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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入情入理的话语让岳云觉着一阵赫然,弟弟年纪虽小却能体谅到父亲的难处,自己却...哎,真让自己这个兄长汗颜啊。
表面上看来父帅统率三军风光无限,但这里面的甘苦有谁真正了解?
每次大战来临时父亲帐中彻夜亮着的灯火;激战正酣处,父亲跨马提枪凝视着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等到尘埃落定、凯歌高奏,父亲才把自己裹在薄毯里静静的睡一小会儿。
岳云想起这些满心伤感与自责,和父帅相比自己受的那点委屈算得了什么呢。我也应该像小弟一样,多想想怎么做才能为父亲分忧。
少帅想通了这番道理,振奋精神起精神,认真认真的向小弟请教起来。
“这么说,重装步兵是专门克制骑兵的特殊兵种,攻城掠寨的阵地战中并没有太大的优势。”
岳震同意的点头说:“正是,重装步兵只是攻城战中的预备役,预防骑兵来干扰你的攻击部队。若要靠他们去攀爬城墙,确实有些笨重喽。”
“那小弟对攻城中如何降低伤亡,有什么高见呢?”
“呵呵···哥哥你别逗啦,我哪敢说什么高见啊。”岳震顿觉不好意思,思索着答道:“其实攻城之道关键在于造势,古人不是说:善战者,无赫赫战功。还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未攻其城先乱其心。”
看到哥哥凝神消化着自己灌输的理论,岳震就凑到他耳边,把自己在河北建立一个情报网的想法说了出来。
岳云闻言眼睛一亮,失声道:“太好了!这支队伍一旦成型与我们里应外合,取河北失地的大小城镇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岳震却轻轻摇头说:“说着简单做起来不易,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他们很难在河北站住脚。不过有这一帮子志同道合的兄弟,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好在我们还有些时间。对了哥,洞庭后患已平,父亲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嘿嘿···”少帅不好意思的挠头道:“这些事平常我很少参与的,只知道父帅请求领兵收复襄阳的报章送到临安已经好久了。”
唉,岳震暗自叹息,父亲身边缺少一个善于出谋划策的人,显然哥哥是难以胜任。这也造成父亲在军事上纵横驰骋、得心应手,却始终无法在政坛上确立自己的地位。这是南宋的统治者们非常乐意见到的不均衡。换句话说,这也是岳家后来惨遭迫害的主要原因。
“人材难得啊!”岳震不由长叹着问道:“哥,咱们后护军中哪位幕僚最为出色?”
说起这事,岳云的神情也是颇为失望和无奈。“嗨,说起来就有气,营里的幕僚参军大都是成稳有余而机智不足,好多事都要父帅亲力亲为,辛苦的很。”
岳震心中一黯默默无语,严格的说父亲岳飞只是一个杰出的将领,不能算是一位好的统帅,能在局部战争中挥洒自如,却无法把握整个战局的脉络。他致命的缺陷就是没有认识到,军事和政治是无法分割的,没有政治根基的军事力量注定只是昙花一现。
小弟紧锁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岳云脱口而出道:“不如小弟你也来军中吧,有你在父帅身边分担些担子,他老人家也就不用这么操劳了。”
“我去了有何用?”岳震苦笑着摇头说:“父亲缺少的是智囊型军师,咱们这般年纪和阅历难堪重任。”
“以小弟你的见识和头脑,肯定会对岳家军有所帮助的,你设计的孔明车父帅都称奇不已呢。”少帅在一旁打气。
岳震依旧摇头说:“哥你不明白,在军事上老爹运筹起来绰绰有余。我说的这个军师虽不需瑜亮之能,但必需有良好的大局观,能从朝廷的风吹草动中看出端倪,来拟定各种的应对韬略,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不像父亲现在一味的激进,长此以往,必定会让很多人反感的。”
嘴上分析着,他心里却充满了愧疚。
哥哥,原谅小弟是不得已才欺骗你的,这里面的原因实在是没办法对你说啊。
岳家的力量都已摆在了明面上,有朝一日必会被人暗算。我只有藏在暗处,才能使岳家的命运多一分变数,多一些转圜的余地。
岳云明白小弟说的在理,但还是微微失望道:“去哪找这样的人呢?”
“可遇不可求。”岳震苦恼的说:“有大智慧的高人大多隐身于市井之中,他们中间愿意听命于人的更是凤毛麟角。”
人生最大的苦恼莫过于看到了缺憾,却没有好办法来加以弥补。岳震绞尽了脑汁,却苦无良策只好作罢,忍不住哀叹自己还是太稚嫩,交际圈子小的可怜,这样下去肯定要制约一些设想的进展,看来今后要多留心结识形形**的人物才行。
虽说这个难题已经困扰了岳云很久,可他终究没有岳震想的那般深远,更不想让小弟为这些事心烦。他推开肩头上小弟的臂膀,站起身来走到船头。
“好了,没有军师咱岳家军这么些年也过来啦,父帅不是一样战无不胜。但襄阳早晚都要收复的,小弟该早做准备才是。”
说罢少帅转身看着小弟,鼓励道:“到时演场好戏让父帅看看,我岳家小二如何不战而屈人之兵,怎样兵不血刃拿下襄阳城!哈哈哈···”
襄阳,襄阳。岳震虽没有搭腔,思路还是被哥哥引到了这座千古名城。
不错,那里是中原之咽喉,岳家军北上的门户和桥头堡。后世的记载中,宋金之战期间这座城市曾经几易其手,那本著名的武侠小说里,不就多次的提过襄阳保卫战吗?岳震悠悠神往中盘算起来,晏彪等人北上在即,就让他们在襄阳初试啼声吧。
哥俩这一通聊就忘了时间,直到禄伯和鲁一真驾着小船来寻他们,岳家兄弟才相顾愕然道:“该吃晚饭啦?这么快!”
回去的路上,岳震把鲁一真叫到了一边叮嘱起来。大概的意思就是,岳家军虽赢了赌赛,但决不可以胜利者的姿态去按约办事,那两家去领料时,一定要把上等的木料一式三份。
听完后,鲁一真却颇有微辞。岳震低声说:“鲁师傅不可糊涂只盯着眼前的这些蝇头小利,岳家现在已是功勋赫赫,旁人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这种时候咱们再不放低些姿态,今后岂不成了孤家寡人?友军,友军,是友非敌吗。”
“这,传出去会让人以为···”鲁一真不解道。
“为了长久的利益管他别人怎么说?”岳震耐心的解释说:“再说这也不是咱怕了他们,小矛盾能结成大疙瘩,若关键时刻友军抽你后腿,到那时真要追悔莫及啊。”
直到说的鲁师傅心服口服,岳震才放下心,拉着他追赶已经走出好远的哥哥和禄伯。
晚饭桌上,禄伯就和岳震商量明日赶回临安。
岳震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既然鲁一真在营里混的这般滋润,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主要是临安卖画的事已经到了节骨眼上,文思院到底是何居心,将有什么动作?都还不清楚。总之,还是守着比较安心。
这种情况下,本来打算和哥哥多呆几日的岳震只好点头答应。
入夜,好不容易相聚的岳家两兄弟抵足而卧,从小时的趣事开始,又聊到重装步兵组建的细节,天快要蒙蒙亮时两人才打着哈欠相继入睡。
第二天清晨,睡眼惺忪的岳震直到出了鄱阳大营才算有点精神。
“哥啊,别送了,过几天咱俩都要回家,很快就能见到啦。”
岳云笑道:“走吧,我送你们上了船再回来,反正也没什么当紧的事情,战船修缮有鲁师傅和黄统领盯着呢。主要是回去好交代大姐呀,要是让她知道我没把你送上船,非得挨骂不可。”
提起姐姐岳震忍不住心里一阵难受,脚步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老姐你还好吗,军田里夏种秋收一定累坏了吧?不知道大中兄弟能不能帮上忙。嗨!我真不该把禄伯从姐姐身边要来。
小弟此时的心绪岳云最明白不过,小弟对大姐的感情甚至超过了母亲,这是全家人都知道的,是不争的事实。弟弟离家虽然不久,但最想念的肯定是大姐。
“呵呵··说起大姐,家里有件大事我忘了告···”少帅话说了半截被身后的喊声打断了。
“云少帅,二公子,等等我们!”
岳云愕然回头望去,鲁一真和韩正彦、刘子翼带着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士从后面追上来。岳震刚要询问家里有什么事,一行人已经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他只好闭嘴再找机会。
稳稳气息韩、刘二人对对眼神后,韩正彦上前一步拱手道:“我们追来只为代表左军吴帅和前军我父帅,向二公子致谢,多谢二公子的隆情高义。”
刘子翼没有说话,只是随着韩少帅一齐抱拳拱手。岳云自然是一头雾水,岳震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狠狠的瞪了鲁一真一眼忙回礼。
“韩大哥、刘将军不可不可,这事怪就怪小弟鲁莽在先,不问清事由胡乱出手。不过小弟还算不上岳家军的人,虽赢了赌赛已是犯规,所以才托鲁师傅将木料均分。事出有因怎敢担两位的这个谢字。”
岳云听明白怎么一回事,心里赞道,小弟做事滴水不漏实在高明。而面对岳震责怪的眼神,鲁一真却仍是一付不情愿但不敢反对的模样。
鲁老汉洋洋得意暗乐道,震少眉眼通天,与老夫合演的这个红、白脸双簧简直就是天衣无缝,韩、刘二人这个人情是结结实实的欠上了。
岳震则一个劲的汗颜不已,把人家赢了个灰头土脸,最后得了便宜卖乖还要收买人心,这好像有点不厚道啦。
看到这样的情形,刘子翼却是另一番的思虑。鲁一真这位能工巧匠早先就已是出了名的难伺候,而他进营后的表现也验证了传言不虚,可鲁师傅对岳家二公子的态度,绝不是仅仅认识这么简单,更像是主仆之间的那种默契。
越想越是心惊,这个十几岁的毛孩子大有来历啊。惊疑不定的刘将军转头看去,正好迎上韩正彦的目光,两人顿觉英雄所见略同。
正好岳震的话音落下,韩正彦赶忙接上茬说:“二公子不必过谦啦,大哥我特来为兄弟饯行。”说完一把握住了岳震的腕子容不得他推辞。
“韩少帅是为饯行,子翼则是来与二公子作伴的。”一直惜字如金的刘子翼也开口道:“我正好赴临安上任,二公子可否愿意与刘某一路同行?”
岳云知道小弟不会拒绝,但还是接过话头想为他争取片刻的考虑时间。
“哦?子翼兄高升入京的确值得庆贺一番。不在营内无需顾忌禁酒令,今日就让我兄弟二人作东,咱们痛饮一番。”
岳震也没有迟疑,抱拳只说:“求之不得,欢迎欢迎。”
刘子翼笑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正好前面不远就是‘闽浙居’,正是咱们开怀畅饮的好去处。他们在川陕的分店我倒是常常光顾,不知这里有没有地道的黄河鲤鱼,让咱们一饱口腹之欲?先说好,今天这个东我作定了,谁也不许抢啊!”
这下轮到岳震心里猛地一惊,脸上却依旧带着笑容问起来。
“这‘闽浙居’如此了得,分店都开到了西北,那边的结构也是客栈附带酒楼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