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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儿并没有把少女带回家,而是在镇上兜兜转转得逛了几圈,把跟踪她们的混混甩走后,跑到书院的后门,看着四下无人,便悄悄得潜了进去。
起初,由于要学习五禽戏,每当学生要晨练时,聂先生都会亲自带她过来,让她站在队伍后面偷偷观看。不久,后排的学生发现了她,误以为是聂先生的妹妹,于是她干脆就光明正大得在书院里出入,偶尔还带些自己亲手做的汤水糕点,分给学生和其他先生品尝。
“嘘――别出声。”瑾儿撩起裙摆伏低身子拉着少女,蹑手蹑脚得从窗边经过。
房内正是书声朗朗,学生们跟着先生摇头晃脑得背诵着不知名的句子。前世身为皇家女儿的她,从小被要求文韬武略,然而她只爱习武不爱读书。骑马射箭样样精通,舞刀弄枪不在话下,然而文采修养则是马马虎虎,尽管父皇给她指派了最好的太傅,什么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她也只是略懂皮毛。
两人走到西厢的书房里,关上门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请问妹妹芳名?”
瑾儿让少女坐下来,然后自顾自得拿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温凉的茶水虽少了点茶韵,但最宜解渴。
“我叫赵盈盈,今年15。”跟着跑了一路的少女也满头大汗脸颊染上红晕,她低着头一脸哀伤得回答。
“原来你叫盈盈啊,你也渴了吧,先喝一杯茶。放心吧,现在我们很安全。”瑾儿把茶递给她。
盈盈没有接过茶杯,悲戚得看了她一眼后扑通得跪在她面前。
“谢谢姐姐出手相救,盈盈感激不及!然而,我看得出姐姐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却为了我白白没了十两银子。但是,我爹并没有欠他这么多银两,杨不休那恶霸分明明是狮子大开口趁机坑害姐姐,如果姐姐拿不出余下的四十两银子,他肯定会找姐姐麻烦。是我连累了姐姐,对不起……”“”
盈盈说着就跪在地上哭得一抽一抽的。
“别这样,你先起来,我们好好说话,不必这样。”瑾儿连忙将她扶起来。
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聂隐站在外面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们两个。
“这是怎么了?”聂隐察觉到状况微妙,便走进来把门闩关上,邹着眉头走到她们面前。
“对不起啊先生,打扰了。这是我机缘巧合认识的妹妹赵盈盈,她现在有难,我能袖手旁观,我想帮她。”瑾儿把盈盈护在身后。
“这……到底发生了合适,你且先把事情的原委告诉我。”聂隐请她们坐下,柔声安慰盈盈,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
瑾儿怕聂先生不肯帮忙,便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将混混头子说得如何如何横行霸道罪恶滔天、盈盈一个弱质孤女描述得如何如何命运多舛孤苦凄凉,讲得比说书人还惊险跌宕。
“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杨不休这人的所作所为我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猖狂。那你想怎么办?”聂隐叫停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瑾儿。
“我确实没有那么多银子可以给盈盈赎身,好在那恶霸也不是非要一次给了五十两银子才罢休,于是我就用了一招缓兵之计,先把让她暂时脱险,但接下来……”
瑾儿侧头看了看在一旁纠结得揉弄手绢的盈盈,说道:“盈盈,我没办法完全把你赎出来,所以现在我劝你还是趁早逃到别的城镇吧。就算杨不休再怎么狠恶,出了这个长守镇,我就不信他还能抓到你。”
聂隐点点头表示同意,看向盈盈说道:“嗯……听起来这是最明智的选择。那赵姑娘怎么看?”
“我……时下应该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但是……我爹的尸首还在那恶霸手里,我……”说着她又滴下了眼泪。
“身体不过是一具皮囊,人死了皮囊还有何用?况且现在性命攸关,你爹在天之灵会谅解你的。”瑾儿拍了怕盈盈的肩膀,劝她看开点。
聂隐说道:“不如这样吧,赵姑娘先藏起来多一两天,我帮你们想想办法把令尊的尸首要回来,这两天你们也好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做才最稳妥。”
“先生有办法?”瑾儿疑惑。
聂隐点点头,修长的手指上结有一层薄茧,轻轻摸着茶杯,说道:“我在义庄有相识的朋友,虽然平时没怎么走动,但怎么说也算是朋友,值得一试。”
在瑾儿的眼里,聂隐只不过是一个善良敦厚的教书先生,自己来找他不过只是想借个地方将盈盈藏起来,等风头过后再协助对方逃跑。没想到他也是这般结交甚广古道热肠的人,看来这个聂先生并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盈盈一听又想跪下,瑾儿手急眼快得连忙拉着她。
“两位的大恩大德盈盈没齿难忘,今生如有机会,定会报答两位。”
聂隐笑了笑说道:“姑娘不必行如此大礼,聂某人只是想碰碰运气,到事情办妥了后你再谢我也不迟。”
书院的西厢阁楼原是书院女学生的授课室,但后来镇上的富家少女一一出嫁了,现在书院还没有招收到适龄的女学生,因此空了出来。聂先生与书院老先生解释了一番,老先生便请老夫人安排赵盈盈暂时住了进来。
安顿好盈盈后,天色不早了,告别聂先生后,瑾儿便拿着药匆忙赶回家。
“耽搁了一天了,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虽然有大毛二毛在家里看着,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原来敷的草药还有没有药效,对方会不会伤口感染突然发热。自己千辛万苦捡回来的一条人命,怎么也不能中途折在自己的手里。
瑾儿焦急得跑回家里,刚想去房间查看男子的伤势,却看见大毛蹲坐在院子中间的的石板道上,抬头看着屋顶。而二毛则是在屋前来回奔跑撒欢,尾巴一甩一甩的,嘴里大声嚎叫。
瑾儿朝大毛的方向跟着抬头一望,只见今早还病怏怏软绵绵躺在床上撒娇的男子,此时正白着一张脸,双臂紧紧得抱着屋脊趴在屋顶上。
瑾儿连忙大喊:“喂!你跑到上面去作甚?”
屋顶上的人听到她的声音,方才睁开紧闭的双眼,眼眶通红,颤抖着结结巴巴地说道:“有……有狼!”
瑾儿瞧着对方那双腿打颤的害怕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嫌弃得说道:“它们不吃人的,你男子汉大丈夫的居然被吓得爬屋顶,出息!”
“不要!我怕!我不想死。”男子不依不饶,居然有闹起别扭来。
瑾儿无奈,抑制住发怒的冲动,好言相劝:“我乖乖下来,我得给你换药了。再晚些你先是伤口感染而死而不是被我的狼咬死。”
“你先把它们赶走。”男子还是抱住屋脊不放。
“行行行,你爱待那儿就待着吧。我不伺候你了。”瑾儿扭头就走。
男子一见她不哄自己,知道自己闹太过了,只好瘪了瘪嘴,委屈得说:“娘子莫生气,相公这就下来。”说着立马爬了起来,终身一跃,居然毫发无算得降落在瑾儿面前,轻功之了得身手之敏捷令人惊叹。
“哇!你的伤好了啦?”瑾儿走上前一步,伸手扒开对方的衣襟检查。
“嘶――痛痛痛!娘子你可否轻点!”男子挣脱瑾儿的手,疼得龇牙咧嘴弯下腰。
“伤没好你跳什么跳?不要命了?还有――我不是你的娘子,叫什么叫?”瑾儿一把揪起对方的耳朵,将他撵回房间里。
一旁的大毛二毛跟着走过来,二毛还一脸欢脱得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男子的腿,吓得男子急忙跳开,奈何瑾儿正扯着他的耳朵不放,他欲哭无泪。
“娘亲放手!耳朵好痛!”男子回握瑾儿的手,双眼泪光闪闪,像只受伤的小狼崽委屈巴巴的。
瑾儿不由得愣了一下,连忙讪讪得松开了手。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看到对方就不由自主得举止失常,什么谨言慎行的礼仪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你这厚脸皮的,什么娘子娘亲的胡乱叫一通,脑子坏掉了?”
瑾儿叫他躺下,小心翼翼得掀开他的上衣,把裹住伤口的布条绕了下来。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已经干了,伤口是一个依旧渗出丝丝鲜血的小窟窿,幸好还不算太深,未伤及筋骨。
“世人都说‘有个娘’字的人是待自己最好的人,你是待我最好的人。那我叫你娘亲或者娘子,你随便答应一个就是了。”
男子安静地躺在床上任由瑾儿摆弄,他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溢满了无名的温柔眷恋,定定得看着她。她一低头,双眼便直直得撞进对方深邃的眼神里,一瞬间像是跌进了盛满星辰的湖里。
良久,瑾儿别过头去,说道:“你这什么歪理?照你说的,那你去到镇上,满大街的姑娘你随便拉一个就是了。何况你的娘亲娘子知道你在外面随便叫别人吗?”
“我都说了你是待我最好的人。何况我只记得自己自小就没有娘亲了,有没有娘子我就不知道了。”
“你是不是傻……”瑾儿拌好药膏重重得放在床边,失去耐心地大叫,然后又是一愣,恍然大悟得瞪大眼看看着对方:“不会吧……”
“嗯……我失忆了。”男子爽快地承认,“我不记得我的名字是什么,为何来到这里。我只记得是你救了我。”
瑾儿的手顿了顿,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把药膏抹在对方的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