗。”

    可是,为什么人们选择活着呢?俗话常说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为什么呢?因为人们“惧怕不可知的死后,惧怕那从来不曾有一个旅人回来过的神秘之国”,死亡的国度里没有痛苦,可同样没有欢乐,相比于那无趣的世界,我们生活的这种苦乐并存的世界是否更加美丽呢?如果痛苦都是一种奢望,那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我一直存在着一个潜意识,一个属于懵懂少年的英雄梦:就算我要死去,我也一定要死的轰轰烈烈。如果我是个士兵,我就一定要坚守到最后,做最后一个被敌军包围后壮烈牺牲的英雄;如果我是文人,我就一定要用我的笔与墨,记下那贪官污吏的罪状,哪怕被他们千刀万剐;如果我是个术士,我也一定要在与乱世妖魔的战斗中屹立,直到力竭身亡。不论如何,我一定要名垂青史!

    难道我这些“壮志”就要断送在这里?难道我就要这么被一个厉鬼无闻地杀死在这荒郊野外,然后第二天登上新闻报纸后彻底消失在这世间?不,我不甘心!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内心的抑郁与不甘干扰了我的内心,压下了我的恐惧。要我死吗?那我就和你以命相博!

    我站住了正在后退的脚步,也停下了正在胡言乱语的嘴巴。其实仔细想想,我嘴里胡乱地说话根本无法转移它的注意力,这不过是懦弱的我用来转移自己对恐惧的注意力的一个借口罢了。

    而此时,我已不再恐惧。

    我站在了原地,它也站在了原地,我们都不再说话,分秒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弓下了身子,就像野兽扑食前的准备动作一样。

    它的皮肤迅速腐烂萎缩,手上的指甲迎风而长,就像一对长长的野兽的利爪,牙齿没有像电视里一样变成犬牙突出的样子,反而是随着皮肤的腐烂迅速地脱落,然后又从刚刚露出的牙床中长出了一嘴细密的漆黑尖牙。另一边的我也没有像电视里面演一样华丽变身,唯一改变的,只是我眼中愈发浓烈的杀气。

    一声怪叫,我们各自扑向了对方……

    片刻之后我真切感受到了肩膀肌肉被爪子撕开的剧痛,感受到了大腿被细密尖牙噬咬的难受,也感受到了……我嘴中咬到的,它的身体。

    不到十秒钟,我便以绝对的劣势倒在了地上,嘴里残留着它身上的一块“肉”,身上被他咬去不下三块肌肉,被他抓出不下五个伤口。

    死亡,真的要死了吗?我浑身淌着鲜血倒在地上,心中竟是如此不舍,含辛茹苦将我养大的父母,真心相交的寝室兄弟,五彩缤纷的美丽世界,我舍不得,我舍不得离开他们,我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我会成为这个人间的一个局外人吗?还是就此消失在这个四维国度里,哪怕今后地球毁灭,我都无法亲自见到,无法亲自经历?

    躺在地上的我已经无法再有丝毫战斗的力气,哪怕仅仅是站起来都做不到,只能绝望地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土地与荒草,还有那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然后低下头怀着对父母的歉意,做好了步入另一个世界的准备。

    ······

    ···········

    ·····

    “唵~嘛~呢~叭~咪~吽~~”

    一阵梵音由远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