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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雷声,时远时近。
哗哗的雨声如一道天然屏障,将屋里面对面坐着的两人,与外界隔绝开。
顾西岑琥珀色的眸子,幽深的落在沈青言光滑细腻如白瓷的小脸上。
声音低沉却又字字无情:“我已经将你长姐从裕王府接回来了,她在王府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等到裕王同意和离,实在是再也经不起折腾。所以,我打算择期娶她为平妻,如果之后你能一直像这三年这么懂事,等我跟她有孩子后,我”
顾西岑说道这,稍微顿了顿:“我到时会给你一个孩子。虽然我跟玥玥并不欠你的,当初要不是你用计拆散我们,我们俩也不会走这么多弯路。”
即便前世已经听过这番话,再次听见,沈青言还是忍不住藏在袖子里的手,指甲掐进掌心。
努力压抑着胸腔里沸腾的怒火,讥诮出声:“那我是不是要跟侯爷还有姐姐说声谢谢,谢谢你们如此大度,再知道是我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之后,还愿意在这府里给我留下一席落足之地。”
话音刚落,沈青言蓦的清冷小脸罩上一层寒光,声音清冽如金石:“咱们和离。”
顾西岑眸光一闪,下意识觉得,这是沈青言为了阻止沈玥进门耍的手段。
这三年来,她对他如何,他心知肚明,即使他在怎么冷落她,她依旧衣食住行无一不关心体贴到位。
想到此,按压住火气,颇为不悦地:“你不要耍手段,想着以退为进,玥玥我娶定了。”
“所以我走呀。”
懒得再跟顾西岑废话的沈青言,直接开口。
听沈青言竟然以和离要挟,顾西岑眸光微凝:“沈青言,你不要胡闹,这事我是看在你这三年还算安分守己,来通知你一声,并不是来跟你商量。”
实在不想听下去,怕脏污了自己耳朵的沈青言干脆利落地起身,走到一边,拿起笔,笔走龙蛇,几笔写下和离书,过来啪一声,拍在顾西岑面前。
“侯爷,签字吧。”’
“你”
顾西岑没想到沈青言会真的写和离书,搁在腿上的手,稍微一紧。
“青言,侯爷。”
娇弱的声音,随着一道白色的身影,适时的飘进来。
“青言。”
带着一身寒凉雨气的沈玥,袅袅婷婷的过来,站在顾西岑身侧,一双含情目湿漉漉的看向顾西岑。
浑身素白,娇弱似雨中白荷。
乌压压的发髻上插着枝青玉嵌金镶东珠的发簪。
拇指大小的东珠,珠光闪烁润泽,耀眼夺目,一看就价值连城。
这发簪是过世婆婆的私有物。
如今竟然插在沈玥头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青言,是姐姐对不起你,姐姐不该跟侯爷回来,可姐姐跟侯爷两情相悦多年,已经被迫分开过一次,余生是真的不想再分开。所以你别为难侯爷好吗?姐姐看了,心真的好痛。”
沈青言忍着恶心,噗嗤冷笑出声,秀丽的眉毛张扬一挑:“那就和离呀!我走了,不是正好成全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终成眷属。”
最后四个字,沈青言说的格外重,一字一顿,尽显嘲讽。
饶是顾西岑涵养再好,听沈青言这样当着沈玥的面,话里有话,也不觉地黑了脸。
亏他还心善的想着将来给她个孩子,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转头,对上沈玥咬着唇,泪眼婆娑隐忍的脸,心一横,拿过和离书,冷声道:“既然你不领情,口口声声说要和离,那就如你所愿。只是,将来你再后悔,本侯爷也不可能再让你进我顾家半步。”
“侯爷,不要。”
沈玥虚虚抓住顾西岑握笔的手腕,满脸泪的摇着头。
自责伤心的模样,深深地刺痛了顾西岑的心。
这可是拿命救过他的女人,他已经对不起她一次,怎么能再看见她,夹在他跟沈青言中间,两边为难。
手腕稍微使力,挣脱她的手,刷刷几笔,重新写下一式两份休书签字盖章,丢在桌面上。
“你也就配休书一封。”
说完,抬手轻轻的替沈玥擦去脸上的泪痕,眼眸如水温柔的挽着她的肩,相携离开。
“夫人!”
一旁的竹影,红着眼,她没想到,自家小姐兢兢业业的在顾家三年,最后只落得休书一封。
沈青言扬扬手上的休书,嘴角噙起一个淡淡的笑:“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你把这个拿去,交给月影,趁现在天色还早,衙门还没下值,叫她赶紧去把该办的手续办好。再把宋婶跟花果叫进来,帮忙收拾行李。派花叶出去叫几辆马车回来,等我跟管家对好账,咱们马上离开。”
想想前世,最后让顾西岑抓着给沈玥挡刀而死的痛,沈青言是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
月影答应着出去。
携着沈玥离开的顾西岑,走到回廊拐角,视线透过层层雨雾,沈青言嘴角噙笑、眉眼舒展的模样,刺的他心尖一阵抽痛,恨不得转回去,伸手捏碎她脸上这个令他厌恶的笑。
离开他就这么高兴。
难道她不知道一个女子让夫君休弃,会面临什么样艰难处境?
简直就是愚蠢!
等她进退两难时,看她怎样后悔。
察觉到异常的沈玥,略略抬起下巴,仰脸哑着嗓子:“侯爷,我”
纤瘦的身体往他身上靠了靠,顾西岑身上的温暖气息包裹着她,恍如置身三月艳阳天下,整个人都熨帖舒坦到极致。
眼眸在顾西岑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抹势在必得,这个男人只能是她沈玥的,不管她要或不要。
“不说了,乖。”
走到分叉路,顾西岑搭在沈玥肩上的手撤回来,无意识的指头相交捻捻。
“玥玥,你先回去休息。我去趟书房,还有些公文需要处理。”
“好。我等侯爷回来一起吃晚饭。”
顾西岑点点头,看着她在珊瑚的搀扶下离开。
这才转身,向书房走去。
走进书房,坐在书案后,拿起一封公文,拆开,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随手丢在一旁,总觉得心里烧的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