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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冲仰天长啸,剑在空中反复激荡,震荡出一波又一波刺耳的声音。两人在梅花山浴血厮杀着,无数树木花草被簇簇砍断,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雨水淋了个透湿。
一个满怀旧恨,一个满腹新愁;一个曾经功力高强,如今却病体支离,一个苦心磨砺多年,只待复仇雪恨;一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个心系旁鹜,又胸怀愧疚。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华落胸口发闷欲呕,黄冲的身影越发模糊,时而幻化成重重叠叠的影子,自己的身形则渐渐地被逼退到一个狭小的山谷中。
黄冲站在山谷口,突然止住了对华落的追击,只是用一种令人心颤的目光看着山谷中的华落,仿佛猫捉弄老鼠一样居高临下。
华落提着剑的手软软的垂下,大口喘着气,颇有些无奈的对黄冲说道:“只要你放了那个女孩,我就任由你杀剐好不好?”
黄冲漫不经心的说道:“你那么关心那个女孩,莫非你爱上了她?!你不怕给她带来厄运么?”不等华落回答,随即冷笑道:“想不到这么些年,你的功力居然不过尔耳,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
他话音未落,身已经腾空而起,那柄剑汇聚他全身的法力,在黑暗中宛如火焰一般熊熊燃烧,自上而下势如破竹一般向华落斫下!
雨滴,在空中消弭,仿佛凭空消失一样,一滴也没有落到地上。红色热焰席卷了整个山谷,映照出绚丽夺目的天空,还有黄冲神情激荡的面容。
华落瞳孔猛地收缩,身子猛退了十多步,直到山谷中央处才站稳身体,眼前十几步的距离都已经化成黑色的焦炭,一股草木燃烧后的焦灼气味在空气中散开,刚才还湿透了的衣衫瞬间被烘得半干,在身上腻腻的难受。
就在这个时候,嘹亮的螺号声响彻了在这个山谷的四周。
华落的脸色变了,原本蜡黄的脸色变得铁青。
随即一声接着一声,山谷外侧四面八方都响起了螺号声。华落身后响起了战鼓声,号角声,刀剑碰撞的清脆声音,犹如狂风呼啸,震撼山谷深处每一个地方。
华落身处在这声音的中心,犹如在大涡旋的中心。
黄冲笑了起来:“听到没有,这是我家族残留的所有人马了。都在这里等着你呢,他们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十三个人,也许有些你还认识,我想他们会比我更尽力的招待你!为了你,我们已经演练了几千年!”
山谷上方出现了巨大的阵型,法术构成的线条在自己扭曲、抽动着,犹如有生命的枝蔓一样生长缠绕,光怪陆离而又光彩夺目。而华落伫立在那个巨大图案的下方,光清清楚楚的映照着他疲惫的脸,宛若困兽。
山谷中吹不进风,也落不进雨,甚至连声音的的传递也变得缓慢而暧mei,山谷上空仿佛笼上一层无形的穹盖,在猎物进入之后堵住去路,好一个瓮中捉鳖!
出乎黄冲的意料,华落铁青的脸却慢慢的缓和下来,甚至带了一丝嘲讽的看着他:“想不到你现在变得如此谨慎了,居然还安排了擒获阵法。”
黄冲大笑,声音中激扬着大仇得报的酣畅快意:“记得么,这还是你教给我的。你说,对于强于自己的敌人不要硬拼,要智取!可惜,我没有想到你变得这么不中用,也许这些都用不上了。”
华落看着周围黑影憧憧的树林,神情带着不可遏制的怒气:“你是故意引她过来的对吗,你其实是想引我过来,是不是?!”
黄冲缓缓举起剑:“你错了!不是我引她过来,是命运的安排!是命运将你送到我的面前!你知道吗,今天我听说你来了,我多么高兴!上天让我找到了阿雪,也让我再次见到了你,我相信这是命运给予我日夜祈祷的回应。今天,我要将一切都结束掉!”
那些噩梦,亲人哀伤恐惧的哭泣,冰冷潮湿的尸体,血腥而枯焦的气味,死不瞑目的双眼,红艳刺目的火焰,纠缠了自己几千年,就要在今天了结,黄冲感觉到心脏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激烈的跳动,那是仇恨的力量。
华落盯着黄冲手中的剑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么?”
黄冲皱眉,显然对于华落还在纠缠于这个话题很不满意。
“我教过你很多东西,有一件事情你忘记了,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华落的话如同一阵冷风吹过,远处的树木仿佛回应般沙沙作响。
黄冲眼中精光一闪:“你到了现在还想故弄玄虚不成。”
华落淡淡的说:“我曾经差点失去过她,我发誓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无法预测到所有事情,但是我尽力在事后弥补。你没有十三个人对付我,你留了三个人守护那个知府千金。剩余的十个人中多半是功力低微的,所以你不敢让他们直接露面,只是让他们守护阵法。你真正可用的力量,只有你自己,对不对?!”
黄冲的脚深深地陷入泥土中:“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对付你也就够了。”
华落望向夜空,他身形依然静止不动,却突然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优雅,仿佛胜券在握:“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也许是够了。可是,我并不是一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黄冲的心头滋生,太阳穴突突的跳起来。
“我不认为你有能力伤害那个女孩,你最多困住她。可是,我有能力伤害你的人马,你却护不住他们。为什么你不仔细看看山谷外面,除了我,都还有谁。”华落扬眉向黄冲示意。
黄冲顺着华落的指示转过头去,屏住了呼吸。
山谷中顿然一静,尘埃冲天而起,黄冲左侧千百年巍峨不动的山壁,在轰隆隆的巨响中缓缓地撕裂开来,巨大的石头从石壁上滚下,树木倒仰在泥土之上,山体撕裂成一道五六丈丈阔的口子,形成一道幽森的道路通往外界。山谷外本是漆黑的一片,可是现在却是灯火通明,人影重重。
一个,两个,三个,七八个身着不同衣着的人举着火把缓缓地依次进入山谷,身形有高有低有男有女,一一向华落行礼致意,并在谷中各处角落站定,华落也默默地回礼致意。而山谷外面还有不少人站立着,守护在山谷的各个通道之处,甚至天空之上也出现了三四个晃动的人影。黄冲背后也不知何时远远地出现了两个人,将他后退的路一一封死。
形势斗转直下!
黄冲的脸变得铁青,那天空上方的巨大阵法图形,就像熄灭的火烛一样暗淡无光,渐渐转为空旷的虚无,露出浩瀚渺远的星空,刚刚被雨清洗过的夜空中群星灿烂。黑暗的森林里面响起厮杀声,惨叫声,还有女子痛哭的声音,黄冲的眉心一跳,眼瞳发出尖锐的光芒。
他冷冷的看着那些一个一个被扔到山谷中央的同伴,他们衣服破损污浊,还有刀剑的痕迹,大约因为反抗手或者脚都受了伤。虽然不致命却疼痛难熬,鲜血落入他们身下的草地,他们在草丛上辗转呻吟,挣扎着向他投来期望的目光,渴望他来保护他们。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冲视若无睹的静静站着,仿佛对于突然被击破的包围无动于衷,一层厚厚的冰将他的神情都封住。直到一个娇弱的红色身影被反剪着手推到山谷中,那双包含着泪水的眼睛远远地向他望来,眉心的红痣即使在夜色下也清晰夺目,山谷中鸦雀无声,她抑制的低泣随风飘散到他耳边,他脸上慢慢出现出现了绝望的裂缝。
他嘴角抽动,缓缓地开口,那声音像风干了的泉眼一样嘶哑:“你居然这么卑鄙!”
华落摊开双手无奈的说道:“我没有选择,是你逼我这样做,我只想救人。你的人都在这里了,如果你肯交还那个女孩,我保证他们的伤都会得到最妥善的照顾,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为你遮拦,我还可以替你报仇,只要你将她毫发无伤的还给我!”
黄冲面容惨淡的说道:“我到底还是不如你。他们说对了,你真的是九幽的恶兽!”
华落皱眉,肃然道:“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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