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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院子却是林氏当初自己一手栽出来的,几丛树恰好将东西两面隔开,影影绰绰,颇有几分雅趣,如今却是让林氏见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一大早秦熙和秦焘来请安,秦浅这些日子索性就和母亲一道睡着,秦熙进门就见秦浅睡得迷迷糊糊被透碧拉起来梳洗,眼睛都还闭着,就哎哟哎哟的叫头发被扯疼了。
透碧是个心大的丫头,秦柏这些年来一直忙于公事,家里大丫头都没有收房,本来一共是两个,一个是林氏自己带来的菊月,一个便是太太给的润玉,菊月长得颇有几分姿色,润玉却稍显平庸一些,秦柏本是更中意菊月,家里也都默许了菊月,如今又让林氏给放了出去,总算让她等到这个缺,从二等丫头进了大丫头,她一向觉得自己比润玉年轻貌美,如今更是盯上了姨奶奶的位置,可是秦柏如今却总也不在这边呆,连屋都不进,眼看着林氏在家里的地位不保,透碧未免开始着急了起来。
秦浅被心不在焉的透碧扯得头皮生疼,忍不住痛叫出来,秦熙冷冷地看了透碧一眼,透碧有些害怕地放开手,秦浅趁机甩脱她溜下地来,散乱着头发跑到秦熙和秦焘身后。
“疼了吧。”秦焘笑嘻嘻地摸摸秦浅的头道,“我来帮你梳吧。”
秦浅含泪点点头道,“你可要轻点。”
“放心。”秦焘笑着将秦浅推到镜前,抱她在凳子上坐下,接过透碧的梳子道,“姐姐去忙别的吧,我来替这丫头梳头。”
透碧迟疑了一下,却见秦焘笑得欢畅,便欠身离开了。
“你怎么做女人家的事情?”秦熙一脸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前些日子我还跟着云姨制胭脂呢。”秦焘轻手轻脚,让秦浅舒服的又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秦熙面色沉了沉,简直懒得理会秦焘,这个弟弟向来和他不对盘,若事事都要理论,两人怕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娘身边怎么留了这么个粗手粗脚的丫头?”秦熙转移话题道,心里更是不满,觉得这是管家使坏,欺负自己娘亲身子不好。
“我觉得透碧姐姐很好啊。”秦焘笑道,“做事伶俐,说话也讨人喜欢。”
“家里的哪个丫头你觉得不好?”秦熙厌恶地看了秦焘一眼,秦焘最让人反感的便是从来没原则,尤其是对女人更是如此。
“还真没有。”秦焘挠挠头道,丝毫没觉出秦熙的嘲讽。
“焘哥儿怎么做这种事。”润玉从里面出来,正好看到秦焘在给秦熙梳头,连忙上前要抢他的梳子。
“你就让他做吧。”秦熙见了润玉,面色好了些道,“他可是求之不得。”
“你们都是做学问的人,要做大事的,如何做得这些。”润玉还是夺过秦焘的梳子,她明显比秦焘熟练得多,三两下便给秦浅梳好了头发。
“这有什么不可?”秦焘反驳道,“张敞画眉可是千古佳话,世间百态,闺阁之中最为意趣,簪花云鬓,暗香浮动,比那些仕途官场的腌臜丑恶、沆瀣一气要强上万倍不止。”
秦浅梳好了头发,正在臭美的看着铜镜,听到秦焘这么说,扭头问道,“张敞是谁家的姑娘?他画眉很好么?”
秦熙和秦焘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浅儿你真是个宝。”秦焘一面捂着肚子,一面笑道,“那是个男人,给自己妻子画眉的。”
秦浅懊恼的看着秦焘笑得东倒西歪,就连平日严肃的秦熙也笑出了声,怒道,“我又没见过爹爹给娘画眉,自然以为女子都是自己画眉的。”
笑声戛然而止,秦熙低了头不说话,秦焘有些尴尬地道,“没准以前画过,咱们不知道。”
“那我去问问娘。”秦浅来了兴趣,便要往屋里去,被秦熙一下子抓回来,回头瞪了惹祸的秦焘一眼。
秦焘也站在秦浅身前,看了看屋里道,“别瞎说,惹娘难过。”
秦浅歪着脑袋道,“我听哥哥说,画眉应该是开心的事情,为什么跟娘说了娘会难过?”
秦焘一时答不上话,求助的看着秦熙,秦熙沉吟了一下道,“浅儿可喜欢菊月姐姐?”
秦浅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秦熙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哥哥和秦焘是不同的,从来不蒙人,听他的准没错。
“她现在回家去了,以后估计也再见不到,你想起她是欢喜多还是难过多?”秦熙问道。
秦浅歪着头想了想道,“她不能再回来么?”
秦熙摇头,“不能了。她要去嫁人,然后会有她自己的家,再不是咱家的人了。”
秦浅低头道,“那我啥时候才能再见她呢?”
秦熙道,“不能见了。”
秦浅又想了想,抬头道,“那她现在快活么?”
秦熙没想到秦浅问了这个问题,有些微怔,想起之前菊月羞红的脸和言语间的满足,叹道,“该是快活的吧。”
秦浅点了点头道,“我舍不得菊月姐姐,可想到她现在过的快活,心里又为她欢喜,这该怎么才好?”
秦熙摸摸秦浅的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这个比喻很失败,本来男女之情就不同于别的感情,但是秦浅这个年纪和她说男女之情,却实在是太早了些。
秦浅的注意力已经被转移,也不非要去找林氏,而是道,“菊月姐姐嫁了人,她的夫婿也要给她画眉吗?”
秦熙尴尬道,“这谁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秦焘更是笑道,“张敞画眉是说夫君对妻子疼爱才会这样。”
秦浅低头道,“画眉便是疼爱么?”
秦焘点点头,“梳头画眉是女子做的事情,那些大男人总觉得若是自己做了就失了身份,丢了脸面,被人知道了也是会笑话他的,一旦男人肯这么做,便证明他待妻子是极好的,甚至会不顾别人的非议。”
秦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爹现在不给娘画眉,是不疼爱娘了么?”
秦焘被问住了,半天才道,“也没准,是因为娘现在身体不好,总是躺在床上,没空梳妆,爹才忘记了。”
秦熙冷冷地轻哼一声。
秦浅这次却没再问,径自出神道,“浅儿以后,要嫁一个肯为浅儿画眉的夫婿,就算生病了,也不能忘记。”
秦焘嘿嘿笑了,秦熙却啐道,“才多大点,就想着嫁人,真不害臊。”
秦浅此时也觉出自己似乎说了没羞没臊的话,红了脸,躲进润玉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