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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家的这两天,戴小蓉的心一直提着,她怕一件事,她怕孙国清问陈海平怎样了。如果孙国清一旦问起,那她不论如何回答都有一个说谎的问题。虽然老爹一到,事情就得穿帮,但这里还有一个隐瞒不说与主动说谎的分别。
如果换个旁人,这也没什么,但孙国清不行。面对孙国清,戴小蓉总会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尤其是在心虚的时候。而相对的,她越感到心虚,这种压力也就越大。
为此,戴小蓉让丈夫借口办货,朝一面后赶紧走人,而她自己呢,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幸好,女儿被人偷窥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孙国清回来后也是绝口不提此事,这样孙国清就不能在有人的时候问。
听闻老爹来了,戴小蓉的心可算是放下了。
戴定国既然来了,戴小蓉自然不能躲着不见,孙茜也得出去请个安。见老爹的时候,感觉到孙国清眼里狐疑的目光,戴小蓉浑身都不得劲。是啊,换谁都得起疑,女儿先来,老爹随后就到,但先来的女儿为什么一句都没提。
闹哄哄的请安问好的事儿结束后,客厅里就剩下了戴定国和孙国清两人。
一开始,孙国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戴定国这是追女儿女婿来的,但过一会儿,他就发觉不是这么回事,老哥哥的神态轻松的很。
看到老朋友以一种有些玩味的目光看着自己,戴定国放下茶杯,坦然道:“国清,小蓉和我来都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为了茜儿,我们要给茜儿保个媒。”
这倒真出乎意外,孙国清问道:“大哥,是谁家的儿郎啊?”
戴定国从容地道:“就是那个被我打傻了的徒弟。”
孙国清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皱,道:“他的病好了?”
“好了,现在这小子好得不能再好。”双手拍了拍大腿,戴定国道:“老了,骑了两天马就累得不行。国清,我去躺会儿,有什么话你和那小子说。”
说着,戴定国站起身来,又道:“我的责任已经尽到了,事情成与不成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就不管了。”
孙国清有点发傻,等他反应过来,戴定国已经走了。怎么回事?孙国清苦笑,老朋友怎么变化这么大,这完全是老来疯。
这还叫不管,那又怎么叫管?戴小蓉先来两天,那定是做女儿的工作来了。看这样子,家里早就变天了。孙国清有点奇怪,戴小蓉是怎么说服女儿的。当然,这点信心孙国清还是有的,一是戴小蓉不会像一般媒婆那样生编硬造,胡说八道,二是这父女俩决不会做套害女儿。
沉吟片刻,孙国清道:“来人。”
一个仆人应声而入,道:“老爷。”
孙国清道:“你去把一个叫陈海平的人请来见我。”
仆人去后,孙国清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这父女俩为什么要作这种事?他想不出一点原因。戴定国有江湖气,但也绝不是冒失的人,而戴小蓉就更不是,那他们这是为什么?
想来想去,孙国清觉得只有一个原因可以说得通,那就是陈海平这个人本身,这父女俩都必定认为这个人非常适合女儿,是女儿的良配。
这至少是前提条件,而且是绝对的前提条件,如果还有其他什么,那也必定是在这个前提条件之后的事。
想通了这些关节,孙国清的心平了下来。这时,仆人进来禀道:“老爷,您请的人到了。”
孙国清道:“让他进来。”
仆人出,陈海平进。
一迈过门槛,虽然离主桌的距离不到十步,陈海平仍走的又快又稳。离孙国清三步,陈海平撩衣跪倒,砰砰砰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朗声说道:“先生,小子孟浪,愧悔不尽,望您老人家责罚。”
眯着眼,仔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孙国清暗自点头,论气度,此人不弱于大儿子,而且此子身上竟然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审视片刻,孙国清道:“起来。”
“是。”陈海平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立在孙国清面前。
这一刻,孙国清更觉此子不凡,站在自己面前,虽然恭恭敬敬,但不急不躁,神清气和。这一点,不要说儿子在他这个年岁,就是现在,要是也像此人一样,窥人于前,求亲于后,儿子也铁定做不到。
这说好听的是气度,说不好听的就是脸皮厚,但孙国清心里压根就没有想到后者。
孙国清盯着陈海平,陈海平至始至终都坦然以对,没有丝毫局促之态。半晌,孙国清道:“上次的事你师傅已经惩处过了,不要再提,但这一次,你所为何来?”
一躬身,陈海平道:“老人家,小姐天资,入眼便入心,刮骨不去。小子今次来,固是为一己之私,但也是为小姐终身之福。”
“呃,此言何意?”孙国清问道。
“老人家,男子娶妻满不满意事尚小,但对女子,嫁人则如投胎,小子非常人,做非常事,故不揣冒昧,愿为小姐良配。”
“呵呵……”孙国清给气乐了,他嘲讽地道:“你大言不惭,如何是小女良配?”
又一躬身,陈海平道:“请老人家考较小子。”
微微一笑,孙国清问道:“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非常之处。”
“是。”犹豫了一下,终是压下心头的冲动,陈海平道:“小子清醒不过月余,此前,师姐对小子多有不满,但现在却甘愿为小子千里奔波。师姐如此,一是师姐相信小子实为小姐难得之良配,二是相信小子今后会给她一些好处。”
这人确实有些意思,孙国清这会儿有点明白此人身上让他看不懂的东西是什么了,他问道:“你能给小蓉什么好处?”
陈海平道:“小子会在生意上照顾金家。”
孙国清道:“什么意思?”
陈海平道:“小子要建立一支商队,深入草原大漠,西域诸国,重起丝绸之路。”
孙国清睁大了眼睛,代州本就是边塞,他对蒙古大漠并不陌生,知道此人所言近乎神话,虽说不是绝对不可能,但要他相信,那也是千难万难。
“你说的是真的?”孙国清问道。
“老人家,师傅视小子为子,师傅已经同意随小子去陈家堡。而且,不仅师傅同意,大师兄也已决定,举家追随小子。”
“追随?”孙国清奇怪地问道。
“是的。”陈海平道:“大师兄认为和小子一起干有前途。”
对戴家的人,除了戴定国和戴小蓉父女俩,孙国清最熟悉的就是吴昌全了,他清楚吴昌全是什么人,因而非常吃惊,不由脱口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这话问的不对,沉吟片刻,孙国清皱了皱眉头,然后问道:“即使你有能力建立这样一支商队,但这不违犯朝廷的律法吗?”
苦笑一下,陈海平道:“大人,方今天下,吏治败坏,以致无官不贪,不贪无官,向谓东林清流,其又有几家不是靠侵吞国之税帑,以盘剥佃户,收取高昂地租为锦衣清谈之源?就以我们山西为例,小子耳闻有大族与建奴往来,以粮食盐铁资敌,倘使大人贵为山西巡抚,不要说治那些人的罪,就是禁止他们今后的资敌之行,您能做到吗?”
孙国清默然,他当过官,如何不知道无官不贪,不贪无官的意涵。送往迎来早已成官场体制,仅仅靠那点微薄的奉银如何能够,何况现在有谁要是想学海瑞,那不要说是官做不下去,脑袋保住就是饶天之幸。
忽然,孙国清发现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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