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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能做饭女子千千万万,擅诗词、文章者凤毛麟角,您这双能使妙笔生花的手,去洗菜煮饭,诗词中岂不尽是烟火之气?嘿嘿···”
岳震的话语让女诗人莞尔一笑,又从食盒中端出一只小砂罐,打开来竟是微微冒着热气的白米粥。
“不错嘛,谁说阿姨不会做饭?嘻嘻··”岳震忙着盛粥,看到老人相继拿出几样咸菜,嘻笑着称赞起来。
李清照看见孩子端起碗就要喝粥,忙阻止说:“震哥儿且慢,关键的物件还没拿出来呢。”说着话,她从食盒的最低层取出个纸包,岳震急忙好奇的凑过去,包未打开就已经能闻到扑鼻的酥油香气。
老人慢条斯理的解开纸包,原来是一块碗口大小圆圆的月饼。
“今个已是八月十四,就让咱们娘俩提前尝尝这新鲜的月饼。淘气!”李清照笑着拨开岳震伸向月饼的大手,接着说道:“先让老身替你娘亲向月老祈福。”
岳震闻听赶忙规规矩矩坐好,新奇的看着老人双手合什念念有词。
“老妇人祈求月老仙翁,保佑我家震哥儿无病无灾,祈求仙翁早牵红线,让震哥儿与柔福成双配对。”
老人虔诚的神态,让少年的眼睛再次的湿润了。满心感激的同时,也想起了远方的亲人,姐姐一定想我了,母亲也一定仰望着明月默默的祝福着儿子。不枉我穿越时空转世重生,老天把上辈子欠下的双倍奉还,有这么多的亲人牵挂着,我真的好幸福。
“好啦。”李清照两手一拍,结束了祈祷,小心翼翼的将月饼分成了三块。
“这块是供奉月老的,这块最大,当然是震哥儿的,这是老身的。来,震哥儿,咱们也开饭喽。”
临安城东,福王府。
王府里已经明显有了节日的气氛,长廊里、屋檐下,悬挂着明亮的灯笼,把王府夜色装点的喜气盈盈。
隐在深处的书房里,空气有些凝重,福王赵榛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庆的欢颜,此刻正焦躁的走来走去,王渊垂手立在旁边。
‘吱扭’门轴转动中,赵榛蓦然停步,一位灰衣人带进来清新的夜风,吹拂着屋里的烛火摇曳摆动。王统领上前接过灰衣人手里的鸽信,挥挥手让他退去。展开小条看了看,王渊躬身说道。
“禀总管,开国侯的船已进钱塘界,再有两个时辰便能赶到城北码头。您还是休息片刻吧,属下在这里候着,岳将军一到,属下即可禀报您。”
福王摇摇头,又慢慢的踱起步。“本王睡不着啊,岳侯心系爱子星夜兼程,本王又何尝不是怕柔福心里委屈,想着赶紧把那小子放出来。唉,麻烦啊···”
看着王爷略带病容的脸上愁眉不展,王渊劝解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临安府已留下了案底,现在放人乱了国家的法度,定会惹来御史诽议。咱们只能等明日新任知事上任,方能审案放人。王爷您已经尽力了,卑职想岳侯一定会体谅的。”
“他体谅不体谅,本王倒不在意。”福王踱到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院落。“我只是在意岳震这小子,怎么说逼退土古论本王还欠他一个人情呢。”
王渊闻言不禁暗笑,王爷虽位高权重,仍不失江湖人的本色。
赵榛探手推开窗棂呼吸着微凉的夜风,随口问道:“王渊,你觉得岳震怎么样?”
“那还用说,震少无论身手还是气度,放眼都城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那天有份参与的弟兄们私下议论,若震少能进‘招讨府’,绝对是您最理想的接班人。”
“呵呵··你们这帮小子,是不是觉着本王老了”福王咧嘴笑道。
王渊急忙面红耳赤辩解说:“没有,没有。属下们只是觉得您拖着病体这样日夜操劳,实在是太辛苦了。”想起追随王爷的日日夜夜,王统领忍不住动情道。
“朝廷南渡转眼已近十载,这些年来,王爷您付出的心血也只有我们这些‘招讨府’的弟兄们明白。朝廷立足未稳,各国密探、奸细蠢蠢欲动,没有您的四处奔波,没有您的出生入死,哪来临安城的一片繁荣,歌舞升平?”
“本王身为皇室贵胄,这些不过是应尽的本份。这些年倒是委屈弟兄你们喽,明明是为国效力,却不得不巧立名目,还要饱受御史、言官的责难。”
王渊扑通跪在福王的身后,激动道:“我等皆是皇亲世家子弟,世世代代沐浴皇恩,常因无以为报而无地自容,能随王爷为君犬马,我等无不甘之若饴,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好,很好。”福王没有回身,依旧注视着窗外,颇为欣慰的颌首赞叹。
“在那些文臣武将的眼中,咱们禁军步兵是饱食终日的米虫,整日里只会作威作福。他们那里知晓,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还有你们这群忍辱负重的好汉子!起来吧,王统领,陪本王吃点东西,就该去城外等候岳将军了。”
随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月亮和她水中的影子慢慢淡去。
岳飞屹立在船头,凝视着渐渐清晰的都城临安。晨风裹着远方海洋的腥咸扑面而来,衣袂飘动的将军倾听着两旁忙碌的大小船只穿梭而过,一丝欣慰浮上心头。
我们的血汗没有白流,至少能让这里的百姓远离战火,安享这乱世中难得的平静。
弃船登上天宗门码头,猛然间看到等候在岸边的福亲王,岳飞无法掩饰错愕的神情,不禁有些愣住了。
赵榛迈步迎上来,笑吟吟的说道:“鹏举一路辛苦了。”
岳飞这才醒过神来,急忙抢前一步撩袍就要跪倒。他快,福王也不慢,未等将军屈下膝盖就已被王爷抓住了臂膀,岳飞只觉大力传来,就怎么也跪不下去了。
“鹏举你未着戎装,本王也是一身常服,这里又不是朝堂之上,你这么一跪岂不惊世骇俗,虚礼还是免了吧。”
虽然心中满是诧异,岳元帅面色恢复如常,等王爷松开手臂后,含笑拱手道谢。福王这个‘鹏举’称呼的颇有些学问,既不叫岳侯也不称将军,言下之意就是抛开官阶只论私交。若岳飞还要强跪磕这个头,那不成了不给人家面子。
“鹏举莫要瞎猜,本王是受震少所托前来,纯属私人身份,与朝廷和兵部无关。”
“震少?”岳飞微皱眉头沉吟起来。
福王身后的王渊,躬身说:“就是岳侯您的二公子,朋友们私底下都这般称呼他。”
禁军统领王渊,虽说不是很熟稔,岳飞倒也不陌生。赶忙躬身回礼,心思急转,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接下去,憋了半天才勉强应了一句。
“犬子顽劣,一定给王爷和王统领添了不少麻烦吧?”
王渊听着也觉得有些别扭,只得含糊道:“应该的,应该的。”尴尬的表情,险些让旁边的福王赵榛笑出声来。
岳飞常年征战在外,很少与京官打交道。若不是上次福王到鄂州犒赏岳家军,岳飞几乎忘了临安还有这么一位王爷呢。原本泛泛之交的三人,非要做出一付很亲热的模样,其实都也不自在。还好福王干脆,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鹏举一路劳顿,先到本王府中稍事休息,有什么话到时再谈不迟。”
“王爷,不可!”岳飞急忙说:“末将未经兵部调动,擅自进京,已经触犯军纪,理应速速赶往太尉府禀明原由。辜负了王爷的美意,事后一定登门谢罪。”
福王微微一笑,摆手道:“今早本王已派人知会了太尉府,张大人恐怕正在候着鹏举呢。只是鹏举满身风尘衣冠不洁,不事洗涮,岂不有轻慢上司之嫌?”
亲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岳飞只好随着二人上马,先去福王府。
不提无可奈何的岳元帅,大宋三军的最高长官,太尉张浚也正在府里烦着呢。
原因自然就是福亲王送来的名帖,还有一封寥寥数字的短信。信的大概意思是:后护军统制,开国侯岳飞,因急事来不及禀告兵部,已经私自到京。虽未带一兵一卒,却也触犯了军规。稍后福王将陪同岳侯前来,申告来京理由后,请太尉酌情处罚。
“岳飞呀,岳飞,你还真让我头疼呢。”张浚苦着脸拿着书信,一筹莫展。
福王爷真正的身份,是朝廷的最高机密。就算枢密院知事赵鼎,太尉张浚,也只是因为福王经常出现在皇上的身旁,私下里议论猜测而已。
但张俊和赵鼎心里都很清楚,处事低调的福亲王,绝对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不止因为他是皇帝的亲兄弟,而是因为,福王极有可能就是皇上的耳目。也就是说,这位王爷手里掌握着大宋朝最高级的密探。
再想想岳飞,张太尉不禁又爱又恨,既欣慰也很无奈。
张浚曾对手下心腹坦言,大宋建朝一百八十余年,自己可以称为最威风的一任太尉,帐下诸将无不威名赫赫,战功彪炳。
前护军韩世忠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身处与强金、伪齐的第一线,仍能进退有倨,稳守两淮。左护军吴阶老而弥坚,号称‘甘陕铁壁’。右护军刘光世虽说有些桀骜不驯,但他手里的精锐水师,绝对是江南腹地最坚固的屏障。中护军扼守京畿,加上自己经营多年更不用多说。后护军岳飞东征西讨,那一战不是惊天地泣鬼神。
尤其每当说到岳飞,一手培养的爱将,太尉的骄傲欣慰之情总是溢于言表。
也正是这个岳飞,喜欢兵行险招,手段不惊人魂魄决不罢休。每当后护军出征时,张浚都要心惊肉跳,寝食难安。
远的不说,洞庭剿匪那一役。张浚听说岳飞单人独骑到黄佐的水寨劝降,顿时暴跳如雷,把面前能看到的东西砸的一件不剩。不怪太尉大人惊怒,事后想起来,实在是险之又险。漫说黄佐加害岳飞,就是把岳飞扣留在水寨几日,群龙无首的后护军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可张浚却半点的脾气也没有,为何?因为人家成功了,岳家军用了短短八天的时间,不但把盘踞在洞庭数十年的悍匪连根拔起,还顺便招安了三万水师。后护军也因此一战壮大到了十万之众,一跃成为五路护军中兵种最全,战斗力最强的主战军团。
龙颜大悦,万民欢腾,奔走相告。谁能说什么?谁还敢说什么?!
‘唉···’
张太尉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视线放回到福王的信上,重新思索着眼前的难题。
统兵的将领未经宣诏私自进京是君王的大忌讳,给你安上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杀了你都说的过去。
‘嗨!’可他是岳飞,这该怎么办呢?。
张浚把信丢到桌上,使劲的揉着太阳穴,眼睛焦急的望着门外。怎么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到现在还不回来?。
太尉对岳飞可谓知之甚深,别看他军事韬略上酷爱行险,但为人处事以及品性,他绝对是一个刚正的坦荡君子。如果没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大事,他决不会干出这种蠢事。还有就是福王为何要搀合其中?这里面的玄机,让张浚陷入了重重迷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