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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山间燕雀归林炊烟袅袅。瑾儿今天又偷偷得从田地里抱回十来二十捆稻草藏在空房间里,现在已到八月,早稻已经收割完毕,得抓紧时间存储多些,以备不时之需。
大毛二毛出去打猎了还没回来。昨晚她夜观星象,发现接下来几天又会有暴雨,她得趁天黑之前把厨房屋顶漏水的地方补好。
她在腰间绑了两扎稻草,再用绳子绑着两张芭蕉叶挂在脖子上,肩上还挂着两条有三节长已经破开了的老竹片。把昨天做好的竹梯子架在厨房的屋檐上,搬来几块大石头固定住梯子脚,小心翼翼得爬上去。
屋顶经过前天狂风暴雨的冲刷,朝屋外一侧的中间一大块地方,上面的瓦片都被吹落了,又由于年久失修,幸存的瓦片也有不少已经碎裂了。
她坐在屋顶边缘,把身上的东西接下来,用力扔到缺口旁边,再手脚并用得爬过去。放在以前,她早就施展轻功轻轻松松的跃过去了,但现在这幅柔弱身体并没有武功基础,一遇到稍微大一点的风都会脚步不稳,实在不敢冒险。
中间的木板面穿了一个大洞,瑾儿把竹片架在上面暂时做替代,再把铺上厚厚一层稻草,用芭蕉叶盖住,接着再铺稻草盖芭蕉叶,把破洞堵得十分严密。这样还不够,万一起风了,稻草这么轻还是会被吹走的,她只好爬下来,捡了几块石头放在竹篮里,再爬上去压在上面。
这时,上次那群小毛孩嘻嘻哈哈得打闹着经过她的屋前,其中一个长得最高最壮,头上还扎着两只冲天鬏,貌似这群人中的头头。他心里一直记恨着上次的“打屁股”之仇,现在正好被他撞见正独自待在屋顶上的瑾儿,便叫住他的几个小喽啰,蹲在墙角小声密谋着“复仇大计”。
“大功告成!应该能顶个一头半个月吧?”她拍了拍沾满灰尘草屑的手,正准备爬到架着竹梯子的屋檐回到地上。
“咦?梯子呢?”她手抓着屋脊,一条腿伸到屋檐外蹭了两下,并没有踩了竹梯子,刚刚明明也是这样下去的,难道梯子歪了?她把腿抽回来,稍微抬起身来向下一望。
底下除了固定用的石头,哪里还有什么竹梯子啊!三五个小毛孩正叉着腰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脸嚣张得看着她。带头的那个指着她大笑:“你那破梯子已经被我们搬走了,看你还怎么下来!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曾经身为文武双全金枝玉叶统领十万大军的长公主,居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给反将一军。瑾儿气得破口大骂:“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居然敢上门找揍来了?”
“上房揭瓦的那个是你,野丫头!上次的账要好好和你算算,快给本大爷赔礼道歉,不然你就一直待在上面吧!”小毛孩捋了捋衣袖,模仿大人模样装腔作势。
“好你个小胖子!嫌上次打得太轻了?居然还不长记性。”瑾儿翻了个白眼。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学人报仇,幼稚之极了。
底下哄堂大笑,其实这群小毛孩年轻气盛顽皮倔强,并不是完全服从小胖子的领导。
“你……你说谁是胖子?”小胖子脸刷得一红,气得跳脚:“不许笑!你们不许笑!反了你们?”说着揪着两个笑得最厉害的擂了两拳。
“不要闹了,快把梯子还给我!敢再得罪我的话,小心我到你们爹娘面前告状!只要你们乖乖听我的,我可以留你们下来吃饭。”瑾儿无奈,只能软硬兼施。
小胖子停了手,趾高气扬得走上前一步,对着她做鬼脸:“略略略……就不给你,我才不怕你呢!有本事你自己下来呀!”
旁边的小鬼跟着起哄,还拿起地上的石子干草朝她扔过去。瑾儿坐在屋顶上无计可施,只能被动得小心闪躲,任人欺负,心里将他们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边,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彻底教训一顿。
突然,一块石子正好不偏不倚得砸中她的额头,她痛得叫了一声,用手摸了一下,居然破皮了还渗出血来。她怒不可遏,大喊:“够了!”说着捡起落在身旁的石子扔回去,小毛孩们一哄而散。
小胖子临走时还不忘踩了几脚躺在一旁的梯子,恶狠狠得瞪了她一眼。
“小胖子你别走!你是怕了吗?做混混头子有什么出息?你根本就不能服众。”瑾儿连忙喊住小胖子。可不能全走光啊,没人了谁来把梯子搬回给她?
“你懂什么?我男子汉大丈夫自然用拳头说话,我爹是镇上的米铺老板,他们都得听我们家的,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胖子不以为然,“你就在上面喂蚊子吧!小爷我不奉陪了!”
瑾儿又气又好笑,果然招惹什么人也不能招惹小孩,顽劣不驯的孩童心性不定又难懂,比诡计多端的敌人还难应付。她叹了一口气,只好静静等着看有没有路过的村民能够帮她一把。
左等右等,夜幕将要降临了,一个人影都没有。瑾儿捡起旁边刚刚用来绑稻草和芭蕉叶的草绳,想了想,把它们接在一起,看着应该够长,不过绳子太细了,不知道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她的体重。
唉……就算大毛二毛回来了也无济于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赌一把吧!于是她便把绳子的一头绑在屋脊头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间,一手抓着绳子一手紧紧得抓着瓦片,一步一步向后退。
走到边缘后,她蹲下身松开抓着绳子的手,趴在上面半边身体悬空,双手紧紧抓住边缘,双腿晃来晃去的寻找可以借力的房梁柱子。
“慢着!小心!”门外想起一声惊呼,聂隐突然出现,大声制止。
瑾儿刚好踩到一条房梁,正要把脚勾上去,听到门外的呼喊声心里一惊,手一滑,仰脸就要倒下。
“不要!”聂隐大惊失色。
好在绳子不算长也够结实,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她稳稳地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面只有半人高。
“幸好幸好!”她拍拍胸口,咧开嘴对聂先生笑了笑。
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聂先生连忙伸手接住她,解开她腰间的绳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面红耳赤得大声教训道:“真是不知轻重,你怎么能做这么危险的事?万一真的摔着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没摔着嘛……”瑾儿小声反驳。
“你还不知错?天色这么晚了,你不顾自己的安危就这样贸然爬下来,这么不珍惜自己,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父母泉下有知会安心吗?”聂先生板起脸来,严肃得说道。
温文尔雅的聂先生生气起来居然也这么凶。瑾儿回想起小时候教导自己太傅,也曾这么一脸恨铁不成钢得教训过她,果然人不管长得多大,一见到老师总是要像小孩儿一样低头听训的。
看着受惊过度脸色苍白的瑾儿,聂隐也不忍心继续指责下去了,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你既然做了我聂隐的学生,我就有责任教导好你。好了,你也受惊了,我也不再责怪你了,以后都不许再这样伤害自己,知道吗?”
“先生说的有理,瑾儿知错了。”她委屈得点点头。
“好了啦!别生气了,看我带了什么给你?”聂先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
瑾儿好奇得接过,上面用小篆写着“五禽戏图谱”五个大字。
“你还记得我说过要教你习五禽戏吗?这就是五禽戏图谱,你不识字不要紧,里面画的都是图形,你按照里面画着的小人的姿势动作学习就好了,有不懂得可以问我,或者来书院看学生们如何练习的。”
“多谢先生!”瑾儿欢喜得抱住册子,向聂先生鞠躬道谢。
瑾儿还想留聂先生吃晚饭,但对方推辞说自己家中还是事,不便逗留,翻开图谱指点了一二便又匆匆离开了。
大毛二毛回来了,还是照例抓到了几只山鸡野兔,瑾儿宰了两只野兔,把兔皮洗净晾好,继续烧水做饭。她已经收集了十来张兔毛,还有一大堆毛色艳丽的公鸡毛,有空可以做成漂亮的外衣或者领子,可以自己穿也可以拿到集市上卖,物尽其用一举两得。
晚饭后,瑾儿抓了看起来最老的一只母鸡,再拿出事先晒干了的当归党参山药等,一股脑的放进昨天从市集上低价回来的砂锅里煲汤。
“呼――呼――”瑾儿摇着扇子给小火炉点火。
厨房里只有一个大灶台不够用,她又买了一个专门煲汤的小炭炉,晚上到村口铁匠那里偷偷扒走一袋木炭。
自她醒过来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的,日日煮食山鸡野兔,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但单薄的身体还没见长肉,肚子像个无底洞一样,无论吃进去多少肉食,也仅仅是开始填补过去十年的欠缺罢了。
这时二毛凑了过来,坐在一旁打哈欠。她放下扇子,一下下捋着二毛背上光滑油亮的毛发。
“二毛二毛,你说聂先生今天为何这么紧张?说起来也怪,那时他站在门口,分明有几十步之远,为何我一跌下来他就能来到我面前?”
二毛听不懂,嗷呜了一声,把毛茸茸的头蹭进她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