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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王修为了袁谭的尸体祈求曹操,曹操称赞他的义气,不仅交还了袁谭的尸体,还临时委以重任让他押运粮草到定陶。赵通李丰等人因他太耿直而对他怀恨,所以联名举报他可能泄露军机。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曹操素来多疑,因而本要在押运军粮后提拔他的曹操临时改变心意,只让王修待在定陶做了个小将。
得知王修被赵通李丰诬陷,又有李丰最亲近的手下作为人证,曹操立刻下令任王修为司空援,代理司金中郎将。
站在一旁的曹丕揣摩着曹操的心意说:“之前王修被诬蔑,此刻又招他回来只怕他心有不甘,不如孩儿去趟定陶,亲自把王别驾迎回来?”
曹操道:“也好。此去遥远,临走前记得向你母亲辞行。”
曹丕应诺,立刻来到卞夫人处。卞夫人正让曹植试新衣,见曹丕来了赶紧拿出给他准备的春衣。
“听说你那甄夫人手艺了得,但为娘也为你准备了套新衣,应该比不得甄氏,你看着合适就穿。”
“谢谢母亲。”
“哦!甄氏还没从娘家回来吗?”
“并不曾。宓儿是个孝心大的孩子,她爹病重,所以离开一月之久,不过估计也快了。孩儿此次来是向母亲辞行的。”
“哦~又要去哪儿?”
曹丕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定陶,去接个人回来?”
“何人需要你大老远的去接?”
曹丕脸上的笑意更深:“父亲新任的司空援王修。”
他的这抹笑意也被卞夫人看到了,卞夫人把衣服交到他手里,柔声说:“看来你很看重他,那就快去快回。”
“母亲保重身体,孩儿速去速回。”把您胖孙子接回来。
曹丕连夜出发,一路疾驰,三日内便到了定陶。小院里,林洛正闲得摆弄刚买的琴。当初她和曹丕学琴总是没耐心,前前后后总共就学了那几支曲子,现如今弹起来也是磕磕绊绊、不成曲调。阿若已经习惯了她制造各种各样的噪音,趁她闲在屋里立刻到县衙复命。
林洛见她终于离开,塞了一块银子就踱至后门,不想门外已经守了两个侍卫。
“夫人,公子有令,他还没到你不得离开这座院子。”
林洛嗤笑:“我自己的脚离开自己的院子,还要你们管不成?”
“这是公子的命令,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林洛气闷,前几天阿若应该是知道被发现了,所以请回小二给她打下手,她自己日夜不离地守着她,生怕她逃跑。今天难得见她出门,小二又去抓药了,本想借机逃跑,谁知道曹丕已经派人埋伏在外面。曹丕的人来了,难道曹丕也到了定陶?
林洛终于明白,原来一开始他就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所以派阿若诱骗自己,让她一路追随。现在她远离邺城到了定陶,又怀了他的孩子,只怕再难离开。难道她必须回到邺城做三从四德的甄宓?难道她必须忍受三妻四妾的婚姻?这些日子虽然见过不少男人家里老婆小妾一大堆还跑去青楼偷腥,也听过谁谁在外面满嘴诗书礼仪而自家后院闹翻天,虽然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事,但是她一个现代人就是不能忍受这样的状况。
一个时辰后,预料之中的曹丕终于出现在她面前。他道:“甄氏,怀了我的孩子还想逃跑?!”
见到他的容颜,林洛的心立刻变成了钟摆,左右摇晃,看他步步靠近,她的心更加发慌:“君子动口不动手!”
男人非但不听,反而加快了步伐,林洛步步后退,终究被他挤在墙上口舌相向。这吻绵长而霸道,隔壁人家公鸡悠长的打鸣声结束后她才被放开。
林洛摸摸嘴,怒道:“说好的动口不动手的!”
男人的怒气似乎消了些,意味深长地说:“唔——我只动了口没动手啊?”
这厮无耻加脸皮厚的本性还真是难移,林洛无言以对,兀自闷气坐下。曹丕熟知她的性子,现在她这样子明显就是心软了,只要他态度好点认个错,她应该会放下的。
曹丕挨着她坐下:“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再大的气也该消了。没告诉你覃儿的事是我不对,但你不是也从未问过我嘛!现在我知错了向你认罪赔不是,只是你莫要再耍小性子,乖乖跟我回去吧?”
覃儿?应该是他的正室夫人,林洛的心像是凭空被剖开晾在外面,她哭笑不得地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耍脾气?”
“好好好,我的错,你是真的生气了。我知你向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那样的爱情,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任覃的父亲曾帮助过父帅,父帅便允了他姻亲的关系。不过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至于你期望的一人一心,我可以尽力而为。”
一番话说完,曹丕都因自己愿意为她做到这个份上而惊讶,要知道联络朝臣最常用的手段便是联姻。林洛神色微动,但依旧不理他,曹丕耐着性子又道:“你若还是介意,我回去便休了她。”
“不行!我已经很对不起她了,如果没有我,你们夫妻俩琴瑟合鸣、恩爱如初。要说到休妻也该是休我,我才是破坏你们感情的后来者。”这话说的恳切,但她心里的痛苦纠结谁能明白?
“又说混话。休了你,难道让我的孩子跟着你四处游荡?宓儿,我实话告诉你,没有我,你身无分文,更不可能走到定陶!我只当你出来散散心,气消了便会回去,谁知道你这女人如此决绝。现在就是不愿意你也得跟我回去,我曹丕要留的人还从来没有失手过!”说罢拂袖而去,对候在门外的柏芝若说,“收拾东西,明日回府!箭竹,告知司空援,返回日程提前,明早回邺。”
当夜曹丕与军大醉,夏侯徽道:“大公子,第一次与你如此大醉,痛快痛快!”曹丕也道:“痛快!再喝。”
翌日,曹丕醉不能骑,睡在林洛的马车中。林洛坐在一旁,束手束脚,见他大呼口渴,终究心软,将他揽着喂水。王修坐在后面的马车里,紧握拳头,竟将手里的玉佩捏碎。
车队在中途驿站停下歇息,曹丕终于缓缓醒来,发现脸色苍白的林洛,心里微微一动:“你且忍忍,有孕在身不宜骑马。”随后扶她下车,又吩咐随从道:“全军整顿,今夜在此休息,明日再出发。”
阿大不解:“公子,此时还不到午时,完全可以在天黑前赶到濮阳。”
“这是命令,不容置疑。”继续揽着他的女人走进驿站。阿大郁闷:“呔!这般行走,要何日才能返回邺城?”
王修看林洛随曹丕进了驿站才虚步下车,随行小吏看到他手上的伤口,立刻赶上去问:“大人,您怎么受伤了?”
王修淡淡道:“无妨。”
柏芝若走过来,对紧盯着林洛的王修道:“还是包扎包扎吧。如果你不想让她为难,最好看好自己。”这话小吏听不懂,王修却听得明白,他挪开眼神,对小吏道:“随我去包扎。”
曹丕安顿好林洛就好忙去招待王修,见到王修手上的伤,颇为关切地问:“叔治兄的手怎么了?”
王修淡然道:“无妨,不小心摔坏了杯子。”
“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回头让下属送些到你房里。”
“不必了,只是小伤。”
“叔治善骑射,手伤可马虎不得。”
“多谢公子关心,修,愧不敢当。”言谈之中,虽彬彬有礼,却处疏离。
曹丕又道他伤了不宜饮酒,让人换了茶来,再无多言。论理是他的举荐让王修得以重用,但是接触起来,似乎他非但没有感激之意,甚至对他还有敌意。
一顿饭罢,王修立刻起身告辞。曹丕道:“且慢,我已派下属去取药,叔治兄稍待片刻。”王修只能坐下。
曹丕问:“叔治以前一直在袁谭手下做事?”
“先在张奉处,后得孔少府赏识,官居主簿、代理高密。”
“哦,听说孔融多次遇难都是你前去搭救,既然你们主仆情深,为何又去袁谭处任职?”
王修凝眉半晌:“袁将军征召,修难忤其意。”
“这么说弃孔融而去并非你意,但你为何愿为袁谭尸身祈求父帅?”
“袁将军带我不薄,修懂得知恩图报。况且士人当讲忠孝悌义,修不敢不为主谋事。”
曹丕颔首,这个王修看起来愚钝,却也忠诚,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必定又是一个得力干将。只是他和宓儿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他必须查得一清二楚。
小将已将伤药送到,王修再拜道谢,急欲辞去。曹丕道:“叔治兄太客气了,回去早晚各抹一次。丕只盼叔治兄早日康复,恰巧拙妗也颇好射猎,正可向你讨教。”
王修心有戚戚,宓儿的箭术正是他教的,没想到她不记得以前的事却记得射箭。曹丕见他脸色苍白,心中猜疑,难道他和宓儿真的有什么?
曹丕脸色微怒,问道:“叔治兄可是识得拙妗?”
王修应到:“是!修曾败于她手,羞怒之下,拐走了她的婢女。”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此刻亲口说出来却是另一番感受。
曹丕豁然开朗,大笑道:“没想到叔治也有失手的时候,竟然还败于一个女子,难怪拐走拙妗的丫鬟。无妨,拙妗已失去记忆,不会记得你拐走她丫鬟的事。这事你知我知,再无他人知道。”
王修果然神色歉疚,慌忙离去。曹丕只当他是为了拐走丫鬟的事羞愧难当,王修却是为欺骗他而羞愧。
曹丕心情上好的迈进林洛的房里,一会儿摸摸花瓶一会儿摸摸书架。林洛只当他是空气,曹丕只能自顾说到:“宓儿,我听王修说你以前箭术了得,竟然败了他。”
林洛听他说到王修,心里担忧甄宓这老想好只怕要栽了,看他脸上喜悦,又疑惑起来,听他说甄宓比王修更会射箭,只觉得自己玷污她一世英名。
曹丕又道:“我竟不知自己娶了个如此了得的夫人!宓儿,有妻如你,足以!”
林洛终于开口道:“只是我现在的箭术比不得往日,你不嫌弃?”
曹丕笑道:“为何嫌弃?你若真有那般箭术,让为夫君如何自处?”
这个男人果然是个极强的大男子主义者,林洛相信,除非他厌弃自己,否则就是插上翅膀也难离开他。但她不正贪恋这点大男子气概下的安心温暖吗?人果真是矛盾的,想离开又舍不得离开,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一个卓文君戏在濮阳停留半月。如果不是在濮阳当误了半个多月,或许她还能真的能逃离他的掌控。她一直都在跟自己较劲,从一开始抵制他的爱到后来的离开,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搞得自己遍体鳞伤。以前她算不得英雄好汉、洒脱不羁,但也不至于扭扭捏捏、拖泥带水、犹豫不决,她真想抽抽这个变得矫情做作的林洛。
九天后,曹丕一行终于返回了邺城。林洛当江湖游侠洛殇的梦破灭,做女匪山大王的梦也没实现,就连茶馆洛老板的身份也被抹灭了,她重新做回了温婉孝顺的甄宓。
回府前曹丕特地嘱咐她,她这次是从娘家回来。甄家老爹病情加重,她担忧父亲,衣不解带照顾了几十天。为了圆这个谎,他早就串通了甄宓的二哥,现在的城防营守将甄俨。
回城时甄俨看到紧随其后的王修,脸色颇为难堪。曹丕只当是他家里的丫鬟被人拐了心有怨恨,还很是仗义地拍了拍甄俨的肩膀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现在王叔治是我的好友,你们那些芝麻大点的旧恩怨就忘了吧!”
甄俨听了这话,表情更为古怪,还是王修走过去邀他离开,表面上说是要私下里向他道歉,其实甄俨被他约走后听到了另一番另他更为惊讶的话。
王修说:“甄二哥,甄家对我的栽培之恩我没齿难忘。宓儿已经怀了大公子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招惹是非。只是为了避免大公子怀恨在心,故而掩饰了我与宓儿的旧事。千万记住,宓儿的箭术远胜于我,我败于她怀恨在心拐走了茉莉。”
甄俨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问:“那茉莉不知所踪……”
“茉莉在我府里,只是还需要甄二哥和家里人说清楚,丕公子多疑,只怕还是会去查。你早日安排妥当,我和宓儿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少,还劳二哥您费心。”
“我立刻遣散府里所有知道此事的下人。”
“不妥!这样只会引起更大的怀疑。如果记得不错,知道此事的大概有二十多人,其中血脉亲人荣辱与共不必担心,下人中年迈的可分次遣散回家,年轻的几人一定要留在府里,换做近身伺候的丫鬟,时时留意。”甄俨无不应诺。
王修最后嘱咐道:“千万记住,丕公子不同于熙公子,熙公子知道此事尚可瞒下,但是丕公子知道只怕不仅宓儿不保,就是甄家也会受到牵连。”
“我当然明白里面的轻重,只是茉莉……”
“我会娶她。”
“你不是并不爱她吗?”
“都说三十而立四十不惑,我如今也快三十有五了,知道许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茉莉很好,又照顾宓儿十余年,我虽然不敢保证自己是个好的归宿,但可以保她衣食无忧。”
甄俨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