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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出来杨广的态度,也不再说话。
这时,杨广次子豫章王杨暕也上前凑热闹,说道:“阿耶,这黄明远真是胆大妄为,区区一边镇小将,竟然敢支使阿耶,简直不当人臣,他难道以为他在丰州还能比众位贤臣更了解长安的局势吗?自以为微有寸功,便颐指气使,飞扬跋扈,岂不是往后又是一个操、莽之流。”
这话说得过了。
“二弟慎言!”
杨广也瞪了杨暕一眼,这小儿子越说越没谱了。这个时候,当着众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自去给我反省一下,滚!”
杨暕讪讪然没有说话,站起来又瞪了杨昭一眼,甩甩袖子,走了。
杨广这时也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杨昭。
杨昭本来见众人争论激烈,想着暂不发表意见的,但杨广指到他了,他也不能再隐藏了。
其实杨昭和杨广的担忧是一样的,他并未真正领过军,也不擅长军略,若让他选,他肯定是不赞同做一些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
但他同时也相信黄明远的判断。
杨昭想了想,开口说道:“儿子认为父亲应当派人问询一下大母,毕竟父亲是否得以领军看要看大父的意思。”
杨广一愣,良久却是点点头。
杨昭一横心,跪下说得:“儿臣其实也认为父亲应该领军。所谓术业有专攻,以人而定事。明远长在北地,而又极善兵事,当此时也,若非有必胜之把握,不会胡乱上书的。昔日明远以一己之力而斩都蓝可汗,今突厥步迦可汗新统草原,不思休养生息,积蓄实力,而一意孤行,妄动干戈,此天欲使其亡也。阿耶领天兵而至草原,一战而定胡虏,必将名垂史书,万民敬仰。到时领得胜之军,挟破胡之大功,必可一举而定太子位。”
众人听到这,张煚刚想上前反驳,郭衍一把拉住他。
杨广又问道:“那圣人的身体。”
“阿耶,若是大父愿意阿耶领军,则大父身体必无恙也。若是不让阿耶领军,我们才应该早做打算。此番试探,大父身体情况尽知,除非大父无意改立阿耶为太子,自是另当别论。”
杨昭说得对,这是了解杨坚心思的最好机会。无论如何,自己不能将所有的一切完全放在圣人的身上。北上定胡,手握十余万大军,自己怎么也可以自保了。就是真的有什么万一,自己率军南下,未必没有机会。
杨广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瞬间便将此事利弊考虑了清楚,便转身对众人说道:“今日一事,孤不敢擅断,还需入宫请示二圣,再做计较。”
张煚等人听到这话,知道杨广有了决断,只能讪讪然了离开。
杨广独留杨昭一人在书房内。
杨昭因为刚才的久跪,双腿发麻,几乎站不起来。又脸上尽是大汗,一副疲惫之状。
杨广看了杨昭这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样子,以后该怎么办啊。”
杨昭平日里因为身体肥胖,且不擅长取悦二人,并不为杨广和萧妃所喜,二人对其,常有非议。今日见父亲怜惜,杨昭也忍不住颤抖着哭诉道:“是儿子有错,让阿耶担忧了。”
杨广上前给他擦干眼泪,看着儿子的样子,比自己都要高了,小时候是多么得讨人喜欢。睿资天启,令德夙闻。恭俭自居,仁柔爱人。而今不过才十七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却要为如此疾病困扰。自己刚过而立之年,身体壮硕,还能再活好久,而长子难道又是下一个吴宣太子吗?
杨广想到自己的次子杨暕从小顽劣,虽然敏慧可称,可也颇怀骄僣,有些难当大任。若是昭儿不在了,自己放心将天下交给二儿子······杨广摇摇头不去再想这些,眼下把眼前这关度过再说。
“明远给你写信了。”
这时杨广已经没有了慈父的面容,而是一个即将登临太子之位的诸侯王,任何微小的但可以影响他成功的事情,都是不可以放过的。
杨昭赶忙回道:“禀阿耶,没有,北地军务繁忙,明远哪有时间给我写信。”
“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对孤这次领军北上这么有信心。”
杨昭正色说道:“父亲应该知道,明远是不会说妄语的,他既然劝父亲领军,必已有了破敌之计。”
杨广点点头,杨昭说得没错,自己在这方面也信任黄明远。
摆摆手,杨广让杨昭离开,他自己还得再好好寻思一下。
杨昭刚走到门口,杨广又叫住了杨昭,说道:“你三叔的事情,自是大崔氏作恶,跟小崔氏无关,你不可因为姑母有罪而恶其侄女。况且博陵崔氏是关东顶级门阀,我们自是要依仗一番。而崔弘度为检校原州事,领行军总管以备胡;崔弘升为襄州总管。二人所在皆南北倚为关中之要害,若是有事,当能大用,你这些日子要心里有数。”
杨昭躬身一礼,答道:“儿子知矣。”便转身离开。
看着离开的杨昭,杨昭更多的是担忧儿子之间的关系。之前是自己病急乱投医了,被谣言所蒙蔽,失了分寸。细细考量父亲的行事作风,的确不会留这么一个大的疏漏的。除非是想将自己支出长安,好使太子继位。
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只要一封就国诏书就能让自己返回扬州。何必再费如此大劲折腾,让自己领着大军,孤悬在外,平白制造动荡危机呢?
想通了这些,杨广也准备亲自上书一封,乞求出战了。父慈子孝,儿子为父亲分忧,才是一个好剧本。况且若是自己这次领军之后成为太子,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领军征战了,还是得在军中多培养一些势力。
做完了这些,杨广想着今日的事情,次子对长子的敌视让他感到隐忧。自己虽然立志夺取兄长的太子之位,却希望儿子们兄友弟恭,和睦相处。但看今日之状,若长子早逝,次子继位,恐长子子孙无遗类也。
而且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黄明远,黄明远和长子的关系毋庸置疑,二人情若骨肉,非等闲视之。若是长子与次子相斗,恐黄明远又是一个高颎啊。
可次子不是自己,他斗不过黄明远。
杨广揉了揉脑袋,不愿再去想这些烦忧。
今日之因,明日之果,终有一日会有兑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