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中文网 www.10zw.com,最快更新新岳 !
“这个不难猜,要说起生财之道,我还真有点佩服富察。收‘买路钱’这一招就是他去年想出来的,也真的让我们收入不菲,省去了‘抢劫’的麻烦。我想这一次的目地无非就是三头对面商量一下,以后吐蕃商人的钱由谁来收罢了。”
这是次丹堆古死后的后遗症,岳震点头表示明白。“阿罗哥你的意思呢?”
“我来,就是想和震少合计合计。”阿罗沉思道:“我们羌刺本来就是冒牌的马贼,来这里不是为了发家致富。但是雪风就不一样,震少你看···”
岳震一拍手,微微笑说:“好,阿罗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原来次丹堆古人家是地头蛇,咱们这些外来人犯不着因为几个小钱惹起吐蕃人的众怒。这种事就推给富察,沐兰朵那边由我去说。”
“好,就这么定了。”阿罗站起来,重新戴上帽子。“富察在曲什的眼线很多,咱们私下碰头要小心,震少还像刚才那样跟着我回到大路上。”
“阿罗哥你先请。”岳震也跟着站起来说:“用不了几天,咱们还会见面的。”
就这样,岳震回到路上,正好也看到跟着自己的两个回纥兄弟在沐兰朵耳边低语。
大家汇合一处继续前进,沐兰朵很自然凑到岳震身边,关切的连声追问:“怎么回事?羌刺的人为什么先来找咱们?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缓步前行,岳震也把声音压得很低。“大嫂,什么事都没有。但是你要记住,不管我在不在雪风,羌刺都是我们最可信赖的兄弟,都是我们的战友。不管遇到什么状况,请你一定要相信他们,就像相信我一样!”
沐兰朵娇躯一颤,脚步不自觉的慢下来,看着前面岳震宽厚的脊背,她有些茫然。
曲什的大街小巷里,已经明显的有了节日的气氛,大大小小的空地上也已是帐篷林立。路过一处寺院时,岳震还见到很多吐蕃人根本就是席地而坐,不难看出他们是扶老携幼全家齐出动,场面颇为壮观。
“远近的教民都要赶来听喇嘛诵经,寺里的活佛们还会为教民摩顶,赛马会也是佛教徒消灾祈福的日子。”他身边的沐兰朵介绍说。
岳震渐渐明白了赛马会的渊源,这些虔诚的教民是一个很大的消费群体,没准最早的赛马会就是因为教民的聚集,才应运而生的。
雪风在曲什有自己的落脚点,院落不大,有一口小井,平常是请两位当地人照看打理的。
到了这里,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沐兰朵先是派兄弟去通知富察,然后就张罗为大家分配房间。两位头领各自占据了一间正房,其余的弟兄们大都来过此处,也就轻车熟路的结伴住进几间侧房。
收拾停当,岳震脱起罩袍和上衣,只留下一条长裤光着膀子到院中洗涮。沐兰朵独自打了一盆清水回房,小井边就成了他们这些嘻嘻哈哈大男人的天下。
看到岳震伤痕累累雄壮的身体,兄弟们听说他还不满十四岁,纷纷摇头表示难以相信,不过眼光中更多的还是敬重与羡慕。难怪他们不信,回纥男子的身材偏向高挑精瘦,恢复的肌肉隆隆的岳震,在他们中间显得格外出众。
洗脸,擦干净身子,岳震又对自己的这一头长发倍感不耐,在布哈峻就有人劝他剪掉,那样戴上回纥的小白帽就显得很是干净利索,不像他现在这样长发披肩顶个小帽,给人感觉怪怪的。
他却总想着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回宋,咬牙没有答应。随着天气越来越热,来曲什的这一路上,长头发就让他吃尽了苦头。
不能及时的清理梳洗,让岳震感觉很不习惯,也很难受。所以他今天下定决心剪掉,回临安的时候若是还长不出来,大不了也戴个帽子。
听说新头领终于肯剪去怪异的长发,院子里的弟兄们开始起哄,有人找来了剪刀,大家都争着抢着,纷纷鼓吹着自己跃跃欲试。岳震虽然很是怀疑他们的手艺,却也不好意思明讲,准备咬牙闭眼逆来顺受的时候,幸好沐兰朵及时出来,把这帮家伙赶走。
拿着剪刀站在岳震身后,沐兰朵不禁有些犹豫了,左看右看,没有动手。
“震兄弟,还是不要剪了。以后嫂子每天给你梳理,剪成他们那样光秃秃的,你回家时岂不让人笑话。”
岳震吓了一跳,“那怎么行,这边和富察谈妥,等兰枫和巴雅特带着那些乡亲回到布哈峻,嫂子你就有得忙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哪能再麻烦你天天梳头。不妥,不妥,嫂子你就动手吧。”
“唉···”沐兰朵幽幽叹着拢起他的头发,动起了剪刀。“别忘了我是你的奴仆,梳梳头发又算得了什么···”
无言以对的岳震只能装聋作哑,嗅着身旁若有似无的幽香,他有苦难言暗自祷告:大嫂,麻烦你快点好不好。
他们没有想到富察来的这么快,岳震刚刚弄好头发,正要和沐兰朵商量吃饭的事,女真马贼头领的笑声就到了院门外。
“哈哈,震头领,沐当家来得好快啊,真是给我富察面子。哈哈哈···”
进到院中看见赤膊而立的岳震,富察算得上阅人无数,亦免不了要在心中赞一声:好一个强壮的少年!与焕然一新的少年四目相对,富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少年微微眯着的眼睛,好像看穿了很多东西。
万里晴空,浪静风平,笑容可掬的少年,却仿佛昂然宣布,我来了,一切都将改变!
富察凝视着岳震有些失控走神,岳震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打量他。和以前见过的女真人一样,富察的眉形很短,眼睛狭长眼角微垂,眼神是那种难以掩饰的犀利,皮肤暗红,长脸、阔口、鹰钩鼻,一付标准的枭雄模样。
“富察大哥哪里话,请屋里坐。”沐兰朵好像看到了两人之间火花四溅,开口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呵呵···不了,不了。”富察一阵干笑道:“两位大驾光临,富某怎能不尽地主之谊?刚宰的肥羊已经挂上木架,美酒也已经斟满酒碗。震头领,沐当家,请···”
正值吃饭的当口,沐兰朵有心拒绝却也找不到好的借口,把视线转向了岳震。
“这怎么好意思呢?”岳震眨着眼睛微笑说:“雪风应约而来,未见羌刺那边的首领却与富察大哥私下会晤,会让人家误会的。等我们三家之间把事情谈妥以后,小弟一定陪富察大哥不醉不归。富老大盛情小弟心领了,多谢多谢···”
沐兰朵暗自拍手叫绝,富察自然是一阵语塞,岳震的姿态实在是滴水不露。
“哈哈,好!震头领少年英雄,光明磊落,是富某考虑的不周。”他应对的漂亮,富察也转的不慢。“这个好办,羌刺阿罗首领也在曲什,富某这就派人去请。咱们先走一步,等阿罗来了再开宴如何?”
岳震和沐兰朵对望一眼,看来富察是铁了心要请吃饭,岳震只好点头。“如此甚好,那就麻烦富老大了。”
留下人看守门户,岳震和沐兰朵带着其余的弟兄,跟着富察到了他的车马店外,还没有进去烤肉的香味就已扑鼻而至,一整天赶路的人们不由都食指大动。
宽大的院子里架着几处篝火,富察的手下们正在翻动着木架上的肥羊,金黄色油亮亮的羊儿香气四溢。岳震垂涎欲滴中不禁有些后悔,后悔不该装模作样,现在只好眼瞅着吱吱冒油的美味,等着阿罗到来。
“富某知道沐当家是虔诚的伊斯兰,不敢招待诸位饮酒,雪风的兄弟们请自便。富某和震头领稍后与阿罗小饮几杯,沐当家的不介意吧?”
他满脸殷勤语气诚恳的主人模样,沐兰朵怎好反对,使了个眼色让岳震小心,她就带着雪风的兄弟坐到火堆旁。
富察拉着岳震走近中间的大火堆,那里很明显的只放了三个座位,旁边摆着酒坛子、托盘和一些烤肉调料之类的东西。“来来来,震头领稍等片刻,阿罗马上就到。”
作茧自缚的岳震只好坐下,实在不忍和美食咫尺天涯,他便强迫着自己移开视线,看着跳动的火焰暗自琢磨。是不是富察临时起意,要在酒饭之间开始三家的谈判?也不错啊,男人们之间有酒有肉,气氛首先是很融洽的。
阿罗果然没有让岳震忍耐很久,就带着几个羌刺战士前来赴宴。
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富察,自然又是笑语寒暄一番把他们迎进来。阿罗先是和沐兰朵打了个招呼,看着那些羌刺战士被安排坐下,他这才和富察并肩向岳震这边走过来。
“来,富某为两位引见一下吧,这位是···”
“不必了富老大,我们见过。”阿罗看到岳震变成了一头短发,心里暗笑不止,脸上却依然那种不冷不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前些日子在东边追杀鞑靼人时,我们曾与这位小兄弟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不知道小兄弟什么时候成了雪风的首领。”
岳震也似模似样的站起来扶胸点头,嘴角还微微露出些许孤傲的笑意。这一切看在富察的眼里,分明就是两个人有些互不服气,这也是马贼头领之间最正常的表现。
富察居中,岳震和阿罗隔着他相继坐下,不用什么致辞,大草原上最常见的大聚餐便开始了。小喽啰们给沐兰朵他们奉上磨盘大的面饼,雪峰的弟兄和羌刺战士们,纷纷抽出短刀开始分食外焦里嫩的肥羊,院子里的气氛热闹起来。
饥肠辘辘的岳震刚刚拔出匕首,却见富察递过来酒坛子,也只好先去接下。
“两位兄弟,这是产自辽东的烧刀子,是女真商人不远万里带来的。”富察手擎酒坛左右看看他们,说道:“今晚咱们只管喝酒吃肉,别的不提。震头领算是咱们这一行的后起之秀,来,富某和阿罗敬你,祝愿雪风早日重振!”
人家眼巴巴的端着酒看着自己,岳震无奈先放下刀子,双手端着酒坛笑笑凑到嘴边。
“咳咳咳···”仿佛一团辛辣的热火流进喉咙,呛得岳震顿时流出了眼泪。上一次喝酒还是几个月前和完颜灵秀那回,猛然间接触霸道的辽东烧酒,顿时让他感觉有些吃不消。一直注意这边的沐兰朵,闻声把目光投过来。
“没事,没事。”岳震对富察摆摆手,平息了一会苦笑道:“小弟原本也是好酒之徒,只是有些日子不饮了,富察老大不用担心小弟,你请便。”
富察这才仰脖灌了一大口,抹抹嘴角笑起来。“呵呵,好酒!兄弟你不必勉强,来,吃肉吃肉。阿罗你就不必让我招呼了吧,别愣着,动手啊。”
岳震也就不再刻意的应付他,放下酒坛用刀卸下一条羊腿大吃起来。
又和阿罗对饮了一口,富察也取下一片肉放到嘴里,饶有兴致的看着岳震,因为他娴熟流利的动作,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草原人。
“呵呵,听说震头领以前在临山原,富某看你这架势,应该到吐蕃很久了吧?”笑眯眯的继续瞅着他,富察好像无意的问道:“不过震头领的身形体貌可不像吐蕃人,不知兄弟老家是哪里?因何来到草原?”
富察借机试探自己的底细,岳震一点不感到意外,要是不管不问那才奇怪呢。借着往肉上刷调料的动作,他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把香喷喷的烤肉放到嘴边时,他已经有了主意。
“富老大还不知道啊?小弟是宋人,到草原还不足半年呢。”将肉放进嘴里,他一边大嚼着,口齿已经变得有些不太清楚了。“小弟刚来的时候闻到羊肉味就想吐。再看现在,嘿嘿···时过境迁,好多事情都改变了。”
他说得含糊不清,富察也只是笑笑抿了一口酒,若有所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