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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唯昭是傻子,这是整个清河县人都知道的事实，顾长卿也从未怀疑过这事儿，毕竟哪个人愿意好好的正常人不做去伪装傻子去。
可方才穆唯昭的一句话那神情,那语气，让顾长卿毫不怀疑眼前的穆唯昭根本就不痴傻。
顾长卿惊讶道,“你、你不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你全家都是傻子。”穆唯昭微眯着眼睛瞥了眼正忙碌的薛云珠,目光转回顾长卿身上鄙夷道，“你嫌弃我傻，也不瞅瞅你啥德行,除了会读书还有啥好得意的，你那张脸比我好看还是你家比我有钱？拼脸拼不过，拼爹更不行，拼你自己三五年内你也是个穷光蛋，我爹娘是远近闻名的善人，你娘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泼妇，哪个姑娘嫁到你家才是倒霉，云珠也是洗干净眼睛才拒绝了你，你凭什么在我跟前找存在感还来纠缠云珠。”
说着穆唯昭眼皮都快翻抽筋了,似乎多看顾长卿一眼都觉得侮辱眼睛。而且不是他自夸，他如今这张脸跟上一世时一样的,那时候整天想方设法往他身上扑的女人太多了，当年他的脸在京城也是传说级别的,顾长卿长相虽然不错也带着文人的儒雅,但与他比还是不够格的。
“哼。”穆唯昭看顾长卿时带了天然的有色眼镜怎么看都不顺眼，“人长的丑就要接受现实，我哪怕是个傻子也不是你这等人能够比的。”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说的就是现在的他们了。
顾长卿脸色变得煞白，接着又变得通红，羞耻感瞬间将他淹没。
的确，顾家家贫，他娘也不是个脾气好的。可他自认为与薛云珠两情相悦青梅竹马，是穆唯昭不能掺合的两情相悦自能战胜一切困难，这些穆唯昭又怎会清楚。可穆唯昭的一番话却像一根针一样扎进他的心口，再想到之前薛云珠对他说的话还有方才的态度，顾长卿的一颗心千疮百孔，难受至极。
他看着穆唯昭自得的神情有些恍惚，傻子不会有这样高傲的神情，傻子更不会如穆唯昭这般条理清楚，傻子更不会有这样一身气度。穆唯昭身上的神态在一刹那间竟让顾长卿觉得自卑无法让他无法与对方对视。
穆唯昭打上辈子起说话便无所顾忌，此时面对顾长卿更是无所顾及，他轻哼了一声道，“你该不会以为云珠到书院门口摆摊是为了你吧？”
顾长卿抿了抿嘴，他刚才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因为她们已经搬到县城来了，云录也在这边读书，所以才来这里摆摊。”穆唯昭说，“而且你不知道吧，她们把乡下的地卖了，你娘眼馋薛家的地还去找过云珠呢，你猜她说了什么？”
顾长卿身子微晃，只想迅速离去。他转身走了两步，却被穆唯昭拉住。
穆唯昭不客气道，“劝你以后莫要纠缠云珠，免得难堪。你从头到脚都配不上云珠的。”
原本顾长卿不想再与穆唯昭掰扯，可穆唯昭这一句话将他惹恼了，顾长卿一甩袖子将他甩开，满脸怒容道，“你知道什么！你又以什么身份在这教训我。我与云珠自小青梅竹马，你家有钱又如何，你连正常人都不敢当，在云珠眼中你只是个傻子罢了！”
闻言穆唯昭嗤笑一声，“青梅竹马又如何，云珠还不是不要你，最起码有事她会维护我，她维护过你吗？”
顾长卿深吸一口气险些蹦起来去厮打这个男人，他记起当初在薛家门前碰见穆唯昭之事，那时穆唯昭还不定在心里怎么嘲讽他呢。顾长卿脸上难堪，心里苦涩，久久不能言。
穆唯昭下巴微抬，表情洋洋得意，这得意让顾长卿满腔的愤怒与不满，可再与这人说下去大概生气的只有他自己。顾长卿哼了一声，伸手拂去衣衫上的褶皱，脸上又恢复读书人的清高自得道，“钱财都是阿堵物，我读书好，后面乡试且看我中举，他日还将中进士做官，如何比不得你一地主家的傻子！”
穆唯昭倒没惊讶顾长卿如此说辞，只笑了笑道，“你说谁是傻子？”
“你！”顾长卿怒目而斥，“你就是个傻子，所有人眼中的傻子，你配不上云珠！”
恰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说了算的。”
顾长卿身子一僵，穆唯昭脸上的表情得意一闪而过，接着变成了委屈哒哒的一张脸，飞快的朝薛云珠跑了过去，“漂亮姐姐，这个大哥哥骂我是傻子！”
顾长卿“！！”
他急忙解释道，“云珠你听我说，是他自己……”
“傻子又如何。”薛云珠径直走了过来，穆唯昭顺势躲到她身后似乎很怕顾长卿一般，薛云珠心中叹息，接着面无表情的对顾长卿道，“他痴傻并非他的错误，他也不是天生痴傻，若非他人陷害，如今你俩说不上谁更聪明。”
顾长卿听薛云珠信了穆唯昭的鬼话，恨不得当场揭穿穆唯昭的真面目，可旋即他又闭上嘴。如今穆唯昭是个傻子薛云珠都竭力维护，若知道穆唯昭不是傻子，那是不是穆唯昭的优势比他更强？
“云珠，你宁愿相信他也不信我？”顾长卿瞧着薛云珠一脸维护的样子心里难受极了，比穆唯昭的嘲讽更令他不安。
薛云珠觉得与顾长卿说过几次两人不合适的话，即便顾长卿要维系男主的长情她也没有义务奉陪。旋即薛云珠对穆唯昭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穆唯昭顿时笑了起来，指着小摊道，“来找姐姐啊，昭昭想漂亮姐姐了。”
大概是穆唯昭这傻子在县里太有名，许多书生都认得他。不过哪怕是读书人也有良善之人和邪恶之分，有人瞧着薛云珠与傻子在一起只是好奇，有那对薛云珠感兴趣之人就觉得傻子碍眼，出言也难听的很。
顾长卿冷眼旁观穆唯昭的表情，发现对方着实是个装傻的人才，方才若不是对方刻意露出来，他根本不能想到对方是个傻子。
“漂亮姐姐，他们说我……”穆唯昭听着周边嗡嗡的声音顿时有些不安。
薛云珠道，“那你快些回去吧。”
此时家里准备的饼子和**蛋灌饼的面团都用的差不多了，徐氏便道，“云珠你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薛云珠瞥一眼不安的穆唯昭，再瞥一眼周遭的人点了点头便径直走了。
她一走穆唯昭也欢欢喜喜的跟了上去，顾长卿站在原地神色莫名，想追上去又担心薛云珠，心中难受至极。
“顾兄，你认得这位姑娘？”顾长卿的同窗胡进凑过来问道。
顾长卿心不在焉，目光落在薛云珠和穆唯昭的身上半晌都没有挪动。
“唉，你是不是……”
“认得。”顾长卿回头看向同窗，认真道，“我们是同村，自小一起长大。”
他其实想说两人青梅竹马，可想到薛云珠的态度又咽了回去。哪怕她对他无情，他也做不到真的对她无情。只说这一句旁人大概也能明白些什么了。
周遭的人渐渐离去，徐氏满心欢喜的收拾着东西，今日虽然是头一天过来，但买卖红火，提前准备的面饼和面团卖的一干二净，看着布袋里的铜板徐氏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顾长卿等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缓步到了徐氏跟前深深施了一礼，“薛婶儿。”
徐氏抬头笑了笑，“顾秀才有事？”
“是有点事。”顾长卿点了点头，而后道，“薛婶儿为何瞧不上长卿？是因为我娘吗？您该知道我读书还不错，在书院中也是翘楚，按照夫子的说法，后年乡试我该是没问题的。运气好些兴许还能中进士做官。一旦我做官离的家就远了，云珠若嫁给我，我势必会带她一起离开，所以薛婶儿完全不用担心我娘那里。”
听着他的话徐氏忍不住笑了，她瞧着一表人才，举止文雅的顾长卿忍不住叹息，她摇头道，“你与云珠的事我是做不得主的。她不愿嫁你也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她觉得与你不合适。你在她那得不到回应，与我说也是没用的。”
“可是……”顾长卿急忙道，“她将您当成亲娘，您的话她是听的，明年五月前她必须要嫁人，与其嫁个不知道什么秉性前程的男人，为何不考虑长卿？我也算您看着长大的，我与云珠之前的感情也该知晓我对她的心意有多真，哪怕他日我做了官也必定不会辜负她的。”
徐氏收敛起笑意，认真道，“就因为她将我当亲娘，我才不会管她感情的事，只要她愿意，她是嫁人或者招赘我都没意见，她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迫她。虽然我也不知她为何突然不想嫁你，但只要她决定了我便支持。不过，顾秀才前程远大，何必非要纠缠在云珠身上。”
徐氏收拾好东西将扁担挑起来，见顾长卿还要再说，连忙道，“顾秀才保重，今后我们还要在这摆摊，有空过来光顾，婶子定会多给你放些肉菜。”
说完徐氏挑着扁担离去，顾长卿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原本萦绕心头的那点期望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