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瑨璃没想到退婚对于司马楠而言如此难受。她以为他与她交往不深,纵使对她有感情,也不过是一时的沉迷,不在他身边一两个月,自然这种感觉就消退了。不曾想,原来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想象。
也许早些离开司马府才是最合适的。
次日午歇过后,有丫环来和瑨璃说话,“我们少爷派人回来说请姑娘和绿箩一同随国栋进宫。”
瑨璃忙整理着装,和绿箩一起。绿箩得知可以见到迟溪雨,不由激动地捏着瑨璃的手。瑨璃出了司马府,外头一辆华丽的马车等待着,上了车,车夫将他们送进宫。
瑨璃从来没去过皇宫,总觉得这个地方与她毫无干系,一辈子不会来的,谁能想到她现在就置身于皇宫内呢。其实也并非非要来看迟溪雨不可,只是见绿箩有时会流露出对迟溪雨的思念,言语之间对她在皇宫之内的处境也颇为在意。而自己,更多的是想知道溪雨是否有云夕的消息。姐妹俩感情素来亲厚,就算进了皇宫,也并非没有渠道能够联系着的。又想着从未到过皇宫,进来走走也是一番见识。
他们和曹极站在皇城东门,守门的四个侍卫对曹极极是恭敬,连看也不敢多看瑨璃与绿箩便放行了。曹极回头朝她笑道,“来罢。”
曹极今日穿了一件明黄色绣金龙的袍子,白玉束冠,更显得他英气逼人,眉宇间霸气横生,那斜飞入鬓的眉张扬着他极强的个性。曹极忽的问道:“你不问我是什么身份么?”
瑨璃微笑:“我已知道,为何还要问?”
“如何知道的。”他亦笑了。
“原先我不知的。有人告诉我说,我见过太子殿下。细细思索来,我认识的曹姓贵族似乎只你一个。”
“如此就猜测出来我是太子了。”曹极哈哈一笑,“还是第一次见到知道我身份后仍能如此淡然若素的人。有趣。有趣。”
瑨璃尴尬地笑了笑。她不过是在山里长大,对于身份贵贱的意识比较浅薄罢了。如果她也在世家之中成长,只怕此时看到曹极,下跪都来不及。
曹极在前带路,瑨璃忍不住四处观望。这就是皇宫么……好恢弘啊!宽大雪白的岗岩地整齐铺至远方,视觉的尽头是无数层阶梯,梯后是怎样的场景她却欣赏不到,因曹极从一个拐廊走了进去,回廊左手边仿佛是个小花园,里面只光种几棵光秃秃的树。曹极突又回头道:“迟溪雨如今是婕妤,赐住在元湘院。只是元湘院却是外人进不得的,皇宫之内探视自有去处,便是暖云霄。我带你们到那儿便罢。一个时辰,够你们叙旧了么?”
瑨璃屈了屈膝,“多谢太子殿下。”
曹极哈哈一笑,摆手道:“你这个样子真叫我别扭。还是不拘小节的好。”
说得瑨璃也笑了。越往里面走,便看到不少内侍与宫女,见到曹极,无不是拜倒在地,唯恐行礼不及。到暖云霄门口,一个衣着与路上走的宫女不大一样的女子走出来,对曹极行了跪礼,曹极随意地道:“带这二位姑娘进去见迟婕妤罢。”
“是。”那宫女看了瑨璃与绿箩一眼,低眉顺眼地道,“二位请随我来。”
瑨璃对曹极道:“谢谢。”
曹极点头:“一时辰后我过来。”
那宫女本低着头的,听曹极如此一说,便飞快看一眼瑨璃又垂下头。低头等曹极走远了,方道:“二位,请。”
瑨璃与绿箩跟着她往那个院门走。瑨璃扯了一下绿箩的手,“婕妤是什么品级?”
“我也不大懂得。只听说婕妤以下还有好几个品级。以小姐进宫的时间而言,这个位份应当不算低了。”
瑨璃点了点头,进得暖云霄,一股暖气迎面扑来,夹带着陌生的香气。那宫女在停在一个屋子外轻声道:“娘娘,二位姑娘来了。”
里面迟溪雨细声细气地道:“请他们进来。”
那宫女打了青绸帘子让瑨璃他们进去,只见一个华服美人坐在美人椅上,见到他们,顿时站起来,绿箩已经扑上前,主仆俩见面,皆都红了眼眶。两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瑨璃细细地看迟溪雨。她穿着粉绿色的交领曲裾,淡绿色的水袖;脸上画着妆,看起来与从前那个清纯的迟溪雨相去甚远,她蛾眉轻扫,朱唇红润润的,万种风情,堆悉眼角。
迟溪雨看向瑨璃,好一会儿不能确定,“你是江公,哦不,江姑娘……”
“我姓沐啦。”沐瑨璃冲她笑笑,“好久不见。”
迟溪雨点点头,“之前听人云夕说你是女扮男装,还有些儿不信。”
三人说一些离别之后的话。得知绿箩的处境,迟溪雨叹道:“不曾想我不带你进宫,竟也是害了你。好在遇到沐姑娘,不然要怎么办才好?”
沉默了一阵,迟溪雨又道:“如今你跟着沐姑娘甚好,皇宫这地方,实在不是人呆的。”说着,长长地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拿绢子拭泪,“我只盼着哪一天能出宫去,再不回这个地方才好。”
绿箩吃惊道:“在这儿有人欺负你么?”
“倒不是欺负,”迟溪雨吸着鼻子,“只是一点儿温暖也没有,冷漠地太过了。”
沐瑨璃心想,风光身份的背后,总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苦痛罢。良久才问:“你可有云夕郡主的消息?”
迟溪雨眸光微微一凛,“我在皇宫之内,怎会有她的消息?你为何这样问?”
沐瑨璃摇摇头:“没,我不过是问问罢了。自从她离去之后就音讯全无,我挂心她的安危。”
迟溪雨叹道:“各人得各人的缘法罢了。谁又知道谁日后的命运会怎样呢!兴许她是过得好好的,毕竟无人管束,自由的生活是她从来向往的。”
迟溪雨是颜云夕最好的玩伴,她也没有颜云夕的信息,那么只怕这辈子再也联系不上了罢。瑨璃心想,自己是思虑太多了,颜云夕带着大量财富,应当不会过得潦倒才对。
三人又说了许多话,一个时辰竟像一溜烟似的吹过去了。到他们将走的时间,迟溪雨不舍得一边拽住一个,含泪道:“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能见。”
绿箩只是顾着哭。沐瑨璃拍她后背道,“你若愿意,留在皇宫如何?”
迟溪雨却摇头:“能在外头自在,何必到这个牢宠里来。若是当真想我了,再央求别人进来小聚便是。纵然一个月只得一次,总比见不着强。”
绿箩点头,拭泪道:“那么,你保重。”
迟溪雨看瑨璃道:“你挂念云夕,我也同样的——等过一阵子便派人去打探消息,以前刚刚进宫一个人也不认得,现在总算好些了。若有了消息托人告知你,也让你安心。”
瑨璃点头。
迟溪雨亲自送他们出来,见曹极在外,连忙行礼,曹极神情古怪地看迟溪雨,又看瑨璃。
直到将近东城门,曹极方道:“沐姑娘以后常住司马府上么?”
瑨璃摇头,将大致行程告知,“我这两日便要到太恒山去,今儿就向你辞行罢。谢谢你的关照。”
曹极摆手笑道:“这么客气,似乎都不像你了。”
瑨璃也笑笑,“如此我就不客气了。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