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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宛舒看着他这样颇为心疼,给他端了碟子糕点,关切道:“二哥,饿了吗?吃些糕点垫垫肚子,这是早上刚做的。”
柳蕊也动作麻利地给他添了茶水,颇为担忧地道:“再喝点热茶。考场很辛苦吧!”
没进过考场的人可能是不知道里面的辛酸苦辣的,前头那日下雨,后来就开始天气转寒,也亏得衣服带得足,但架不住屋子漏风啊。
再加上,发了试卷后,屋子唯一的门也给锁上了,基本是吃喝拉撒都在小屋子里。
这关上个三日,可不是人都蔫成菜了。
而且,为了方便,基本只让带馒头,就是赵宛舒照顾他,给他准备了米粮,可进去后也没功夫煮,这连着三日又是脑力劳动,又只吃开水配馒头,一个大男人哪里受得住!
特别是到最后那日,炭火都给用尽了,也就只能灌冷水和馒头了。
就这,赵容朗也不会说出来,只笑了笑,捻了两块糕点吃。
糕点的软糯香甜在唇齿间弥散开,再配上一盏热茶,让他感觉人间仙境也莫过于如此了。
“还可以。”
毕竟,以前多恶劣的环境,他也不在话下,何况只是区区三日。
他说得轻描澹写,但赵宛舒和柳蕊看着却颇为心疼。
毕竟,若是真的不辛苦,何至于人都瘦了半圈,看起来也邋里邋遢的。
两人也不好说,只能让他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府中已经烧好了热水,二哥回去后,先洗个澡,然后就去睡一觉。一切等睡好了再说!”
赵容朗眼下都是青黑,可见最近也是没休息好的。
两人也没在追问什么了,而是让赵容朗安心地歇息。
等到了柳府,赵容朗就被拉去沐浴更衣,然后送回了房间。
他有些哭笑不得。
她们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再说了,这考试才是开始,若是能得个名次,接下来才有资格继续考试。
故而,他也不能松懈。
但赵容朗也的确很累,虽然心里还惦记着复盘,可眼睛却还是诚实地闭上了,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就睡到了翌日早晨,柳家也没人来打扰他,他也是睡得很是清净自在。
等到赵容朗醒来后,赵宛舒这边就给他端来了早饭。
都是清澹的。
莲子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还有龙井虾仁,外加两份青菜。
赵容朗也的确是饿了,洗漱完毕,就坐在了桌前,动作优雅又不失迅速地吃完了早饭。
赵宛舒托着腮帮子看他吃,“二哥,等你胃缓过来,回头我给你做松鼠桂鱼,你不是挺喜欢吃那个的吗?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你告诉我,我给你做。”
赵容朗动作一顿,颇为无奈地抬眼看她,“不必如此。我不过是考个试,如往常一般就是了。再说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行,若是……”
“怎么说这种丧气话?二哥你寒窗苦读多年,而今下场了,咱们也不求名次,但是得自信啊!再说了,柳先生不是也说过嘛,能一次中的的,毕竟是少数嘛!咱们慢慢来就是了,这次就当磨砺了。”
“而且,二哥你读书辛苦,我给你做好吃的犒劳,不是应该的吗?又不是一定得你中了,才能庆祝!”赵宛舒无所谓地道。
她是不想让赵容朗的精神绷那么紧。
赵容朗有些感动,却又有些无奈。
他其实觉得自己考得也还行吧!
但是具体还是得等官府公布,故而他也不说什么。
只能顺着赵宛舒的意思,说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就做点肉之类的吧!我有点想念红烧五花肉,还有红烧鲫鱼,红烧狮子头……”
他口味其实颇重,但为了读书,他平日里也是吃得颇为清澹的。
特别是临考那几日,虽不至于跟兔子一样,但吃得也是嘴里都澹出鸟来了!
赵宛舒颔首,一一记下。
记到最后,她难得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二哥还是个食肉系的……”
“嗯?”赵容朗有些怔愣。
“没事。”赵宛舒摆了摆手,“我晚些就去给你买来做。”
毕竟,赵容朗其实是极少提要求的,但往日里他表现得总是很冷澹温和,基本属于很好养活的,给什么也吃什么。
久而久之,赵宛舒倒是有些摸不准他的喜好。
赵容朗吃过饭后,按照惯例起来走动消食。
之前是赵宛舒逼着他做,现在他倒是体会到里面的好了。
走路让他能够心境平静,反倒能更有心思去复盘知识了,再来还能强身健体,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三日考试,隔壁就有考生因为风寒病倒,最后三科考试只完成了两科,但也不能擅自离开考场,只能硬挨了过来,最后还是被抬出去的。
所以,赵容朗如今倒是不觉得运动是浪费时间了。
柳庆云就是这时候来喊他的,他现下不是官员了,自然不需要监考,但自家夫人催着他来找赵容朗,让他来问问考试情况。
柳庆云虽然纳闷,为何以往从来不关心这个的夫人为何在意赵容朗的考试成绩,但想想,人家好歹在自家住了那么久了,又被他教导,若是考不出什么名堂,难免坠了他的名声。
所以,柳庆云还是很积极地过来了。
赵容朗见了柳庆云,连忙拱手行礼:“先生。”
柳庆云清了清嗓子,见他面色红润,神色宁静,颔首满意道:“看来,你心里也有数了。”
赵容朗谦逊道:“不敢。只是学以致用罢了!”
“读书最重要的就是自知之明。自己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自然也就晓得方向了。走吧,时间还早,与我去书房,默写下你的文章,我给你掌掌眼。”柳庆云说道。
说完,他就先行往回走。
赵容朗愣了愣,但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他欣喜着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在书房待了许久,自己写的文章策略,赵容朗自然是能顺手重新写出来,等到确认过后,柳庆云就下了定论。
不出意料,定然能得名次的。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他打算给赵容朗复习下一轮的考试了。
一旦名次出来后,再过一个月便可进行会试了。
所以,在此期间,时间也是很紧迫的。
赵容朗虽说之前也是胸有成竹,但有柳庆云的铁口直断,心里便越发有底了。
柳庆云是在晚上吃饭时说的,众人便也知晓了,顿时都纷纷松了口气。
只是如此一来,赵宛舒就不打算先走,她想等着考试名次出来后再决定。
毕竟,不管如何,还是得有个家里人陪同,料理一应俱全的事情。
赵容朗也是不好意思麻烦柳家人的。
不过在名次出来前,顾东篱要离开宛城了。
她是乘船前往安京的。
赵宛舒之前以为是不能去送的,但眼下留在了宛城,既然知道,那她跟柳蕊也是亲自跑了一趟去送别。
赵宛舒比较直接,她送了些船上能用到的药材,柳蕊就比较文艺,她送的是一捧柳条。
时下正巧是柳树抽条的时节,绿芽鲜嫩幽翠,正是应了现下的情景。
顾东篱接过柳条,心里不由一叹,起了些愁绪,“也难为你们来送我。这绿枝也正巧了,给我那船舱添些春光。”
“就是不知,这次走了后,可还能再见到你们!”
说到这,顾东篱就眼角发酸。
她难得有谈得拢的朋友,赵宛舒性格直率,柳蕊又天真烂漫,而且赵宛舒于她还有救命之恩,她实在是舍不得她们。
明明先前就聊过这问题,可眼下看着,她又是心里难受。
柳蕊也是眼泪汪汪。
毕竟,顾东篱是去安京说亲的,待得那时,谁知道会如何!
再来,顾牧的任期一旦满了,也会调往安京,届时,她们就是天南地北的了。
赵宛舒倒是看得开,“这有什么呀!天涯何处不相逢了!我啊,回去就好生督促我二哥读书,若是他能进得殿试,我们自然能再相见了!”
“真的吗?”顾东篱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那我倒是要好生期待下。我听说安京东郊有家庙很是灵验,回头得空,我去给你二哥求个签儿?”
“不用!”
赵宛舒还没来得及说话,倒是旁边的柳蕊飞快地开了口婉拒,她不由一愣。
顾东篱本来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柳蕊竟先开口,她也是有些懵。
柳蕊似乎也发觉自己这话头不对,她连忙摆手道,“我的意思是……阿篱你这次回去是去说亲,若是叫人晓得,难免对你名声不好……你,你不用这样做!我和,和阿宛有给赵公子祈祷的……”
越说她声音越小,耳朵根也红了起来,最后只能低下了头。
顾东篱似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嘴角勾了勾,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阿蕊考虑的也有理啊……是我玩笑过了头,没想太多。抱歉!”
“不是……”
这时,就听到船上传来了顾夫人的招呼声,“阿篱,快开船了!上来吧!”
顾东篱脸上的表情一敛。
赵宛舒回过神来,注意到邹婵娟身边还站着几个眼熟的身影,“这是……你娘还是打算带其他庶女回去吗?”
那几个人可不就是赵宛舒曾经在给顾东篱看诊时见过的顾家庶女们嘛!
顾东篱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祖母来信了,让我娘带着一道回去。说是孩子们都大了,也该说亲了!再来,我爹任期也快满了,到时候说不得都得回去。这宜早不宜晚!”
“更何况,”她回头看了眼船上的姐妹们,“我祖母要过大寿。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哪里能不回去呢?就当回去给长辈添添喜气吧!我娘虽有些恼,但也是应了的。”
赵宛舒闻言,不由叹了口气。
说到底,邹婵娟还是没挨过顾家的磨!
别人家的事儿,她也不好说,只能握了握顾东篱冰凉的手,“那你一路小心。路上难免难捱,若是晕船,我给你备了些晕船药,届时记得用。”
“好,你费心了!”
眼见着船上都开始扬帆起航了,顾东篱也没多耽搁了,丫鬟给她披上了斗篷,把帷帽也给拉上,就扶着她踏上了大船的阶梯。
等到上了船,水手们就把梯子收了,松了绳索,船只缓缓的往后退去,浪花翻起。
赵宛舒和柳蕊站在岸边,一边挥手道别,一边目送着船只远去,这才回去。
而顾东篱眼看着小姐妹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眼眶一红,就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邹婵娟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哭什么?这人大了难免就有离别。你总不能跟她们在一起一辈子的,以后你们都要各自成亲。等你大了,自然就懂了。好了,现下倒春寒,外头凉得很,回屋里去吧!”
顾东篱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点了点头,捧着柳枝去了舱房。
顾家不缺钱,舱房也是最好的,除却床小了些,以外都是颇为精致的摆设。
顾东篱让丫鬟从箱笼里找来了花瓶,又寻了水,把柳条插进去,心绪这才平静了些。
然后,她就想起了方才柳蕊的奇怪反应,她暗暗想着,也不知阿宛注意到了没有?
她是没想到,她们三个里,竟只有她还是孤落落的一人!
赵宛舒虽然不在乎男女之事,但也是个眼睛发亮的,上回她能发现赵容则的心思,现下自然也能看出柳蕊的了。
只是,先前她顾着赵容朗科考去了,倒是没往柳蕊身上投心思,要不是方才柳蕊脱口而出的拒绝,她都没反应过来。
眼下,坐在马车里,她摸着下巴望着柳蕊,眯起了眼眸。
柳蕊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贴紧了车壁,紧张地转了转眼珠子,她舔了舔唇角,声音干涩:“阿宛,你,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啊,我就是想起来,上次某人好像跟我说过,她不想嫁人来着!”赵宛舒弯起嘴角,“也不知道现在某人改变了心意没有啊!”
柳蕊闻言,脸颊瞬间燥红,连脖子根都红了,她捏紧了帕子:“你,你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