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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在快要挂断的时候被接起,唐琦微微喘息的声音传来,“宁然。”
“你……怎么了?”我听他声音不对,像是很累。
唐琦在电话里笑了笑,深呼吸了几下说:“刚刚去检查,手机忘带了,我听见铃声响,就跑过来了。”
我想起他头上的伤,问道,“你伤好了吗?这样跑不会影响到伤口吗?”
唐琦呼吸平复,声音恢复到以往的温润,他柔声,“好了,后天就出院。”
他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我说:“不好意思,昨晚我睡觉了,没看见你发的短信,你是有什么事吗?”
手机里的声音安静了,我顿时握住手机,却没继续问,等着唐琦。
没多久,唐琦担忧的声音传来,“宁然,昨天杨晓给我打了电话,我想起一件事,我要告诉你。”
他很直接,没有一点藏着掖着,所以我一下子就知道杨晓跟他说了什么。
陆承乾威胁我的事。
唐琦顿了几秒,说:“陆承乾最后的底牌是你。”
如果昨天陆承乾没找上我,没跟我说那些话,唐琦现在说的这话我可能是不相信的。
但有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所以现在我一点都不怀疑这句话。
只是现在听别人说出来,我心里还是忍不住疼了。
唐琦没听见我的声音,但他却知道我在想什么,在电话里对我说:“宁然,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我只想你开心。”
挂断唐琦的电话,我在阳台上站了好一会,给吴医生打过去。
秦医生去国外做学术交流,小祁就暂时由吴医生负责,秦医生在走之前把吴医生的电话给了我。
电话在响了四声后接通,一个年轻的男人声音落进我耳里,“请问你是?”
我说:“吴医生,你好,我是宁祁的姐姐宁然。”
“啊,是你啊,你是来问宁祁的病情的吧?”不等我说他就说:“你放心,宁祁没事,现在一切都很好。”
听声音,吴医生是个很健谈开朗的人,我微笑说:“谢谢,然后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你说,什么事?”吴医生很快回我。
我看向远处,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天看着有些暗,像我和唐琦通话后的心情。
我说:“麻烦你把小祁的资料给隐藏下,如果有人来查,尽量不要让人查到,可以吗?”
“这个啊,可以。”
得到吴医生肯定的答复,我心里的担心稍稍褪去些。
唐琦最后一句话让我想起了我目前的处境,帮临深还是帮陆承乾,取决于我。
但其实这个答案早在陆承乾开始陷害临深时便有了。
我不会帮陆承乾,即使他拿十七年的感情来,我也不会帮他。
这点良知我还是有的。
只是我担心我拒绝了陆承乾,他会偏激的拿小祁来威胁我。
所以,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我必须提前做准备。
和吴医生通完电话后我给张叔打过去,让他送我去市中心。
到了市中心,我另外打车去医院,检查我的心脏。
早上做的检查,但结果要下午出来,我很忐忑紧张,便没有回去,中午去外面随便吃了碗面便回医院等结果。
没想到这一回来我看见了吴梅。
她手上提着保温桶,正从电梯里出来,而我刚从门外进去,我们打了个照面。
她依旧很瘦,穿着宽松的长毛衣,牛仔裤,看着空荡荡的。
她没戴口罩,但脸上的疤痕都已经脱掉,余下粉色的嫩肉,可即便这样,她的脸还是毁了。
她看见我,眼睛动了下,说:“你来医院做什么。”
她神色淡漠,平静,不再有我第一次见的怒恨,似乎已经接受了现在的一切。
我说:“来检查。”
说完,我看向她手里的保温桶,问,“你爸爸好点了吗?”
那天我们把吴正强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大概三天动手术,现在那三天已经过去好久,吴正强应该没事了。
我想着,吴梅的声音便落进我耳里,“还行,能吃下东西了。”
她声音和刚刚一样,但仔细听,我还是能听出压抑。
她很难受吧,因为自己错误的选择,人生也遭遇了滑铁卢,她没办法发泄,只能选择逃避,憎恨,但得到的是更严厉的惩罚,让她不得不面对。
我说:“那你忙,我去看看你爸爸。”
我们也不熟,没什么话好说的,这么简单几句后也就没话了。
她点了下头,我朝电梯走,在快要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一声很轻的谢谢传进我耳里。
我停下,转身去看吴梅,她已经提着保温桶走出医院大门,很快消失在我视线里。
我走进电梯,想起我两手空空去不好,便又走出来,去外面买了点水果,这才去看吴正强。
吴正强病房没换,但人精神了许多,张玉红脸上也有了笑。
我想,应该是吴梅懂事了吧。
这人有的懂事早,有的懂事晚,但不管是早还是晚,都是要经历事的。
没有经历过事,永远不会长大。
还好,吴梅还年轻,人生路还很长,以后一切都有机会。
我在病房里和他们说了会话,吴梅回来了,正好我也要离开,便说我下次来看吴叔,张玉红和吴正强立刻让吴梅送我。
我说不用,吴梅却已经放下东西朝我走过来,我不好再说,和吴梅一起出去。
走出病房门,又走了段路,吴梅还没停下来的意思,我转身对她说:“不用送了,你回去好好照顾你爸爸。”
她抬头看着我,一双眼睛已经有了不符合她年龄的疮痍。
我想说点什么安慰她,让她不要对自己的人生放弃,她还年轻,还有无限可能,不要浪费自己的人生。
可当看着她这双眼睛时,我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道理都懂,但做起来难。
我抿了抿唇,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你知道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吴梅突然开口。
我一顿,看向她,有些不懂她的意思。
但不等我问,她就说:“我想毁掉你。”
我愣了,从她眼里看不到任何的愤怒和恨,有的是羡慕,嫉妒,认命,而很快,这些情绪都归于平静。
她说:“当你说你和唐琦是同事和朋友关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她自嘲的笑,眼里的羡慕像潮水一样涌来,“很多东西,有的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得到,有的人不管付出多少都不行。”
她盯着我,死水一样的眼睛有了波澜,“就像你,就像我。”
我知道吴梅说这些话的意思了。
她在说唐琦对我的感情。
突然,她话锋一转,问我,“你知道我问唐琦喜欢你什么,他怎么回答吗?”
我抿唇,拿着包的手握紧。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她也不需要我回答。
吴梅看着我,嘴角的笑放大,“所有。”
“他说他喜欢你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