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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无端的说,死亡是一切痛苦的解药,死亡亦是灵魂的赞歌.
那个影子,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抑或是那个人,在长路上缓缓的前行,缓缓的更像树叶飘落一样.一袭米白色长袍带着暮霭的婉约在风中摇曳,长袍上的翠竹刺绣苍劲的恰到好处,白色束发水绿腰带衬托出来者的孤高与淡雅,虎皮长靴大概暗示着行者是从寒冷的地方而来,可是,清秀白皙的面容已经掩盖住了寒风肆虐的痕迹,唯一存在的是冷漠傲然,寄托在微微消瘦的脸颊上的是一种坚毅,眉宇间更夹杂着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淡淡忧伤,大概是眼睛有些神色的缺失,年轻人那黑色的瞳仁中仿佛尽是凄凉,也许是因为夕阳的照射,虽然闪着光彩,却给人一种历经世间千百苦楚的感觉,突然间又会迸发出一种深邃的杀气,而他的眼睛就是这样深邃.修长的身材,看似弱不禁风,却在这秋风中傲然行走,他的手也是修长的,是指亦如脸一样洁白,使人想起莲花那种清洁,眼前这跟人却又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大家公子的感觉.
可是他,却是一名杀手.一名不折不扣的杀手.
目光渐渐略向远方,冬日的寒意难消,早春的遗留下的气息依旧冷若冰霜,仿若浩瀚天涯间一滴冰封的泪水,神采奕奕中划过一丝无奈。
前方路,向何方。
两旁的老树杂草懒散的等待太阳将余辉燃尽,随后皎洁的晚月,会将大地带入寂静与沉睡当中.
四天前.中原长河镖局.
一个年轻人缓缓走到镖局门前,举目四望,好一座宏伟府宅,门前两座大理石狮子,怒目四方好生威武,门前几座精美石坛,立着四杆大旗,蓝红白黑,上面分别用江南金丝线绣着四条长龙,意为潜龙腾渊翱翔四方,无人可比。绯红的圆柱立于朱漆大门边,龙眼大小的铜黄门钉尽显富贵,一对金狮门环,静止门上,上方一块紫檀牌匾用用金漆写着四个大字“长河镖局”,这四个字苍劲有力,定是出自名家之手。
门边立着汉白玉的上马石、下马石,围墙之初的拴马桩上拴着几匹枣红色骏马,也是上等马匹。府门前负手立着四个彪形大汉,看上去煞是孔武有力,可想镖局的情况。
年轻人却对此不屑一顾,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走上前去抱拳道:“在下叶晓天,敢问总镖头陈老爷子在否?”
为首的汉子看了看来人的穿着,一身绫罗白衫,头上淡蓝束发,一块双龙戏珠玉佩系于腰间。眉清目秀,面色粉白,手执折扇,定是大家公子。如此,那人抱拳笑道:“嘿嘿,总镖头就在堂内歇息,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啊,在下有一件物什,想求他老人家保一趟镖。不知可否?”
“当然、当然,公子请,公子请,在下为公子引路……”那人说着让开了道走去。
叶晓天谢过那人,随之信步走进门中,门内是一条石道,两旁每隔三步就放置着一盆中型盆景,都是昂贵的种类。前面同样宏伟的大堂上坐着位中年男子,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双眼炯炯有神,身穿褐色武师服,正坐在堂前擦拭自己的宝刀,此刀刀锋犀利,擦拭间闪着逼人的寒光,名唤“银翅”,想来刀下亡魂无数,也换得他生意兴隆。
叶晓天见状大步走上前去,抱拳笑道:“素闻陈老爷子大名,今日拜访有幸得见老爷子雄姿果然让小可大开眼界,哈哈。”
那人见来者模样不凡,也笑着道:“公子来此不会仅仅是看我陈某吧。”
叶晓天一顿,笑了笑,看了看身边的那人,那人见状道:“小的这就退下。”说着离开了大堂关上了门。
叶晓天找了个座坐了下去,道:“江湖常听说,长河镖局保镖十年,无一差错,陈老爷子一口银翅宝刀开路,盗匪接不敢起意,所以在下有点事情想求。”
陈总镖头听了,捋了捋胡子,笑道:“不错,我长河镖局在江湖上也是有点小名头,别的自是不敢当,不知公子有何所托。”
“啊,在下有一千两现钱,想请镖头帮我带到一个人手里。”
“一千两!”那人听后不禁一惊,然后又故作镇静,道:“如此大事,我等当尽心尽力,不知公子托往何处?”
叶晓天笑了笑,将手中的折扇递了过去道:“送到此人处。”那人眼看这扇子质地轻盈,隐隐有一丝清香,那人端详着扇子却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莫名中心里有些忐忑,感觉有点怪异,顺势打开扇子,却惊讶的发现上面写着:嫣红。
陈老爷子见状登时抬头怒目年轻人,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晓天不慌不忙说道:“陈老爷子也看到了吧,在下的钱是托往一位名叫嫣红的女子处。”
此话一出,那人登时从坐上惊起,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说到这嫣红姑娘,老爷子不会不认的吧,就是前些日子因为不愿给你做妾而投河自尽的女子。”叶晓天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叠烧给死人的纸钱放在桌上,冷笑道。
“你!究竟来此为何!”陈总镖头怒道,一只手已经将大刀已然攥紧。
叶笑天却不慌不忙的看着那人道:“别着急啊,在下没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想请老爷子亲自将这些钱带去给她,怎么,老爷子不愿?”
“混账,你这是来此取闹,娃娃,看在你年轻,我便不和你计较,快快滚出去。”
“怎么?陈老爷子生气了?哈哈,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做下那亏心事呢。如此,那在下唯有先送老爷子去那了。”
说着,他缓缓起身,冷冷的注视着手中握着大刀的那个人,真气暗涌,注于手中,衣服也在他运气时飒飒作响,不消片刻强大的真气便已经游走于全身。“陈老爷子,不用客气了。”
那人早已怒火中烧,只大叫道:“娃娃,看刀!”说罢便提刀劈来。
“看刀?你那破刀有何稀罕,受死!”说着,他竟凌空一越,随即从空中打出一股劲力,这一动作恰似流星赶月,更有排山倒海之势,如此武学造化已是不俗。只见那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即用刀去挡,可是这一掌来势之猛又是他如何抵挡来的,只在瞬间那刀便如薄纸一般四分五裂刀尖更是飞出,而后深深的打入了地面,他本人也受重创,被这掌风打飞出去,重重摔在墙上,登时口吐鲜血,外面人闻声赶来,就在刚刚推门时叶晓天已然落地,回首便又是一掌,连门带人竟是被一同打飞在外。
“怎么样,老爷子愿意为在下走着一趟吧,哈哈。”
那人捂着胸口,吐着鲜血,想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已经神志不清了,只是觉得眼前铺天盖地的真气如蛟龙一般袭来,年轻人的双目如同龙的牙齿一般锋利闪烁着冷冷的光,那人眼中充满了恐惧,喃喃求饶道:“少侠,少侠,饶命……”
“饶命?那嫣红的命呢?你这老淫棍!算了,多说无益,我就送你一程吧,去那里和嫣红道歉吧。对了,我也得让你死个明白,我是杀手壕第十个金牌杀手,修罗叶晓天,记住了,做鬼也不要放过我啊,哈哈哈……“狂笑中他又对陈总镖头连击三掌,打的那人筋脉尽断,连骨头都碎了,全身真如烂泥一样瘫了下去。叶晓天见那人已是不活,厌恶的笑了笑,然后运气内力,集中与食指之上,在墙上写下了一个大字——壕。
见那人死掉,叶晓天依旧冷笑,自言自语道:“恶有恶报吧,可是竟然连一招也接不下,还怎么走江湖啊?好了,长河镖局从今消失吧。“说着,满不在乎地走出了大堂,此时外边已经围了数十名壮硕的镖师,他们见总镖头死掉已经是怒不可遏,杀气,渐渐覆盖了整个镖局。
“哈哈,不等我赶尽杀绝,你们居然自己上门找死,那就让你们去追随那恶棍吧。”叶晓天摇摇头竟自说道。
大肆的厮杀,决定了多少人的生死,也注定造就了一个血腥的江湖。
四天后,江湖传言:中原杀戮再起,长河镖局总镖头惨死家中,全镖局七十二口人,无一生还,陈总镖头尸体后方墙上留有一字:“壕”。
如今,夕照依旧,那个杀手径自走在心内的迷途中,前方的路已经被阴影掩盖住,依稀难辨。初出江湖,便杀掉数十人,仿佛预示着他已无法回头,曾经的天真少年只因一场变故成为了现在的杀手。江湖即是如此,永远没有定数,没有原则可寻,有的是强者生,弱者死。
仅仅是快轮转到月初,繁华的开始,而在一个灵魂已经死去的躯壳眼前只有夕阳的残破,只有亡灵幽怨的沉寂,杀手的眼睛里不会容得下活的目标。
山间清泉流水,或止或动,一静一动,将暮霭下的青山勾勒得如同图画一般。他独自走着,汲取着大地的孤独,双龙戏珠玉佩在腰间静静的挂着,翠色玲珑。他走着、走着来到了溪水之边,望尽眼前景致,似乎内心却在感叹着眼中失去色泽的凄凉。流水清冷,仿佛还未从寒冬中活跃起来,叶晓天俯身蹲下,将袖子挽起后慢慢将双手浸入水中,游鱼细沙清晰可见,许是有些清冷,他那澄澈的双目触动了一下,片刻却还是适应了水的温度,洗了洗手,又托起一些水忍着春日的余寒洗了脸。然后静静的蹲在那里,任凭晚风撩动着额前的几缕长发,他只是凝视着水中的倒影,水中的影子是否还是自己?
似乎岁月留给了他太多印记,诚然也有太多苦痛,一缕成熟带走了十八年华的天真,带走了行走江湖那无谓的善良,水中的倒影,岸上的他,是这古怪世间造就的杀手,除了容貌依稀未改之外,大概什么也没有留下。
良久默默地注视,水滴已经由脸颊滴下在水中溅起波纹,也许还夹杂着莫须有的泪珠。杀手是没有灵魂的躯体,他们的死活往往无人问津,而他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杀人,所以杀手眼中只有目标没有感情,江湖杀手的铁律,如果不能一剑击杀敌人,那么倒下的将会是你。身为金牌杀手,出现在他眼中的目标最终不会是活的,无论是何理由杀人,目标必死。这是杀手壕里的导师教给他的,杀了那些人以后,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当年神剑门的叶晓天了,而且已经不是那个倔强而青涩的少年,更不可能回到当年倔强而青涩了。如今的他,自杀手壕出来,便是第十位金牌杀手修罗,如今的他已经拥有杀手的惊世绝技,如今他的心似乎已经渐渐与世隔绝,如今的他游荡在不归之路上渐行渐远。
默然花初绽。
走下去,前方的路究竟是光明是黑暗,总还是要他一个人走下去。
杀手是注定孤独的。
每一个杀手,习惯了孤独的生存,孤独的死去,就像太阳,每天孤独的升起,又要孤独的落下。杀手留给大地的是没有生命的尸体,大地同样承载杀手潸然离去的尸体;而太阳留下的却是光芒,留下的是温存。曾几何时,叶晓天也希望自己能改变江湖的现状,也希望自己能如太阳一般绽放光芒,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带给他的是伤痛和改变,无奈哭笑不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良久,他缓缓的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举目仰视苍穹,回首间,一只蝴蝶紧贴他的面庞飞过,在溪水上翩翩起舞,仿佛在端详着自己的美丽身姿。此情此景,确系不该在一个杀手面前出现,只见他鹰目微合,真气瞬间集于丹田顺势游走于经脉,在周身形成一股劲风盘旋而去,此等修为与三年前已然天壤之别,此时的他,内力劲头十足,真气如虹又磅礴如海,谁人能及呢?随后,他将真气灌于指尖,猛然睁眼,指点水面,手指转动生生缴起一趟水柱突兀飞向蝴蝶,这一招发出之快可见不凡,恰似飞过天际的陨星。“啪”的一声,那蝴蝶便分作两半,缓缓飘落。杀生,对于一个杀手来讲一如家常便饭。他连看也未看,便径自走了,因为已经没必要回头了。
夕阳渐落,稍许便已经藏于山间,告别辉红,大地马上就要进入月色当中,山野间的动物已经开始期盼明天的来临,期盼阳光的温暖,只有这个杀手悲悯的孤独的走下去。四月的古道上刮着清凉的春风,没有什么目的地可寻,所以那个孤寂的影子缓缓离开了,离开的依旧孤寂,飘飘忽忽渐渐消失在远方的熠熠黑影中,带走的是什么,留下的又是什么,大概留下的是无尽的黑暗和凄凉,还有那无奈的叹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