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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回忆着与欧阳相处的点点滴滴,记忆似流水一般,在韩珂脑海中瞬间倒流。
记得穿越前,欧阳因一宗大规模的毒品贩卖,曾消失一月之久,其间无人可以联系到他,后,询问只得欧阳一句:我只会藏在最没可能的地方。
最没可能的地方?韩珂百思不得其想,那紧皱的眉头倒成了突兀的小山丘,如今舅舅危在旦夕,只有找到作画之人,才能完成舅舅的心愿,我不能让舅舅遗憾,不能。
月彤抱着寻来的云狄字画,一一在初瑶郡主面前摊展开,她不明白这小郡主究竟是怎么想的,但见她一脸苦恼,那一刹那她居然觉得这一心为主子的小郡主比起那个牡丹女子更加适合弈凡,她回眸,反握了女童的手,一脸真诚道:“郡主不要苦恼,若这字画中寻不见踪迹,那么奴婢陪您一起出去找。为了王爷不留遗憾,一定要尽快找到送画的女子。”
“好”突然听到月彤鼓励的言语,韩珂心里感觉到淡淡地温暖。
画卷研究未果,韩珂便想与月彤一出赵府打听打听,刚到集市,便碰上一个手捧满篮鲜花的小小女童,那女童大约和韩珂差不多年纪,门牙掉了两颗,两髻垂髫,一晃一晃,显得十分可爱,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眯成月牙状,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
小女童走到韩珂面前,甜甜咧嘴笑了一下:“姐姐,你跟我一起卖花好吗?”
“不知死活,我家郡主身份尊贵,怎么能与你一起卖花?!”月彤上前一步拦在了韩珂面前,阻止女童靠近。
小女童瞥了瞥嘴,跺了两下小脚,恶狠狠瞪了月彤一眼,不屑道:“我是在跟这个姐姐说话,又不是跟你说话你个老女人嚷嚷什么?你你你你就欧阳哥哥说过的欧巴桑,坏人!”
“老女人?!”月彤被个孩子噎住,气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欧巴桑?”韩珂猛的抓住小小女童,有满腹疑惑,然,面对笑容天真甜美的她,突然不知从何而问。慢慢放开小小女童的手臂,竟发觉面对的小女童整整比她矮了半个头,韩珂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不禁莞尔。
“小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你可以跟我一起卖花吗?”小女童仍不死心的问了句。
她善意地朝着女童笑笑,道:“姐姐可以跟你一起卖花,但是你得告诉姐姐,你刚刚那句欧巴桑是谁教你的?”
“厄”女童朝着韩珂偷瞄了一眼,低头不住地搅动手指“小姐姐,我错了,我不该骂人的,但阿姐跟我说,凶悍的老女人都可以叫做欧巴桑的,你旁边那个姐姐好坏,小韩珂不喜欢她”
小韩珂?
听到女童自称“小韩珂”韩珂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轻灵的凤眸眯成一线:“谁给你起的名字?”
女童朝韩珂做了个鬼脸,天真一笑“阿姐啊,她说小韩珂长得像她妹妹,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就觉得奇怪了,小韩珂本来就是她妹妹,她为什么只是说长得像呢?”
妹妹?我何曾多了个姐姐?韩珂百思不得其解,半晌,笑对着小女童,而后指了指月彤说道:“带我去见你的阿姐。你花篮你的花,我旁边这个月彤全买了,算是给我们小韩珂道歉好不?”
月彤脸色泛黑,还要她道歉,自己被一个小鬼说到气结,这自家郡主竟然还落井下石,心中越发憋闷,扭头不理来表示自己的极度不满。
“好耶好耶!”小韩珂牵起韩珂的手,兴奋地跳起来“阿姐要是知道我这么快就卖完花,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我们就快点去找她吧!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韩珂发现同这孩子说话,自己就好像回到了儿时,什么烦恼都抛却脑后,既然爱情得不到,收获一份童真也是不错的。
小韩珂牵着大韩珂的手在前面引路,月彤则像一个多余的角色,捧着招摇的花篮,落寞跟在两个孩子身后。千环百绕,穿过了好几个无名小巷,一间花坊渐渐出现在三人面前。
大门紧闭,连道缝都没有留下。
韩珂不禁在心底感叹:欧阳,若这花坊是你开立,倒也真应了你那句“我只会藏在最没可能的地方”
韩珂伸手,刚要敲门,身侧的小韩珂便扣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姐姐,让小韩珂来。阿姐跟我有暗号的,旁人来了,说不上暗号,是不让开门的。”
韩珂面色微微一怔,愣愣地看着小女童。
小韩珂敲了敲门,三下,两下,再三下。屋子里立马传来一个年轻女子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去年今日此门中。”
小韩珂刚要接下句,却被韩珂捂住了嘴巴,韩珂吟道:“映日荷花别样红。”
屋内女子又道:“飞流直下三千尺。”
“人生长恨水长东。”
“问君能有几多愁?”
“却道天凉好个秋。”
小韩珂瞪着一双清眸愣愣望着韩珂,这诗词不同于平凡诗书里写的那样,章法全乱,据说是那个神秘人无聊自创的,阿姐曾说过这诗词也就他们三人知道,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姐姐居然也能够对答如流。
“好了,姐姐,我们可以进去了!”小韩珂笑笑“姐姐,你真厉害,连阿姐的暗号都能破译,你不是坏人吧?”
韩珂心虚地笑笑“当然不是。”这种简单的暗号哪里需要破译,分明就是二十一世纪很流行的诗词叉烧。
屋里的女子似乎意识到来人并非小韩珂,毕竟声音不同是可以听得出来的,于是并没有为她们三个开门,而是附耳到大门边上,接着问:“青青河畔草。”
韩珂一脸诧异,怎么还要对诗句,收起心底的疑惑,不慌不忙地继续对答:“二月春风似剪刀。”
“花落知多少。”
“今日少年明日老。”
刺啦一声,大门被猛然拉开,一袭白衣的少女静静站在三人面前,眸中含泪,辨不清月彤与韩珂二人谁才是韩珂,胡乱选择了年龄相仿的月彤,二人抱成一团。
白衣少女边哭边小声呢喃:“嫂子!”
月彤被少女紧拥得难以呼吸,韩珂就好似一尊雕像,与小韩珂一起,静静地僵愣在一边,嘴角抽搐。
“姑娘!姑娘咳咳你快放开我,我没法儿呼吸了!”月彤真受不了对方的热情,拼命想要推开白衣少女,可少女手上力道惊人,居然雷打不动。
“我才不要放开你,放开你,欧阳哥哥就不会乖乖回来找我了。”认错人的白衣少女自然猜不到自己主子心心念念的女人穿越到了一个七岁女童身上。
月彤痴傻在原地,任由白衣女子对她一阵“揩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惹得对方如此激动。
“小姐姐,你和那位姐姐,认识我阿姐吗?”小韩珂也惊在原地,阿姐在她心中从来都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实在想不到她还有如此狂野的一幕,想必是遇到了熟人吧?
韩珂尴尬笑笑,指指月彤,对小韩珂解释道:“我们都不认识你阿姐,不过你阿姐怕是认识我”想起白衣女子呢喃中的那声声嫂子,韩珂顿时有点说不出的味道,看来这女子与欧阳关系匪浅呢。
一场闹剧过后,韩珂扯了扯白衣女子的衣袖,薄唇微勾,讪笑道:“云狄公子,你认错人了,她不是韩珂。”
韩珂的一声打断,使得白衣女子握着月彤的那双手恍然松开,回眸,与韩珂四目相对,然后彼此对视,良久。
“这么盯着我看,眼睛不干吗?”白衣女子猛然反应过来,但始终无法接受这个嫂子竟是个女娃娃,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尴尬感,勉强笑了笑,招呼她们进屋。
月彤一脸讶异,想不到眼前这个疯狂的女子居然就是司幽国名动一时的云狄公子,更加想不到身侧的小郡主居然与她相识。
这白衣女子,闺名慕容嫣,因一手绝世字画,民间送其雅号:云狄公子。
白衣女子虽兴奋在哥哥之前寻回了韩珂,但寻来的嫂子是个小孩子,她倒是懒得与韩珂说话,相较之下,小韩珂似乎更得宠,一直在白衣女子身边蹭来蹭去“阿姐阿姐”地叫个不停。
“你为什么会这些奇怪的诗词,还会那些新奇的词汇?”韩珂见慕容嫣一直不开口,忍不住开口询问。
“你会,我为什么不能会呢?”慕容嫣暂时不想说明太多,对韩珂的态度很是敷衍。
韩珂见她不愿意说,似乎有什么苦衷,于是便不再追问。她是带着任务来的,可不是为了与这女子寒暄,从月彤手中接过那副画卷,递到慕容嫣身前,卖乖地问道:“这幅画,慕容姐姐可记得?”
“记不得。”慕容嫣看也不看,自顾自地浇水。做生意是需要遵守职业道德的,她既然收了他人的重金帮大家作画,又怎么可能将别人的私事泄露出去。画上画的是贵族牡丹--划破美人脸,她一眼便认出来了。这话之所以叫划破美人脸,倒是与种花之人有几分关联
“真的记不得么?可这花分明是你所作啊。”韩珂也明白这所谓的商业操守,细想下,言语略带激将“慕容姐姐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想来你是铁石心肠之人,自然是不希望别人得到幸福的,这幅画的主人若是再不现身,恐怕这辈子都不能与心爱的男子相见了”
“不论你怎么挖苦我都没用。”
月彤见情况不妙,冲到白衣女子面前,扑通一声,直直跪下,眸中含泪:“云狄公子,我家主人时候不多了,你若是再不说出那名女子的下落,他们怕是连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
慕容嫣微微蹙了眉,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于是转身问韩珂:“那个男人是谁?”
“我的舅舅。”韩珂茫然回答,而后目光怯怯地望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怎的,面对与欧阳有关的人竟有点心虚。
“多大了?”感觉到韩珂的不自然,慕容嫣又问。
“快到弱冠之年了。”韩珂答完,又避开了慕容嫣的目光。
“你喜欢他?”慕容嫣狐疑的目光在韩珂脸上一扫而过,韩珂心惊地撇开头去。
慕容嫣接着说:“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还要把他往别人怀里推,我是不是该给你发一张好人卡?”
“你不要误会”韩珂还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语言是那样的空洞无力,无法表达她内心的苦楚。如果可以,她也不想把舅舅推向别人的,可舅舅对自己那么好,她怎么舍得让他心存遗憾?
“误会?我倒想知道,今日你前来是为了你舅舅呢还是为了我欧阳哥哥?”慕容嫣目光清冷,伸手将水壶递到身边的小韩珂手上,对女童吩咐道“小珂儿小心给这株牡丹浇水施肥,过几日她开花,定然比你紫昕姐阿姨种出来的牡丹更美”
女童小心翼翼地接过水壶,一脸期待得望着白衣女子,问:“阿姐,这牡丹开出来的花也能像紫昕阿姨种的那样红中一点白么?”
“当然。”白衣女子有意无意瞥了一眼身侧惶然无措的韩珂,故意拔高了嗓音,对小韩珂吩咐道“阿姐做了一桌好菜,你去请后山的紫昕姐姐一起过来吃晚饭。紫昕姐姐若是高兴,说不定会送你几朵‘划破美人脸’。”
“真的么?!瑶儿这就去请紫昕姐姐。”小韩珂兴奋得扔下手中的水壶,一蹦一跳,就要离开。
“慕容嫣,多谢了。”韩珂微微抿唇,猜到慕容嫣口中的紫昕小姐便是舅舅心中之人,于是慌忙拉着小韩珂的手道“小韩珂,姐姐也很想看一眼‘划破美人脸’,你带我去见你的紫昕姐姐,好不好?”
“不行”女童双眉拧成一团,似乎非常为难。
“为什么不行?”韩珂蹙眉,偷偷凑到小韩珂耳边问“是不是怕你阿姐不同意?你阿姐已经默许了。”
“不是。”童声怯怯,女童木讷摇头。
“那是为什么?”
女童避而不答,却道:“姐姐,小韩珂可以带你去看‘划破美人脸’,但是我不能带你去见紫昕姐姐,紫昕姐姐不喜欢生人。”
“可是姐姐有很重要的事要找她!”月彤一把推开韩珂,蹲坐在女童面前,一脸恳求之色。
“没有用的,就算小韩珂带你们去了。紫昕也不可能见你们。”白衣女子淡漠转身“她本是大胤之人,之所以要逃往司幽国,自然是为了躲避不想见的人。”
“总得试一试才知道。”韩珂一脸坚定,牵起小韩珂的手,道“带姐姐去见她,姐姐保证培育出更美的花送给你。”
花对小韩珂确实有几分诱惑,反正带她们去见紫昕姐姐,她也不吃什么亏,也是便应承下来。
又是几番兜兜转转,韩珂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后山,后山上的美景实在叫人眼红,漫山遍野的红牡丹将四周所有的翠色都比了下来,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有如此雅致,悉心培植了整座山的牡丹花。
万花丛中,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木屋,想来舅舅心中惦记的女子便住在那木屋之中。
韩珂迫不及待地想要往前走,可满眼的鲜花,前方根本无路,想要过去,便只有踩着满地的牡丹而过。
韩珂眯起眼睛,仔细望了望前方,除却几株新折断的牡丹,其他牡丹都完好无损,可见屋中的女子极为自闭,很少出门。
“紫昕姐姐阿姐说今晚做了菜,要姐姐一起用膳。瑶儿还带了客人来,她们似乎有急事要见姐姐。”小韩珂似乎很爱惜脚下的牡丹花丛,舍不得踩上任何一朵,于是远远地朝着小木屋叫唤,希望屋里的女子可以现身一见。
“小女子素来怕生,贵客走好。小珂儿,你回去告诉你阿姐,紫昕身体不适,今晚就不出门了。”远远传来深远好听的女声,山间清泉一般激荡在韩珂心底,韩珂对屋中的女子顿生好感。
“”月彤刚要出声,却被韩珂捂住了口,韩珂冲着远处的木屋,高声唤到:“也好,我们这就离开,但是我舅舅要我送一幅画过来,我就将这画放在牡丹花丛之中,姑娘记得出来取。”
逼她出来相见想必是不可能的,韩珂伸手掏出月彤身上所藏的匕首,拔出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开一个狭长的口子,滴滴鲜血流出来,韩珂将自己的鲜血尽数抹在了那画卷之上。
“郡主这是做什么?你流血了。”月彤忙扯了手帕,替韩珂止血。
韩珂只是笑笑“这点小伤算什么?只要能逼紫昕姑娘来见舅舅一面,失去一只手,我都心甘情愿!紫昕小姐若是看到这画卷上的血迹一定以为是舅舅的,她如果真的担心舅舅,就一定会去找他!”
听韩珂这么讲,月彤脸上也隐隐露出了赞许之色。
“小韩珂,姐姐还有事要做,你先回去吧。”韩珂朝着那女童微微一笑,示意她先离开。
“好,那姐姐自己小心。”小韩珂倒是乖巧好骗,屁颠屁颠的往回跑。
待到小韩珂离去,韩珂才拉着月彤藏身牡丹花丛之中,等待着女子出门。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小木屋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牡丹花纹长裙的女子走出来,十三四岁的年纪,与舅舅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的侧脸露在外面,目光柔和,与弈凡的气质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她半张脸用面纱遮住,叫人辨不清她的容貌。
也不顾忌自己种下的心血,她急急朝着画卷的方向奔去,沿途甚至踩死好几株贵族牡丹。
“弈凡”女子捧起画卷,低低唤了一声,看也不看便捂在胸口,泪珠断了线,不停往下坠落,砸得身侧的牡丹摇曳生姿。
韩珂见她一脸伤心,想必对舅舅情深意重,于是便要现身劝说。
脚步还未踏出,恰在此时,一名男子骑马飞奔而至,一下马便紧紧握住了女子的手,疯狂将她搂在怀中,一阵亲昵,口中还不停地唤着:昕儿,总算找到你了。
女子挣扎了一番,最后便软软趴在男子肩上哭出声音来“你总算来了。”
韩珂蹙眉,情况似乎与她想象中有些偏差,这匆匆赶来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与紫昕小姐那般亲昵?紫昕小姐那一句“你总算来了”是什么意思?这男子才是她一直在等的人么?那舅舅算什么?!
韩珂心中的疙瘩越来越大,原先对女子的好奇渐渐转变为厌恶。月彤双眉紧蹙,情绪与韩珂一样反常,主子喜欢的人怎么能是这般朝秦暮楚的女子。
“她不配得到王爷。”月彤的目光紧紧注视着牡丹丛中的那对男女,怨恨渐渐转变为愤怒“不配!”
鬼使神差地,韩珂走上前去,从那女子手中夺回画卷,冷声道:“我舅舅要我来转告你,他有了喜欢的女子,你这种朝三暮四、三心二意的女子不配得到他的爱,画卷奉还,请以后不要再送了!”
韩珂也不知怎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乱了套,她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博取紫昕的同情,没有请紫昕与她一起回赵府见舅舅一面,而是割断了紫昕所有的希望,将她的自尊狠狠踩在脚底,以报复她对舅舅的不忠!
女子怔然,哑声问道:“他当真那么说?”
“当然,我家主人绝对不可能爱上你!”月彤也干脆现身帮腔。
“好很好”女子仰面朝天,声音颤抖,也不知是哭是笑。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我脑中他。“不要说了!”她身侧的男子似乎要说些什么,却被她厉声打断。
韩珂狠一狠心,拉着月彤的手,转身离开,也不管身后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