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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鹿城城门上张彦站在瞭望台上观看着远处,局势瞬息万变,张彦脸色严峻,昨夜左然说的那个方式虽然他有些不齿,可是现下已无路可走。
“大丈夫要能屈能伸,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能保住鹿城,到底是百姓重要,国家重要,还是将军你心中那点光明磊落重要,还望将军三思。”
耳边的话依旧清晰,这样以下犯上的话张彦没听过,他从小学习的兵法阵法都是光明磊落,直接取胜,并没有学过诡战之术,左然的话让他心中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才能有一线生机。
左然总是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这与从前交往的朋友名门世家以及沙场将士有所相同,却又有所不同。
能不拘常理,有江湖儿女的豁达不羁;又有世人所不了解接受的所谓坏的想法;还有沙场将士的不屈不挠的精神;循规蹈矩中有一份独特,令人不觉吸引。
“将军,没想到左千夫……啊不对,左副都尉还有这般本事。”跟随在身边的的陈元计不住地望着前方赞叹道。
闻言张彦收回神,甩了甩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下了瞭望台,询问陈元计道:“昨晚抓住的人呢?“
陈元计拱手禀报道:“那个女人吗?末将已查清,是余香房的菀姬。”
“余香房?查清了是什么人指使的吗?”
“这个……那个菀姬死都不说,说要见到将军才肯说。”陈元计一脸憨像无奈的挠了挠头道。
“见我?”张彦不禁疑问道。
陈元计缩着脖子点了点头,生怕自家将军以为自己办事不利。
“那随我去看看吧。”正好在夜晚来临之前解决此事,说罢,便负手领先走去。
阴冷潮湿的牢房中,昏暗的光线以及各种各样的臭味混合,只觉阴森寒意。
张彦在陈元计的带领下直接走进一间牢房,刚进房间,只觉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张彦抬眼看去,十字形的刑架上一个满身血迹的人正被绑着,动弹不得,长发脏乱的胡乱搭着,一旁的施刑人吩咐人抬了一盆水过来,毫不留情的便往那人身上泼去。
半晌,那人手指微微动了动,艰难的抬了抬头,一张原本娇俏清秀的脸这才显露出来,正是菀姬。
菀姬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也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
“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张彦对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毫无印象,但是看她受到如此重的刑法,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却不心疼,军法便是这般,若不严惩,难以治军。
菀姬听到这清朗的声音,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缓缓开口道:“我终于……终于见到你了。”
张彦有些诧异,这个女人竟然说的是这样的话,他凝视着她,看见她眼里的温柔,顿时一愣,那种目光,他曾经看见自己母亲对父亲有过的目光,那种痴情温柔如水的目光。可是,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谁指使你的?”张彦压了压心中的疑惑,毫无表情的站在菀姬面前审问道。
“彦公子,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菀姬再一次用虚弱的声音开口问道,脸上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一旁的陈元计闻言便想到这菀姬原来是看上了自家将军,竟然说出这种话来,他从小到大便待在将军身边,将军身边的女子多不甚数,但是将军一向严于律己,从来也不曾踏足烟花之地,除了边境便是与王公贵族一些诗词歌赋,从未特意关注过哪家女子,他也都习惯了,但是这番想引起注意的方式倒还是令他震惊,心中倒还有几分佩服这个菀姬。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张彦漠然开口,丝毫没有任何犹豫。
“说罢,谁指使你的,若是你还是不说,我没有耐心陪你耗下去。”
“彦公子,既然你已不记得当年在京城脚下救过的差点被打死的女子,咳咳……我也无话可说。至于我答应的见到你便会说出真相,我也会信守承诺。”菀姬痴痴的望着张彦,却见张彦是一副毫无表情的面容,心中悲痛,最终妥协道。
张彦循着菀姬的话不觉有些动容,他救过的人自己都记不得,或许确实救过这个女子,可救人对他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完全是自己的责任。他的心中装着大义,装着家国,从来没有计较过别的事。
“你……”张彦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只好继续默然。
咳好后,菀姬顿了顿,继续道:“谁指使我的,公子不必细查了,菀姬可以告诉公子是宫中之人,但是……咳咳……但是菀姬不知道主要的人是谁,菀姬从来都是奉命行事,且每次接头吩咐命令之人都完全不同,言已至此,剩下的便由得公子信不信了。”
张彦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深深望了眼菀姬,转过身便欲离开牢房,身后菀姬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呼喊声:“张彦,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着你便够了。”
声音悲戚而又婉转,张彦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踏出了牢房。
临走之际,朝狱监吩咐道:“让她画押写下有哪些人与她交接过,便将她放了吧。”
狱监点了点头,便领命了。
“将军,你还真放了她啊!”陈元计听张彦这般吩咐,立刻忍不住惊呼道。
张彦转身斜眼瞥了一下陈元计,眼中警告意味十足,后者立刻用手将嘴巴捂住,摇头跟拨浪鼓似的,闷声道:“将军做得对,将军最有自己的想法。”
“她所言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但她有一点却是对的,此次绝对是宫中之人做的,既然是宫里的人,又怎么会让她这种不太可靠的人接近内部,所以我看除了她接触的那些人,其他人怕是查不出什么来了,既然如此,又何必纠缠不休。”
陈元计这才明白过来,默默竖了大拇指,张彦不理睬陈元计的狗腿,转身离去。
城外。
遍地已尸体堆积,清然这边对抗的人一万人已只剩下最后三千人,对面蛮人也未讨到半点好处,五万人马只剩下一万人不到。
天色已沉,巴乌没想到那新冒出来的副都尉竟然将自己的兵将打到只剩这一点人,一开始他效仿对方的第一回合,没想到南临军假意追杀,却丝毫不上当,反而将了自己一军,将自己的第二军队剿杀,这么实力悬殊的兵力竟然打得如此窝囊,若是回到蛮邦,指不定又会被其他几个兄弟嘲笑,巴乌再也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愤怒,亲自带兵出战,谁知刚入对阵区,便仿佛进了迷阵一般,怎么都出不去。
就这么困了许久,他终于意识到误入了敌方设的五行八卦之阵,早在之前便听说过中原的卦阵出神入化,可以以一敌百,其效罕人。
自己也曾有幸得到过一点书籍翻阅,但还是用时很久,这才解开阵法。
看到天色已晚,巴乌心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便下令撤退。
左然领着的最后三千人在自己的阵地里,她也亲自上去杀敌过,此时脸上身上的甲胄都已被血迹沾上,略显狼狈。
她抬头望着天空,久久发着呆,身边的士兵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
眼前一片狼藉混乱,那种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心中作呕,这是她选择的路,从前她想过以后上了战场是什么样,是挥斥方遒,是甲胄着身,是英姿飒爽。但今日,她才真正明白过来何为战场;何为一将成万骨枯。
自己要走的路,将会意味着要用多少人的鲜血浇灌;用多少人的尸体堆积而成;多少人的信念铸造。那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完成的理想。
清然这一瞬间有些迷茫,可是此刻容不得她想这个问题,回过神来,她当即下令道:“传令下去,一千骑兵直追蛮人,带上弓箭手。”
兵法有云: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巴乌肯定不再恋战,撤回营帐,人数也所剩无几,此时乘胜追击会让他方寸大乱,因为他定是以为自己会穷寇莫追,本来若是拖住巴乌,张彦便有办法毁掉蛮人的粮草,而眼下,粮草怕是也已毁不掉了。方才她望着天空发呆,便看出了今晚会有一场雨,秦川多年无雨,这场雨太不是时候了,自己这点人数再不想用,也无计可施了。
清然唤了一个传令者前去禀报张彦,自己便带着最后一队人马立刻前去追击蛮人。
“你说什么?!他擅自行动,前去追击蛮人了?”鹿城营帐中,一道拍案声伴随着震怒声响起,张彦听完士兵禀报的话顿时神色黑了一片。
“是……将军。”那士兵见将军如此生气,颤颤的诺诺回答。
“不是说由我去毁了粮草吗?”张彦不解左然突如其来的变化,可是转念一想左然做事都定有一番道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如此安排,一想到那个隽逸的人竟然要深入蛮人内部,张彦心中莫名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