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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从前，柳氏多半会觉得顾云姝这般出言无状一定是林氏教唆。可如今看见林氏这幅一改往常的样子，柳氏却从心里面觉得是顾云姝这个小贱人作妖。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了转手中的佛珠。
眼下当务之急，不是马嬷嬷的死活，而是林氏手里的中馈。
马嬷嬷被打了四十大板，拿回了中馈，她自然能为对方找回公道。
想到此处，柳氏索性借题发挥，皱眉道：“马嬷嬷是我身边的老人了，你当府中主母也这么些年了，为何如同心眼越发小了？不过是区区小事，竟然要和奴才计较？”
林氏咬了咬唇瓣，她嘴笨，柳氏这绵里藏针的话，根本接不上去。
边上的顾云姝却是笑道：“祖母也知道不过是个奴才，奴才冲撞主子，母亲身为主母难道还打不得了吗？”
“你闭嘴！”柳氏剜了顾云姝一眼，浑浊的双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
这个小贱人就知道跟她抬杠！
顾云姝挑了挑眉梢。
柳氏见她终于不开口，眯了眯眼睛，对林氏道：“如今看你这样的心性，也不配当一家主母，你且将府中的中馈交出来。”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林氏微微蹙眉。
柳氏便大言不惭的道：“我来替你管！”
此话一出，边上的顾云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氏刚刚过完六十大寿，现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一把老骨头贪欲竟然还这么大，妄想把持顾府的中馈。原本以为，她夺过这中馈和财产，是交给她的亲儿子二房老爷。可没想到，竟是她自己想要握在手中。
这柳氏的心倒是不小。
顾云姝在一边坐着，看母亲要如何应对。
林氏不过是犹豫了一会儿，便抬起头来，一本正经的道：“母亲，你已经从我们大房偷走了三分之二的生意铺子和田产，如今还不满意吗？”
林氏直截了当，伸手就把窗户纸给捅破了。
顾云姝在边上捧着茶杯想笑。
柳氏却是已经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恼道：“谁，谁偷走你们大房的财产了？！”
林氏睁大眼睛，惊讶的道：“母亲，你怎么好这样？方才管家已经跟我说了，大房和铺子和田产都是你拿走了。这白纸黑字，都是明文记档，难道母亲还想要抵赖不成？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就不要装模作样了。”
柳氏的脸瞬间就跟被打了一巴掌一般。
林氏这哪叫嘴笨不会说话？分明是想和她撕破了脸皮，半分老脸都不给柳氏留了啊!
柳氏深吸了一口气，瞧着林氏的那张脸，用了好长时间才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就不瞒着你了。这顾家财产是我们顾家自己的！你林氏就算嫁到我们顾家来了，也是个外人。长鸣已死，这顾家的财产也该回到我们顾家的手中。”
柳氏正说着，边上的顾云姝忽然乐道：“按照祖母的说法，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顾家人，我母亲好歹是父亲用八抬大轿从顾家正门热热闹闹迎回来了。可祖母呢……”
她讥诮的道：“祖母是一顶架子随便抬入府中，从小妾的位置上面扶上来的吧。”
反正都要撕破脸皮了，顾云姝能说得多难听，就说的多难听，一字一句，就像是在戳柳氏的心窝子一般。
柳氏两眼一翻，差点晕死了过去。
她目瞪口呆的指着顾云姝，“你你你……”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云姝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小妾出身，可也正是因为小妾出身，所以才更加忌讳别人说这个。如今顾云姝不仅说了，还将她和林氏放在一起比较，从头到尾嘲讽了一遍。
柳氏怎么能不生气！
“不孝子孙啊不孝子孙啊，我顾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子孙！”柳氏的手指几乎要戳到顾云姝的脸上，她猛然拔高了声音，大声道：“来人啊，把这个不孝子孙给我……”
“母亲，”林氏忽然站了起来，开口道：“分家吧。”
“你说什么？”柳氏下意识一愣。
林氏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大房的财产母亲已经拿走了一半，既然我和妩妩都入不了你的眼，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事情给说清楚，二房和大房分家，以后母亲跟前也清净。”
“母亲？”顾云姝意外的看了林氏一眼，没有想到平常一向唯唯诺诺的母亲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出来。
林氏转过头来，冲顾云姝安抚的笑了一下。
其实早在云谷寺的时候，她就开始想这件事情了。柳氏不喜欢她，也不喜欢妩妩，若是一直住在一起，自己和妩妩难免要受柳氏的气。
只有顾家大房和二房彻底分开，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柳氏震惊片刻之后，才缓过来。
她深深的看了林氏一眼。
林氏这个提议对于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眼下大房的钱都落在她的手中，分了家，她照样可以主管二房的中馈。
想到这里，柳氏点头，道：“好！分家。”
从柳氏的房中出来之后，顾云姝一身轻松，林氏同样松了一口气。
“希望你父亲在天之灵不要怪母亲。”两人走在石子路上，林氏幽幽的道。
顾长鸣一向孝顺。
顾云姝却道：“母亲放心吧，爹爹那么疼你，知道你被祖母这样欺负，只怕是恨不得母亲这么做呢。”
小人儿笑意盈盈的，林氏心中的郁结舒缓了不少。
两人正走着，林荫路那边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声。顾云姝往那边瞧了一眼，只见一袭水红色薄纱长裙的如夫人正迎面走来。
有顾二老爷的夜夜滋润，如夫人的面色看起来比前段时间更好了。她也瞧见了林氏和顾云姝，捏着帕子走到两人面前，笑着行礼道：“大夫人。”
“嗯。”林氏点了点头，对如夫人倒没有什么明显的态度。
按说这种小妾林氏是瞧不起的，可她知道各人有个人的活法，也没将不喜之色表现在脸上。要说混账，只怕最混账但还是顾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