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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莲的“引导”下,那两名侍卫什么也没搜到。他们想着回去没法复命,脸上显出不快的神情。
其中一名侍卫想了想,开口问紫莲,说道:“看你是个懂事的,我们二人也不瞒你。我们兄弟当下正是奉了皇命,前来搜寻王府中的一个物件儿,是一对儿太后御赐的黄玉蠄纹镇纸。这偌大的王府,若是每处都要搜个遍,是一定要误了早朝的,我们哥俩儿可担待不起!还请姑娘如实相告,那对儿黄玉镇纸现在何处?我俩看一眼,马上就回去复命,绝不过多叨扰。”
紫莲终于知道,为什么楚芳泽硬撑着箭伤也要起身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楚芳泽要她领着两名侍卫到尚文阁去了——镇纸最应该被放的位置,就是尚文阁。
“官爷客气了。若是小女子早知道,二位官爷找的是那对儿御赐的镇纸,何必让二位费这般功夫。二位官爷,这边请!”
不知道楚姑娘现在何处?紫莲只能大着胆子赌一把,她绕着离高等侍婢房远一些的那条路,把这两名侍卫带到了尚文阁。
绕过尚文阁进门处的屏风,那两名侍卫连同紫莲,三个人一齐傻了眼——他们看到,一对儿黄玉蠄纹镇纸就放在长桌的中央,压着厚厚的宣纸;楚芳泽正拿着抹布俯身擦地,穿着打扮与寻常奴婢无异,她化了淡妆的脸庞还有些憔悴,并不像是很得宠的样子。
那两名侍卫看傻了眼,是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龙颜大怒叫他们来睿王府搜寻的黄玉镇纸,竟然就摆在王爷的书案上。紫莲看傻了眼,是因为她万万没想到,胸口刚刚止住了血的楚芳泽,竟然敢硬撑着身体恍若无事地在书房中俯身擦地。
那两名侍卫再也无话可说,客气地告辞了。
奉天殿上。
朱沐峰不知跪了有多久,他的双腿已经酸痛,但是他最担心的,还是一会儿要怎样向父皇解释。
终于有了回音。那两名侍卫匆匆赶来回报:“奴才启禀皇上!太后赏给睿王爷的黄玉蠄纹镇纸,此刻就摆在王爷书房的长案上,奴才们亲眼所见!”
东明帝一摆手,示意他二人退下。
这回轮到朱沐祥瞠目结舌了。
“峰儿,你起来吧!是朕气急之下错怪了你。”
“儿臣惶恐,儿臣不敢。”
“都怪祥儿,不知从哪听来些风言风语,就敢拿到早朝上来谏言!祥儿,还不给你皇兄赔礼谢谢他不追究你谎报不实之事,嗯?”东明帝看似在责怪二儿子,实则一句“不追究”,直接袒护了朱沐祥。
“祥儿错指了皇兄,给皇兄赔罪!多谢皇兄大度,不予追究。”朱沐祥知道若不是父皇打圆场,此刻他是很难收场的。
朱沐峰早已经习惯这样的一唱一和,并不在意。但是这一下要派江湖刺客杀他,一下又要举报他欺君大不敬,这招招都是冲着要了他的命去的;朱沐峰就算是再忍让自己这个弟弟,也要想办法警告他一下,让他安分些时日,不然恐怕自己真的就要招架不住了。
于是,朱沐峰恳求道:“父皇!我与祥儿兄弟二人本是血肉至亲,所有事情皆不足挂怀;只是,儿臣前日出城郊游被刺之事,实属蹊跷,儿臣恳请父皇允许彻查此事,以保日后出行方便。”
“嗯,竟敢刺杀朕的皇子,是应该彻查,准了!峰儿你是皇长子,谁人敢刺杀你,定是死罪;如若查到凶手是江湖无名人士、或者是三品以下官员所为,都可以直接送往刑部,任你处置,不必上报!”东明帝心知,刚刚他盛怒之下命人搜查睿王府,实在令大儿子难堪,还好没有闹的太僵;此时赶紧顺着台阶,卖给大儿子一个人情了事。
“儿臣谢父皇恩典!”
朱沐峰回府后,看见楚芳泽躺在锦床上,伤口已经裂开还在渗血,心疼不已;他发现,丝被中苍白着脸色的人儿,每一下急促的呼吸,都会令他的心绞痛不已。良久,他轻声问道:“本王不是将镇纸赏给你了吗?怎么会放在尚文阁的案几上?”
“奴婢……”楚芳泽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朱沐峰的食指挡住了嘴唇。
他俯下身来,离她很近,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让人舒适又心醉;他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轻声说道:“芳……泽……。”
楚芳泽只觉得,此刻的睿王爷让她心里暖暖的,微笑着有些虚弱地说:“芳泽不知道那是御赐之物时,可以接受王爷的赏赐,但是知道以后,便觉得不妥。理当归还王爷!”
朱沐峰看着,她一双葡萄粒儿似的大眼睛,被苍白的脸色衬得更加黑亮,心中喜爱至极,赞叹道:“你果真生得是一颗七窍玲珑之心。”
掂量了许久,朱沐峰又深情地说道:“芳泽,因为红桃给二弟报信,才会有我们那天郊游时‘偶遇’的伏击,害你受伤是本王的疏忽;还有那日在揽月别院,也是本王没有及时出面制止周五威的轻浮行径,看你落水本王深感内疚。本王在此跟你承诺:以后绝对不会再把你置于危险的地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危险。”
楚芳泽闻着朱沐峰身上淡淡的香气,回想着刚刚他响耳畔温柔的声音……她还记得:上一次他离她这么近的时候,是在睿王府的审讯室中,他霸道地钳着她的下巴……那时他满心怀疑,现在却这样温暖;楚芳泽目不转睛地,迎上朱沐峰关切的目光。
云生接到了飞鸽急报,冒失地进屋复命。紫莲不好阻挡,只能也尾随他进屋侍奉。
早在前日下午郊游遇刺回府后,朱沐峰就已经吩咐云生,让探子们去彻查刺客的来历。刚刚有了结果:探子们查到了那十二生肖箭手的住处,他们的床下还放着装钱的荷包,那个荷包确实是宫中才有的京绣。
京绣与别的绣品不同,它用料考究,一般会选用宫里最好的绸缎为面料;而且它的图样豪华富丽,绣线多以蚕丝所制的绒线为主,有时还用黄金、白银锤箔,捻成金线、银线描边。除非御赐或者宫中娘娘们的赠与,否则宫外是绝对没有的。
云生呈上信笺,他并没有发觉自己打扰到了王爷,浑若无事地说道:“禀王爷!前日遇刺之事,确实是二皇子所为。”
朱沐峰很能体谅云生的年少无知,并不计较,正色问道:“有证据吗?”
“有,这是二皇子的荷包。”
“知道了。”朱沐峰只简单地回答这一句。
云生并不是多嘴之人,只是没有听到王爷下一步的吩咐,觉得有些奇怪——这不太像自家王爷一贯的行事风格。于是,云生试探着问道:“王爷,要不要明日我们也参二皇子一本?也不能只有他整日想办法害王爷的份儿,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适当地还击一下?”
朱沐峰眼神凌厉地看向云生。虽然他知道云生年纪尚小、心胸不阔,在朱沐峰的眼里云生不过就是个孩子;但是他就是想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疏阔男儿立于世间该有的格局。
云生看到自家王爷的眼神,知道自己言语有失;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
朱沐峰不急不徐、掷地有声地说道:“朱沐祥被权势蒙蔽了心智,为了皇位几次欲致我于死地,这是他做弟弟的不对。在他很小的时候,我不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他、引导他,以至于他有今日,我这个兄长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的。他与我本是同胞兄弟,相煎何急?我二人虽然道不相同,但是毕竟血浓骨亲;我若反过来以此事上奏父皇,威胁他的性命,我又与他何异?”
云生有些被朱沐峰的威严吓到,不敢做声,单膝跪地叩拜。
朱沐峰也知道,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些,搭手扶起云生。
他缓了缓情绪,接着说道:“母后去得早,我与二弟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不能让他继承东明国的皇位,是因为他自小长在恭妃身边,狠戾的心性已经养成,若是他日得了权势,必定连年征战,兵役不断,苛税百姓,屠戮天下;届时,我东明国百姓将再无安稳之日,邻邦诸国将再无友好往来,时日一长国之根本必将动摇。所谓“王”者,若不能福泽苍生,怎配君临天下?但是,我作为兄长,却绝不能因为皇位毁了他的一生;我既想保护天下百姓,又何尝不想保护他、感化他、甚至改变他?”
云生连忙认错:“是云生心量太小,云生知错了。”
聚禄殿。
朱沐祥在早朝上自取其辱,此刻正在向身边的侍从发火:“朱沐峰为何只有手背划伤?不是叫你拿了重金去雇人吗?没用的东西,不要站在本王面前碍眼!朱沐峰本来武功就不高,你找了十二个人却伤不了他,你找来的都是什么货色?!本皇子要你有何用?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