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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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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初阳气不过,散场后还是拖着南秋去办公室找老师。

    自打评选结束后,她就像是疯了一样,几乎把去看评选的朋友能问的全都问了一遍,仿佛得不到三班跳得比较好的答案就绝不善罢甘休。

    南秋倒是全程保持云淡风轻,看破红尘的菩萨脸。

    甚至在办公室撞见林念青和被她称为“姑姑”的评委老师,南秋也没和冯初阳一样苦仇大恨,恨不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

    林念青看上去比南秋还坦然,居然能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你们怎么来了?”

    冯初阳没搭理她,径直朝站在她一旁的老师发问:“林老师您好,我们是高二三班的学生,我想请问一下为什么我们的节目没有入选?”

    林老师闻言露出十分诧异的表情,“每年都要淘汰掉近一半的节目,要是每个落选的班级都要来问一遍这个问题,我们的工作该怎么做?”

    冯初阳据理力争,“可是一班和我们跳一样的舞,我不认为我们比她们跳得差,我觉得这个结果有失公平。”

    “有失公平?”林老师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和林念青长得有几分相像,得体优雅的衣着和精致整洁的妆容无时不刻在显现着她的稳重和精明,“我们的结果都是根据每个评委老师的意见统一而来的,这位同学,你一个人的‘认为’不等于公平。”

    你体会过那种气愤至极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吗?

    像是粘在头发上的泡泡糖,无论怎么拉扯,它依旧负隅顽抗,死死扒在你发间,扯不断拉不动,而你手边也没有一把可以斩断青丝的锋利剪刀。

    你只能一直恶心着,恶心着,一丁点办法也没有。

    冯初阳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一口气堵在胸口,急需发泄,于是气愤就变成了贸然亮出的尖刺和不假思索的口不择言,“公平,我不知道什么是公平,我只知道就因为你是林念青的姑……”

    “冯初阳!”一直沉默不语的南秋出声喝止住她。

    林老师大约知道冯初阳要说什么,脸色不大好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说:“我个人的影响力没那么大,你们无理取闹也要有个限度,我给你们解释得很清楚,作为老师的职责已经尽了,听不听得进去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双方僵持着,林念青出来打圆场,“老师,您先去吃饭吧,我们是同学,认识,我来和她们说。”

    林老师点点头,路过冯初阳和南秋身边时还留下半句摇头叹息的评价,“现在的学生……”

    南秋牵住了冯初阳的手,捏捏她的手心——这是属于她俩的小动作。

    冯初阳冷冷地“哼”了一声,南秋朝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也没想到我们班的节目会和你们班选了同一个,”林念青把垂在耳边长发撩到耳后,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她左脸有一个浅浅的酒窝,所以笑起来总会让人觉得很甜,“你们跳得也很好看,真的。”

    站在胜利者的制高点上,夸奖和宽容有时会显得十分廉价。

    手机在口袋里震起来,来电显示是“老公公~”,南秋对林念青抱歉地笑了一下,指指手机,然后接了电话。

    “人呢?”凌卿在电话那头问她。

    南秋才想起早上和凌卿说好了今晚回家吃饭。

    她说:“我们的节目落选啦,和初阳在办公室找老师理论呢,哈哈。”

    凌卿奇怪道:“落选?”

    南秋苦笑一下,“是呀,你们班和我们班出了同一个节目,你们的选上了。”

    跟前的林念青脸色一白。

    凌卿说:“我在车库门口等你。”

    南秋:“嗯。”

    挂电话,抬头,南秋朝林念青笑笑,说:“我也觉得我们跳得很好,谢谢。”

    林念青说:“南秋,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南秋眉梢一抬,道,“误会林老师是你姑姑,还是误会节目评选有黑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林念青勉强维持着她所谓的得体,显然,她没有她姑姑强。

    南秋说:“谁的舞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你不用多解释,我不管你是靠姑姑还是凭本事,我恭喜你,希望你们在30号之前练得更上一层楼。”

    “凌卿还在等我,我和初阳先走了,再见。”南秋拉着冯初阳朝她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

    林念青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在脸上挂了许久的笑容终于崩裂了,她深吸一口气,双手仍下意识紧紧攥住了校服的衣摆。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无人来看。

    走廊上,冯初阳沉默地跟着南秋走了好一会儿,突然松开了被她牵着的手,南秋奇怪地转身,“怎么了?”

    “南秋,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难道你就甘心吗,”冯初阳怒火未消,眼睛四周都有些微微发红,“明明我们付出了那么多努力,明明我们比她们强,为什么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结果,连争取都不去争取一下?”

    南秋说:“初阳,凡事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而且以后你就会发现,世上比这无奈的事情多到数不清。”

    不屑人情,却发现处处是人情;鄙视关系,却无奈事事要关系。能力不足以大到蔑视一切,只能在心里写满愤世嫉俗。

    冯初阳像看一个陌生人般看着南秋,难以置信地说:“南秋,你怎么能这样?这么多天的心血,你一句‘凡事不是靠努力就能解决的’就打发了,在老师面前连声都不吱一句,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怂!”

    南秋心一抽,无名之火腾地烧起来,“我怂?那像你一样不知好歹地当着老师面戳穿她们的关系,直截了当地叫嚣有黑幕,老师就会给你面子,把林念青她们的节目pass掉?”

    “你只不过在做一件更加坐实我们落选事实的无用功罢了!”

    两人面对面喘着粗气,谁也不肯让步。

    冯初阳失笑,笑里有刺,“南秋,很奇怪,我觉得你变了。”

    南秋没有说话,两人擦身而过。

    神思与昏黄黯然的夕照一样恍惚,冯初阳的话语还在脑海里回荡,南秋迈着沉重的步子迟缓地下楼,鼻腔与喉咙相通的地方像有什么堵在那儿一样。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了疲劳,旗袍还没来得及换,汗水将它和皮肤贴在一起,粘腻得难受。

    不知不觉走到了车库门口,凌卿的声音把南秋从颓然朦胧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他的手干燥而温暖,牵住她时总能将她的手包裹其中,“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回家。”

    南秋抬眸,傍晚的光线从西边落下,凌卿眼里是谁看了都要命柔软与慰藉,与记忆里温柔的那张脸重叠起来,因而酸涩在与他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尽数涌进眼眶。南秋向前走了一步,把脸埋进凌卿的怀里,也不管周围会不会有人看。

    他的味道使她心安。

    南秋额头抵在凌卿的胸膛上,眼前一片模糊地盯着开裂的水泥地面。她说:“节目落选了,初阳拉着我去和老师理论。”

    “我理所应当地认为就算再争辩也换不来公平,理所应当地觉得初阳是在做无用功,我们的实力是自己说的,她们的关系是实打实存在的。”

    “我理所应当地选择了妥协,理所应当地相信我们是无力改变很多事的。”

    就好像清清楚楚地看见几年后那个21岁的女孩,机械地、麻木地、按部就班地毕业、实习、生活,早早没了年少时的心高气傲,把现实的必然当作掩盖无能的遮羞布,还自以为经历岁月的磨洗走上了成熟的新高度。

    她的青春真的和小鸟一样,不会回来了。

    而凌卿则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南秋的马尾,耐心听她颠来倒去地吐完苦水后,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头,把她垂得低低的脑袋扶起来,说:“元旦文艺汇演的时候送你个大礼,要不要?”

    强行被凌卿赶走失落的南秋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大礼?”

    “保密,”凌卿掐住她的脸蛋,上下捏了两下,“不许哭了。”

    “晚自习来了和冯初阳好好聊,每个人处理问题的方式都不同,她的方式激进,你的态度保守,不要去论绝对的对错。”他拉着她缓缓往车库里走,背影仿佛被夕阳镶上了一圈金边。

    凌卿停下步子的时候,南秋又一头撞上他的脊背,她仰脸去看他的后脑勺,发旋在中间偏左的位置。

    他说:“有些事我们确实无力改变,但或许能从别的方向努力,换来拨云见日吧。”像是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南秋在凌卿背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冯初阳是个暴脾气,情绪来去和龙卷风没什么两样。

    晚自习,好家伙挺个老直的背死活不回头,南秋撕下半张草稿纸,埋头刷刷写了半天,然后包块橡皮擦在里头,瞄准扔到她桌上。

    冯初阳手臂微动,南秋撑着下巴盯着她校服上没洗掉的那条红笔痕迹看,等了半晌,一只手从背与桌沿的缝隙伸了出来,在南秋桌上放了个东西。

    纸还是那张草稿纸,里面的橡皮擦换成了一根棒棒糖,她顶讨厌的香蕉牛奶味。纸条的反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吃了这根糖我就原谅你”。

    南秋用手指戳了戳冯初阳的脊梁骨,小声说:“算你狠。”

    冯初阳在前头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不过立马闭了嘴。

    老刘的眼镜片在窗口闪闪发光。

    晚上南秋是一人回家的。

    凌卿下晚自习前给她发了条短信,说是和要和班上男生打半个小时篮球再回去。

    到了家楼下,南秋正准备推车进地下室,耳畔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警惕心升起,她抓紧车把手,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打量,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了钥匙圈上挂着的迷你警报器。

    夜色浓浓,路灯因失修而不停地闪动。

    南秋别过头,模模糊糊看到左后方的长条石凳上好像坐了一个人。竖起耳朵,先前细微的响动似乎是断断续续的抽泣。

    她眯起眼,辨认了半天,那人身上穿得大衣好像有点眼熟。打下自行车的站脚,南秋迟疑地走上前查看,“阿姨?”——

    竟然是凌卿的妈妈秦霜。

    秦霜听到南秋的声音,微微耸动的肩膀一僵,她的头发有点乱,垂下来挡住了半张脸。过了好半天,才转过身来,头稍垂着和南秋打招呼,“是南南呀。”

    南秋见她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于是解释道:“凌卿他和班上同学有事儿,会晚些回来。”

    “噢,好的,没关系,”秦霜起身,“我们上去吧。”

    南秋点头,秦霜已经走到了她的前面,石凳上还放着一个女士提包。南秋把包拎到手上,抬头,发现秦霜的步履竟有些蹒跚,丝毫没有察觉自己遗落了什么。

    她连忙跟上去,在秦霜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姨,你怎么了?”

    秦霜抱歉地接过南秋递来的提包,朝她笑了笑,“没事,就是刚才没看清路,被石头绊了一跤。”

    “那我扶您上去吧。”南秋说。

    “不打紧,”秦霜摇摇头,“南南,你别告诉小卿啊。”

    南秋一怔。

    秦霜解释道:“这孩子老操心我,你跟他说了,他又要来唠叨,不用心学习。”

    南秋心里觉得奇怪,嘴上还是应了好。

    爬到五楼,两人互道晚安,各自开门。

    南秋进去前回头望了一眼,秦霜还在门口,背对她,散落的长发被捋到耳后,洁白的脖颈隐约露出来,上面有红痕,像是人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