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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包围了!纵使这群戍卒们有造反的意图,但毕竟还没到徐州不是?在路上猛地被敲了这一记闷棍,顿时有些慌了神。
夜色笼罩着的任山轮廓苍莽,如同一只俯卧恬息的怪兽,山的那边就是一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徐州兵,别人不晓得,这群戍卒们自己知道,咱们徐州兵士们的战力有多强悍,况且那些还是装备精良的士兵们。
怎么办?父老乡亲们竟然真对自己这群人下得了手,太伤心了!
虽然大家之前的口号喊得震天动地,但真的到了拼刀子,洒热血的时候,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之下,人性中的胆怯、恐惧的情绪还是一涌而上。
既然打不过,还是撤了吧!一个人的提议很快变成了一群人的共识,为了既安全撤退,又不被对方发现,这些人竟照葫芦画瓢也摆了一次空城计。他们粗粗做了些草人,让这些人偶手里插着行伍旗帜,站在山馆外做出警戒模样,夜色朦胧,远远望去但见军旗舒展,人影绰绰,也看不清具体底细。
这就够了,只要能迷惑到对方,就能为自己拖延一线逃亡的生机。
夜深了,任山馆内依然静谧无声,没有发出任何行动的信号,任凭林间的徐州军卒“布谷布谷”嗓子都哑了,馆内依然寂静如常。
怎么回事?按耐不住的军卒悄悄摸近馆驿附近,仔细观察了许久才觉察出,这些执旗的兵卒们,原来都是假的。
上当了!当这些兵士们从驿馆角落里面搜出早先被抓俘的同伴们之后,才知道桂州戍卒们早已识破将军的计谋,逃跑了!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当任山馆的消息传回山后的大营之中,元密并没有火急火燎,气急败坏地下令追击,而是选择了继续等待,等待天明的到来。
为将者必须沉得住气,毕竟自己率领的是徐州精兵,人多势众,犯不着深夜冒险追击,要知道,黑夜、茂林、峻岭这可都是以少胜多的反转必备因素,自己领军持重而行,稳扎稳打,最终决战的胜利还将是己方的。
至于勅使嘛?元密揉了揉发疼额头,还是让其自求多福吧,自己已经尽力了,奈何天不遂人意啊。
没有立即追击,也许在元密看来是无比正确的,但对于整个战况的影响,或许是灾难性的,特别是对于那五百余人的宿州军来说。
好整以暇的宿州军正在濉水南岸戒备,天才蒙蒙亮,薄雾轻浮于岸边,两岸枯黄的芦苇杆茎被严霜涂抹了一层苍白。
站在河岸边巡逻的兵士们向河对岸望去,突然发现对岸芦苇从中涌出了一大群兵士,正急匆匆地涉水向自己方向奔来。
戒备!戒备!当巡逻的领队高声呼喊警示的同时,一根羽箭不偏不倚地射入了其的喉颈之中,刺眼的鲜红忽地一绽,便开启了这场临河之战。
宿州的兵士们怎么也没料到,原来设计好的剧本竟然反转的如此之快,本应该被徐州军揍得丢盔弃甲的戍卒们,此刻竟全军而来,还大有一番破釜沉舟的慷慨悲歌之意。
一场激战下来,本来想来个痛打落水狗的宿州军,结果被人揍成了落水狗,落荒而逃了。
濉水上的宿州军被击溃之后,戍卒们继续狂奔突进,很快就到达了宿州城下,时间就是生命,要知道后面还有大批徐州军正赶着过来呢,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在徐州军赶到之前,拿下宿州,扩充实力,依托城池进行抵御,或许可以坚持一阵日子。
此时的宿州就是一个不设防的城池,因为所有的兵士们都被派到濉水抵御戍卒们了,濉水大败,宿州代理刺史焦璐面对无兵可用的局面,令人决开了汴水河道,希望大水能够阻拦住戍卒们的脚步,为自己拖延一段时间,至少能等到徐州援军的到来。
宿州多为平原洼地,西北流经的汴水地势略高,一旦溃决便是白浪滔天。
但濉水离宿州实在是太近了,决口的汴水顺势冲出,沿着低地弥漫开来,淹没了农田,侵入了村庄,浑黄的洪水快速地扩张着。
但是,戍卒们最终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宿州城下,此刻大水刚刚没过兵士们的小腿,涉水而行的戍卒们只能豁了老命拼了,要么被两面夹击战死在城下,要么就要被淹死在城外,只能拼了!
红了眼的戍卒们一鼓作气攻入了宿州城内,观察副使焦璐大人一看情势不对赶紧跑路了,毕竟自己只是兼职处理宿州事务,犯不着与城共存亡。
进入宿州城后,庞勋等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府库,取出所有财物布帛,给全城老百姓发福利。
免费,真正的免费!拿的多得的多,全场清仓大处理,一件不留!
当这个消息传出后,整个宿州城沸腾了,发横财的快感是极具诱惑力的,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甚至忘记了这些人可是刚刚攻城的叛军,大家纷纷从屋中走出,扶老携幼,赶到了指定的发钱处。
而庞勋等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比起保住小命,钱财又算什么?拿吧,尽情地拿吧!
当手里拎着、肩上扛着满满财物的老百姓们准备归家之时,戍卒们拦住了他们。
“大哥,身材真好啊,当兵来吧!”
“你看,一个人能拎这么多,劲真不小,来吧,当兵吧!”
瞧明白了吧,人家这是有偿征兵来着,还真以为天上能够掉馅饼?看看手里的财物,想想战争的残酷,不是等价交换唉,退货,我不拿了还不成?
这哪儿行?来了就甭想回去了,拿我钱财,就得替我消灾。几个坚决不入伍的汉子顿时就变成了躺在地上血淋淋的死尸,血腥弥漫在空地上,呆若木鸡的人们任凭戍卒们将自己从队伍中拉出,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去,不能言语,妻子拉着丈夫的手被扯开,只得低声啜泣。
夜色降临,外出的人们陆续回到了家中,出去时还是一家团聚,回来时便成了形单影只,悲哀笼罩着整个宿州城,只有庞勋等人感到很欣悦,不到一天时间招募到了数千兵士,这下不用怕徐州军了,小命暂时保住了。
庞勋等人的目标本来就不高,刚开始就是憋着一股怨气想回家,后来被赦免了也仅仅是为了活命,再后来欲望膨胀想进一步夺城,到如今梦醒了,还是活命要紧,走一步看一步吧。
到如今,庞勋等人还没有做好把事情彻底搞糟的打算,与朝廷决裂是不可能的,勅使张敬思还被恭敬地软禁着,好吃好喝待着,只是不知道这位高品宦官以后如何面对朝廷的质问,把事情办砸了,如何回去面圣。
夜深了,初冬的徐州城寒意逼人,城外的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着,徐州城地势高峻,远远望去四周尽是汪洋,水面上漂浮着顺流冲下的木箱、椽子,也不知是那户人家的物什,一阵风袭过,浊浪打着旋向东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