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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秀英就一个妹妹,沈秀芳,小时候发高烧未及时就医,得了脑膜炎,人有些傻傻的。说她蠢,有时候又比猴子还精明。算是傻人有傻福,嫁给了在杨柳村任数学老师的张油增。
柳落雁这个姨夫虽是矮,估摸着就一米五几的样子,可是人却很聪明,教学那是一流。自学成材,也是杨柳村小学的民办老师。柳落雁就很喜欢听这个姨夫上课,当然,小时候的她,有些怕他。
沈秀芳一家子过的也困难,所以张姨夫那人,也和柳爸一个德性,柳爸是贪杯,他则是贪那口好吃的。
过了几日,沈秀英见张油增提着小编织袋东西进门,没有像往常般偷偷嘟嚷这好吃鬼又来了;反倒是陪了个笑脸,午饭时还特意打了两个鸡蛋。
青椒炒蛋,翠绿欲滴的青椒、金黄灿灿的鸡蛋,把姐弟几人给谗的。除了小夏没品地在叫唤着要吃鸡蛋,小姐妹俩倒是很乖巧懂事地克制着心头的口腹之欲。
张姨夫喝了点酒,吃高兴了,便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去搞定。
送走这尊大神后,沈秀英一边麻利地收拾着厨房,一边嘟嚷,“可别浪费了这两个鸡蛋!”
柳燕飞一脸似笑非笑地数落,“谁有你小心眼,不就两个鸡蛋。”
“孩子们都不舍得吃。”沈秀英这只母老虎又要发飙,“两个鸡蛋好歹也能卖几毛钱!”
柳燕飞无心恋战,偷偷摸摸地溜出去,提了张油增带来的那个编织袋进了医疗室。
柳落雁扫完地,准备进房休息时,瞥见老爸有些奇怪,忙过去查看。
却见桌面上摆满了旧的作业簿,都是学生用过的,写满了字。而柳爸,则坐在桌前撕纸,就是把一页纸对折再对折,撕成四份。
“这是做什么?”柳落雁在一旁坐下,亦拿过个簿子,漫不经心地翻看上头铅笔留下的字迹。
“撕了包药丸用。”柳爸修长略显白晳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飞,一眨眼工夫,一个作业簿子就被他撕好。
“这个包药?”柳落雁望着上头的字迹,“很不卫生。”
柳爸鼻间冷哼了声,未答理她,继续撕纸。
柳落雁也知道这个年代,没工夫更没条件讲究这么多。凡事将就着吧,连全家人上厕所,很长时间用的纸,也是姨夫提供的这种作业簿呢。
“我帮你撕。”见老爸未反对,柳落雁拿过个本子就撕。但她人小气力小,虽是薄薄的十几页纸,根本无法似老爸般,刷的两下便撕好。
“你去休息,我自己一下就好。”柳爸看不过她笨手笨脚,便要赶人。
“哎,等等!”柳落雁忽然大叫,快速地夺过她老爸手里的簿子,翻至后页,小心地把后头两页空白有些发黄的纸撕下来。
“留着我练字用。”柳落雁小心地收好。也不管她老爸答不答应,每个簿子一一检查完,撕掉可用的空折页,才准许他撕开。
别小瞧,每个簿子撕下三、两页,竟也收集了厚厚的一打。
柳燕飞摇头叹息,“这丫头,也不知跟谁学的,贼精贼精。”
“当然是跟你......你老婆,我妈学的!”柳落雁捧着纸就走。朝老妈要来针钱,按十页一本地用线缝好。
沈秀英倒是夸她懂事,会节省持家。
柳落雁将做好的作业簿分了一半给小鱼,又被小夏缠着要了一个去,剩余的,她收好放入自己的私人抽屉中。
逃学......呼呼,多美好的感觉!
这几天,柳落雁倒有些紧张,期盼着姨夫再来时会带来好消息。到时候,她一定鼓动老妈多打个鸡蛋。
柳家其他人,日子照常过。沈秀英接连又卖了几天菜,渐渐有些不支,地里长的远远赶不上摘去卖的。没办法,只好心急火燎地等候菜地里的菜快快长大结果。
柳落雁盘算着怎么怂恿老爸老妈听自己的话,在樟树下的院子桔园里挖个池塘,再养上一群鸡鸭。
颇不厚道,又假了柳家太公公之辞。
柳爸柳妈现在对柳家太公公在天有灵之事,已是深信不疑。这养鸡又养鸭的,他俩还以为是老爷子给指出一条致富之路。
当然是致富之路,柳落雁对此颇有信心。好歹多了些见识,当然要资源利用,绝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只够养家糊口。
十来天功夫,柳爸柳妈效率极快,就找人在桔园里挖好个大大的池塘。原先准备盖房子的地方,则凑合着盖了两间红砖房,用作守夜用。
桔园里四亩地,一半是桔树一半是田。
一部分桔树因年久未打理从根部已被虫蛀坏,柳燕飞趁机清理掉这些桔树,池塘便是在此基础上挖开的。考虑到养鸡养鸭会啄食稻穗,中间则用砖头,镂空着垒了道围墙,有大半个成人高。
这么折腾一下,沈秀英这几日卖菜的钱早没了,还动用了些留着盖新房用的不动产。
柳燕飞说,“反正不准备盖新房了,用了就用了。”
沈秀英却是很心疼,“再攒起来,得卖多少菜啊!”
柳落雁苦口婆心,“爸妈,有句话说,眼光要放长远。不放长线,怎么钓大鱼?”
“你这丫头,理论一套一套,比大人还能说!”柳燕飞笑着,心里却暗忖,但愿二丫的话,千千万万不要是瞎说的。
“小雁,全家可都押在你身上,可别让爸妈失望。”沈秀英银牙一咬,“这回可是连压箱底的钱都贴进去了。”
“放心,有太公保佑着呢。”柳落雁故意笑的很神秘,心里却早已鄙视了自己不止上千次。
“唉,以后的日子会更苦了。”沈秀英叹息。
“别怕!”柳燕飞看了眼不远处的大丫头一眼,强颜欢笑道:“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就好。”
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就好。
这句话,是柳家人的信念。
柳落雁坚信,清贫困苦总会过去的。迎接他们的,一定会是美好幸福的生活。还有小鱼,一定能健康快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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