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中文网 www.10zw.com,最快更新男友贩卖机 !
在楼下和凌卿腻歪了半天,憋了一肚子的话终究没有战胜微不足道的矜持和眉毛少了一半的窘迫,南秋知道秦霜在两个月前醒来后,又是笑又是哭地红了第二次眼睛,然后就不停催促凌卿回家照顾母亲。
临别时,凌卿把南秋拉到车里又亲了好半天,才肯放过羞得满脸通红的南秋,最后还要把她揽进怀里委屈巴巴地絮叨:“你家那玩——你弟弟什么时候走,男女授受不亲,住一起多不方便。”
南秋后背一凉,开始扯谎:“噢,他啊,小半个月吧,我姨夫姨妈出远门了,独生子,家里没人照顾。”
“我看他没把你当姐姐。”凌卿表情幽幽地把下巴搁在南秋头顶,一想到某人也凭借身高优势做过这个动作,他心底就阵阵烦躁。
南秋心虚地干笑:“呵呵呵,你胡说什么呢。”
“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哈?”
“晚上睡觉锁好房门。”
“呃……嗯。”
“不许太宠他。”
“我哪有。”
“宠我。”
“噢……嗯。”
“行动在哪儿?”
南秋捂脸:“快把之前那个成熟的凌卿还给我。”
哪有人谈恋爱还不到一个小时就无赖成这样的,虽然对她来说他们谈恋爱倒是不止一个小时了。
凌卿说:“不行,我不放心你回去和你什么弟弟呆在一起。”
南秋撇撇嘴,轻声哼哼:“我都没有问你和林念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凌卿捧住她的脸,挤成肉嘟嘟的形状,说:“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她觊觎你男人的美貌,但你男人心里只有你。”
“哼,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你俩都疑似整出个小孩出来了。”南秋继续哼哼。
于是凌卿顺杆而上,以此为切入点把南秋往车里多扣留了半小时,还有闲心让她用手机蓝牙连了车载音响,气氛没营造起来,就被她播放列表里不小心添加的云南民歌老司机带带我来了个下马威。
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听完了全曲,等最后一句“啊咧啊咧咧”逐渐消散,凌卿才艰难地问:“南南,这些年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南秋“呵呵”干笑两声:“岁月教会了我如何向现实低头。”
打雷姐堕落又甜腻的声音及时出来救场,歌里是挥之不去的洛丽塔情结,慵懒动情地唱着“I’let”诱惑情人,而南秋也在这粘稠且致命的歌声中终于得以知晓她不曾知晓的他的过往。
南秋不敢去揭开的伤疤,凌卿就以“今天吃什么”的语气一点一点揭给她看,鲜血淋漓的伤口早就结了痂,愈合后用淡漠的外衣一遮,仿佛就成了微不足道的细小伤痕。
凌卿的父亲,秦霜的前夫是个教科书式的花花公子,享乐主义中的典范,竭尽全力,淋漓尽致地展示着什么叫庸俗与市侩,唯二的优点就是生了张迷惑人的脸,长了张哄骗人的嘴。秦霜的父母过世得早,而原本视作依靠的男人在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中,将曾几何时夸赞过的温柔可人手动变作单调无趣,重新开始流连花丛。
秦霜和凌卿搬来南秋家小区就是她和凌父离婚那年,漂亮又有风韵的单身女人要不引人注意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情,秦霜偏偏运气又太差,接二连三地撞上垃圾堆里都翻不出的恶心男人。
过程无非是滋扰与隐忍的博弈,家里有个需要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优秀儿子,身为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哪怕只有一寸裤脚沾上污泥,故而选择一味的忍,故而换来一味的得寸进尺。
而最终为人的尊严让她在反抗中坠了楼,带着满腹苦痛陷入了长久的沉睡。
剩下一个曾经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优秀儿子,前有狼后有虎,手中紧握着用少年人傲气铸就的利剑,无从下手。
凌卿曾想,什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全是狗屁。
他甚至想过直接拎刀上门,先把人捅了再说。
彼时,秦霜躺在病房里生死未卜,对方的门路和他的门路是正无穷与零的区别。
病要不要治?要。
大学要不要上?不知道。
前路迷途未卜,退路?有都没有。
家中的积蓄暂且能够维持短暂的生计,但坐吃山空绝非长久之计,账户里多出来的钱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凌卿从最初的愤怒茫然走出来后,他逼自己迅速找回了理智与冷静,开始规划未来。
可现实永远比想象更残酷。
凌卿咬牙做了上大学的决定,带着秦霜去了海市,在学校附近租了房,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掰成七十二个小时来用。秦霜身边必须有人,一心难二用,而凌卿要兼顾学业、挣钱和照顾母亲,抄千遍万遍蜀道难都不足以形容他当时的感受。
或许是命运还存有怜悯之心,不忍将他赶进死胡同,为生活所迫的逃课天王凌卿在不知第几次被辅导员叫去训话时,认识了不学无术的逃课教主萧博远,也就是今天貌似远程被戴绿帽的那个主儿。
此人外表上看起来是个人傻钱多且满嘴跑火车的小甜甜,本质嘛,也差不多。
但不得不说,萧博远身上充斥的冒险精神和意外毒辣精准的眼光弥补了他智商上偶尔的脱线,当他知道班里还有凌卿这种上课成天不见人,成绩接近满绩,任课老师因为惜材纷纷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生物存在时,他死皮赖脸地缠了凌卿一个多月,旁敲侧击地摸清了他活生生一出苦情大戏的苦逼经历。
“爱卿,做人眼光要长远,你不能只看到眼前的小钱,还要有放长线钓大鱼的胸怀,”萧博远曾语重心长地一边拍着凌卿的肩膀,一边给秦霜捏腿,“跟着朕打天下,你不会吃亏。”
凌卿一边给秦霜梳头一边从眼缝里给了萧博远一个心如止水的目光。
“足不出户敲代码,能顾着你妈不说,总比给别人打工强多了吧。”萧博远恨铁不成钢地叹气。
凌卿眼神黯了黯——但凡是年轻人,哪一个血液里不流有哪怕是1毫升的冒险精神呢,但萧博远失败了能东山再起,他?哪怕是跌一个小跟头都可能□□.蛋的生活无限放大。
好就好在萧博远还有一个优点,到了黄河也不死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还得寻电钻来给它钻个大窟窿。
仗着有钱,在凌卿第三次拒绝他的时候,萧博远第二天就带了一个护工,一个保姆,一个家庭医生,浩浩荡荡地在凌卿租的房子门口来来回回蹲守了三天,换取了和黑脸凌公的一次私人会谈,成功地把人拉上了他的贼船。
也就是在大一的那年冬天,凌卿年满十八,正式跨入成年人的行列,他回连市卖掉了南秋家小区的那套房子,也就是在那年冬天,他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游戏,在萧博远所谓的人脉与“营销策略”下,游戏火了。
仍旧是在那年冬天,把秦霜逼上绝路的罪魁祸首家里最大的门路因为贪污败露锒铛入狱,他本人也于一次由拆迁引发的冲突里被一家烧烤店老板的儿子捅了一刀,那刀捅得精准,人还没拉到医院,半路上就咽了气。
那个儿子就是宋浩波。
四年大学读下来,他们的队伍由两个人壮大到了一群人,萧博远这个起头的最后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成天以“考察”为借口把各种事情统统推到凌卿头上,并且十分乐得与众人一块儿叫他“老大”。
连市的高新产业在近几年尽管声势浩大地搞了起来,终归是比不上海市得天独厚的经济条件和地理位置,萧博远决定把大本营挪窝十成里至少有六成是为了他的小女朋友,也就是今天妄图在他头顶种上一片青青草地的林念青,土生土长的连市姑娘。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来自凌卿的一把助力。
说到这里,南秋不解地问他:“萧博远来连市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头脑应该比他清醒吧,怎么也赶着趟儿回来?”
凌卿俨然将他变身成了树袋熊,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南秋的耳垂,说:“你猜我为什么要回来。”
“不猜。”南秋别过脸。
为什么要回来?
本应该义无反顾离开的伤心地,这里掩埋着他最狼狈、最无力的过去,可浓雾弥漫的黑暗中不知何时伫立起一座高耸的灯塔,任凭狂风侵袭,海浪拍打,日夜不息地照亮一片并不怎么大的范围,但总归一直亮着,告诉他,这里是应当回去的地方。
在萧博远能把狗粪吹成花的糊弄下,他们去年冬天就正式“迁都”连市,除了论文答辩跑回去露了个脸,连毕业照都没顾得上拍。
起先只要能远远望上几眼,想到他们踩的是同一片故乡的土地,就足以使凌卿麻木而机械的工作狂式生活多几分带有暖色的温度。
而即使他不再是曾经一无所有的少年,即使他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依然有一片摆脱不去的阴影笼罩着他,阴影与光明之间隔着一条叫时间的河,在他的臆想中水急浪高,翻涌奔流。
他曾经用刻薄言语伤害过的人,他连希望她心里还残留着哪怕一点他的影子都觉得是种罪恶。
可她穿着校服打哈欠的样子,撅着嘴跟在傅晓红身后的样子,蹲在楼底逗猫的样子,拎着用艳红色塑料袋装的酱饼冲进教室的样子,因为数学考砸而缩在走廊一角哭泣的样子,眼泪是温热的,发梢是柔软的,在往后时刻被阴霾笼罩的日子里,这些样子竟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后来,秦霜醒了,后来,他“偶遇”了南秋,再后来,美男出现。
他终于过了河,河的另一头不是深渊。
命运又眷顾了他一次。
南秋把凌卿揉她耳朵揉上了瘾的手掰下来,一只爪子托着,用另一只爪子的食指去描绘他掌心的纹路,他吃了这么多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明明是她配不上他才对啊。
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不定你喜欢的也只是你的幻想呢,我优点很少。”
凌卿说:“我知道。”
南秋眉毛耷拉了下去:“我缺点良多。”
凌卿说:“我也知道。”
南秋半垂的眼睛瞪成了圆圆的灯泡,她没好气地“哼”了今天的第无数声,说:“对对对,你什么都知道,你可以上天了。”
凌卿的胳膊紧了紧,眼底的温柔与纵容不把人溺死誓不罢休,“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连你睡觉流口水也喜欢。”
南秋一惊:“你怎么知道我睡觉流口水?”
凌卿:“现在真的知道你睡觉流口水了。”
南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