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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王朝,庆丰二十八年。一月一次的大朝会结束,文武百官接连三三两两的走出殿外。
“吕阁老,恭喜恭喜......”
“皇恩浩荡,同喜同喜......”大梁王朝一向精神抖擞,老当益壮的内阁首辅吕重远在各种情绪的恭喜声中,面不改色,笑眯眯的,回复周遭各种同僚的恭喜,留给众人一个沉稳的背影。
在背影消失在众人眼前后,此起彼伏的议论声迅速响起——
“吕阁老不愧是内阁首辅,自家女儿赐婚给晋王这样的大事都能如此风淡云轻,佩服佩服.......”
“他那个老狐狸什么时候不是表面文章做的十分漂亮?”
“哎,就是可惜了他家那女儿了,今年刚刚及笄吧?”
“可不是,这是晋王第五个未婚妻了吧?”
“那吕氏一族当年在景城之乱时全部为国捐躯,独留下这个唯一在京城做文官的嫡子吕重远,全族一百三十八人啊,何等惨烈。现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被指给了晋王,也不知还能活多久?可怜可怜......”
听话的人四处张望一下,低声说道:“成文兄,慎言......”
“哎呀,瞧我这张嘴......”
而面不改色的吕阁老,一转过皇宫角门后,顿时挺直的身躯顿时如散了架,在等待一旁身躯只有自己一半壮硕的小厮搀扶下,脚步虚浮地走向自己的官轿。
最近后宫风波正盛,储位之争日趋激烈,各家娘娘更是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将晋王拉入自家儿子阵营,而最快速直接的方式就是——联姻。
骁勇善战,年少成名的老晋王之子,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弟弟的唯一儿子,现任晋王李抚远,无疑是天之骄子。
自十年前老晋王为国捐躯,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李抚远临危受命,以边关数万之众御敌数十万,成功保下平靖关,一战成名。
之后便成了这一代的兵符持有者。大梁王朝的兵符向来一旦交付,终身持执,除非持有人心生反叛,否则这兵符从一而终,直至离世。
按理说这般传奇人物早该成亲了,可是晋王这个人,说的好听点说叫长得人高马大,体格健硕,说的难听点就是乍一看还以为是头下山觅食的黑熊。
大梁王朝的男子一直以清俊儒雅为美,皇室子孙也多是钟灵毓秀之人,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晋王继承了已经仙逝的太后娘家人的武将血统,总之从老晋王开始,这长相就开始有点撒丫子的放飞自我。
等轮到了李抚远,好家伙,这儒雅清俊是装也装不出来了。
长得不怎么样也就算了,居家过日子的,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人好点也行。
可是这晋王自小就被老晋王带在了边关,边关将士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十,作风彪悍,行为粗鲁,毫无皇室贵胄的骄矜文雅,尤其那可以和红缨大炮肩并肩的大嗓门,吕重远觉得那效果比自己家早就化作黄土的老爹的咆哮还要让人崩溃。
自家那武将老爹一亮嗓门,房梁都要抖三抖,可是咱这晋王一亮嗓门,是房子都要塌一塌。
这为人粗糙了点也就算了,毕竟家世背景摆在那,总不会愁亲事的,可这人还克妻!
前面四位未婚妻都因为这种或那种原因,在还没过门的时候就一命呜呼。
最奇葩的是第四位,御史家的程小姐,竟然是吃苹果噎死的!
一个闺阁千金,大家闺秀,吃个苹果会噎死?!你唬谁呢?!可是数位仵作集体鉴定,相互交流,统一回复:真的是被苹果噎死的。
这简直就是个煞星啊!!!
而令吕阁老脚步虚浮的正是这位煞星。
他一生谨慎,满门忠烈,眼看就要功德圆满,告老怀乡,从此远离京城的是是非非了,可皇上的一旨赐婚,就让他那告老还乡的奏折如同一叠废纸在风中飘零。
吕重远的心情很沉重,打击很大!
想想自家那个因为命格奇特而自小在道观长大的娇滴滴的女儿吕布布,他更有一种自家好不容易长大了的小白菜眼睁睁的就要被猪给拱了的憋屈和无力。
他虽然身为文臣,可毕竟是武将世家出身,自来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所以在静安师太对他说,自家女儿命格奇特,与兵户侠客相宜,与墨客骚人相克,需自小修行,否则病灾不断的时候,他直接大吼:简直胡说八道!
这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贴心小棉袄!
然后第二天,吕布布吐了一天的奶,第三天开始拉了两天的肚子,第五天发了烧,第七天得了湿疹......
半个月后在吕重远夫妻俩的泪眼汪汪中,静安师太抱着在襁褓中咳嗽不断地吕布布扬长而去。
本来吕重远都打算好了,此次告老还乡后,就在吕布布修行的道观山脚下的小镇上开一家私塾,这样即使不能跟女儿常住在一起,也可以经常见面了。
可是半路上杀出了皇帝这个程咬金,他清楚地明白,掌管兵符的晋王,兵权在握的晋王,已经到了不管最后王妃是不是活的都必须抬进门,否则将会大乱的局面。
他捏了捏肚子上软绵绵的赘肉愤愤不平,我的皇上啊,你为了制约朝中权利分布劳心劳力,可也不能这么不地道,臣可是你当年陪你逃学打架替你挨揍,更重要的是用自己的平凡身躯衬托陛下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小伴读!
还有宫里那些不省心的娘娘们,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起码等到他告老还乡之后再鸡飞狗跳嘛!一堆糟心玩意儿!吕重远心中暗骂。
而此时正往后宫走的黄鼠狼陛下却心情异常明媚。
吕狐狸啊吕狐狸,咱俩可是走鸡逗狗,上房揭瓦的情谊,你竟然这么不厚道,想在朕焦头烂额的时候准备溜之大吉。
既然你不仁在前,就休怪朕不义在后,你那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命格正好配抚远那个傻小子。
我可是认真的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当真只是顺便解了朕的困境!哈哈哈哈......
此时漠北平靖关——
正在操练场训兵的李抚远听到京里传来的消息时,大手一挥,朝着身边的文军师说:“本王又要回京娶媳妇儿了,麻烦先生和魏淮将军先替我照料几日,排阵之事先进行着,很可能半路上本王就又回来了。”
一旁的文军师早已经习以为常,都说事不过三,自家主子这都第五回了,再紧张兴奋的心情也都磨没了。
所以在后来,听说晋王顺利抵达京师拜了堂成了婚正带着自家王妃回漠北的时候,平靖关众人着实惊掉了一次下巴,这......这回真的有喘着气的王妃了?他们真的不是在做梦?!
初秋的京城,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城东吕府门前张灯结彩,艳丽的红绸在带有夏季余温的风中飞舞,负责送聘礼的中官,侍卫们被府内的管事热情的送出的送到门外。
如果无视掉大门两侧,一群手执武器的兵丁,忽略掉肃杀而冷凝的氛围,这喜庆的装扮的确向过往的行人昭示主人家好事将近。
夕阳西下,府门前的台阶上,吕重远气色红润,一头花发,山羊胡随风摇摆,忽左忽右,脸上笑眯眯的,完全没有被周遭的氛围所影响,整个一闲庭漫步的富家老爷形象。
眼睛却瞅着城门方向,翘首以待。
城门口,一个身着月白色道袍的身影正朝吕府方向缓缓而来。这道姑乌黑的长发束在白玉莲冠之下,相貌端庄倾城,身材修长婀娜,目光澄澈如水,整个人透着超脱世外的淡泊宁静。
快走到吕府门口时,远远见到门口两侧的兵丁,微微蹙起秀眉,轻轻甩动了一下手中拂尘:“爹——”
吕重远精神一振,快步走下台阶。
女子绕着自家老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更重。
“布布,看啥呢?你最近又跟静安那个老道姑学了啥幺蛾子?这目光,瞅地爹瘆得慌。”
“平犀骨直入头顶,玉枕骨、辅角骨全部突起,虽然老爹你肉多了点,但是看着也还是挺明显的......印堂饱满发亮.....这明明是官运亨通,大吉大利的面相啊,再给我娶十个八个后娘都没问题。”吕布布更是有点疑惑了。
“你这丫头,又胡说八道,你娘虽然已经故去多年,可是你老爹我是有良心的人,绝对不会干对不起她的事。不过那你来来去去的瞅个啥呀?”
“门口这些兵丁是怎么回事?抄家?灭族?好像都对不上啊!就算我有那个毫无畏惧的胆子逃婚,可咱府里除了丫头,小厮,全族就剩你、我和小弟三个人了,这杀鸡焉用宰牛刀,阵仗也太大了吧!”
“他们?皇上派过来的,寸步不离的跟了我一个月了。”吕重远终于垮下了脸上的微笑,很是难过。
“晋王是克妻。圣上这重点有点跑偏吧?是我嫁人,又不是你嫁人”吕布布有些无奈,低声的和自家老爹嘀咕。
“他是怕我出个意外,让你守孝三年,婚事就黄了。”阁老大人叹了口气。
“他太看不起老爹你的惜命程度了。”说话的人漫不经心的甩了一下拂尘。
“谁说不是?”吕老爹有点明媚的忧伤。
“小弟游学到哪里了?”
“上次来信的时候说在一个叫什么兰什么西的地方,身边都是金发碧眼的卷毛人,你这一赐婚,他一年半载是赶不回来了,我也就只给他去了个信,说一声。”
“他上次都没跟我说!”
“他是怕你嫉妒。”吕阁老真相了。
“早知道我也应该和小弟一样,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啊!海角天涯的天王老子也管不到我。”
“布布,醒醒吧,别做梦了。你这丫头不说话的时候挺梦幻,一张嘴的时候全都是梦话。”吕重远痛心疾首,继续真相。
“唉,真愁人!”吕布布叹气。
“你就当是为爹尽孝吧!”走在身边的人也叹气。
“不是吧!你让我把睿王当爹一样的供着?”说话的人生无可恋。
“咳咳咳,布布你还是别说话吧。”吕阁老左脚一歪差点被门槛绊倒,颇为无奈的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