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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件,这个苏小也倒是挺有意思,他当自己是谁了,王旁站住脚步:“苏公子,你如果觉得这府宅哪里需要修缮,就和陆管家说明,能办则办,若办不到就只好请苏公子另觅良宅了。”
“在下所说条件并非府宅修缮,而是想同王公子谈一桩生意。”
好大的口气,王旁转过神看着苏小,这苏小年纪不过十七八,竟然如此大的口气來和王旁谈生意,王旁不由上下端详这个苏小,一个十七八岁毛片子丫头,要不是王旁这几日正好料理月下下葬之事,也不会留给这丫头三日不与旁人看府宅的机会,
苏小见王旁看着自己,从王旁的脸上竟看不出任何表情,难道王旁不是生意人,为何说到生意的事,王旁这么淡然,也许是他不信自己能买下这宅,能和他來谈生意,苏小想到此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铰子放在桌上:“这些银票可兑二百两金,若今日可立好契,我便‘输钱’,到时候还要烦劳公子同我一同到官府印契,不过,在此之前请王公子将‘问账’给我看看。”
王旁买过几次地,总算这些术语难不倒他,宋太祖时期有明文规定:“凡典卖、倚当物业,先问房亲,房亲不买,次问四邻,四邻不要,他人并得交易。”卖方在卖房之前,要得到家人和族人以及邻居的首肯,,这种首肯不能只是口头允许,正规的做法是“以帐取问”,即业主需拿一小本子列个“问帐把亲戚邻居的名字都列在上面,并写明业主想卖房的理由,以及想卖多少钱,然后,先交给家人和族人,询问这些人是否愿意买业主的房,如果他们都不愿意买,业主需再去找各位邻居,询问他们是否愿意购买,最后,当“问帐”上密密麻麻列满上述人员的签名时,业主才有权把房子卖给他人,否则就是违法,族人、四邻就有权利去举报,倘若其中一个人拒签,该房子就不得卖予他人,但拒签也必须说明理由,譬如业主败坏家财、业主卖房子有违祖训、业主损害了相关人员的优先购买权、四邻不愿意街坊换陌生人等等,如果进入诉讼程序,这些理由一般都能得到“法官”的认可,可以想象,一个宋朝人不管平时有多神气,到了卖房的时候对族人和邻居都必须点头哈腰,以便得到他们的签字,
过了“遍问亲邻”这一关,买卖双方就可以签合同了,按照文件的规定,买卖双方要去县衙购买一张“定贴”,起草一份合同,经有关人员审查通过,再购买几份“正契”,才能正式签订合同,
“正契”一式四份:一份买方持有,一份卖方持有,一份交县衙审批,一份留商税院备案,“商税院”是宋朝的税费征收机构,类似现在的国税局,商税院一般不设在县城,契税常常由县衙代收,更多的时候是由“房牙”代劳,“房牙”既是中介,又是担保,既是估价师,又是登记代理人,同时还兼任税务稽察,“房牙”的工作并不是无偿的,必须要向他们缴付佣金,如果沒有特殊约定,佣金一般都是卖方來出,
像其他所有帝制时代一样,宋朝也沒有房产证,需要待四份合同都盖了章之后,其中的一份就作为买方对房产拥有合法所有权的凭据,盖章与否,对买方來讲很关键,同样一份合同,不盖章叫“白契”,盖了章叫“赤契”(明清两代改叫“红契”),白契在民间或许有用,但拿到公堂上就等于废纸一张,比如,业主刚买了套房,还沒住进去,就被别人给占有,此时如果业主拿着白契去告状,“法官”不但不支持业主,还要沒收业主的房子,
即是知道这么多,想必苏小这几天为了买宅子也下來功夫,王旁看看陆慎言,这些问帐之类的事想必陆慎言已经办妥,果然陆善言见苏小将银票拍在桌上,用眼睛瞄了瞄确是不少银票铰子,心里琢磨这么多天早饭沒白准备,他陪着笑脸说道:“二位公子放心,问帐早已经备好了,就连契约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您二位签约过契呢。”
“慢着。”王旁心想这苏小要说的事还沒说,肯定不能这么轻易签,想那苏家也是眉州一代大户,谁知道这丫头出什么条件,况且一个十六七的丫头,就敢携带巨资京城置地,还如此装扮,可见也是一个胆大主意正的主,
“哼,怎么王公子想反悔了。”苏小挑了挑眉头,
王旁嘴角淡淡笑容,依然似笑非笑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买卖宅子沒什么可反悔的,不过还是先请苏公子说说你的条件,别回头我不答应你,你后悔买这宅子,倒好像我欺负你。”
“好吧,我买这宅子,要借梅耶府的名,在下在眉州素闻王公子经商有道,每年仅仅上缴朝廷的茶利就有二十万两白银,本想与公子求教,但不料却看见公子卖此梅耶府,又关掉茶场生意,我买此宅,想留此宅名头,请公子肯出面,帮助我蜀地茶农将茶卖出蜀地,这就是我所说的条件和要和公子相谈的生意。”苏小一口气说完,如释负重般喘了一口大气,
王旁听罢微微一笑,做茶的生意他知道有利可图,不仅京城,就连西夏和辽国都视茶为宝,只是他当下哪有这心情,这在宋代若是做了官,沒有准许不能擅离职守之地,之前他是想在京城待不成,如今他想离开京城也只有辞官这一条路, 为了离开京城他才答应宰相曾公亮之托,南下访查丢失书卷之事,
有种心态叫做随波逐流,穿越到宋朝若干年后的王旁,忽然有了这么一种情绪,这要换做早几年,或者王旁心中暗笑,暗自得意甚至一口应承,可如今不同了:如今王旁的心里却是很茫然,自从月下走了以后,他自己都觉得沒什么目标,若是就此罢手什么都不做了,自己这些年积蓄也够下半辈了,可是身边这些人,让他又不得不做点什么事,就比如南下,从王旁内心希望可以掘金,那样总算大家跟着他沒白混;而他自己也可以早日有实力去弄砖窑,去烧出可以盖房的砖,实现自己答应月下的盖上一套砖瓦房,
看着苏小很有诚意的样子,王旁微微摇了摇头:“苏公子,这个事不可以,你也知道各州都有茶榷,这些除了当年我做京城茶场之外均由朝廷经办,若是你蜀地的茶销到了其他州府,影响了各地的茶利,那官府追究起來你我都担待不起。”
苏小站起身來,走到王旁面前仰着头看着王旁:“王公子,我这可不是为我一人,我们那官府压低价格收茶,茶农也只能卖给官府,到头來百姓越來越穷,遇到荒年粮食又贵,只好跟地主富户借钱买粮,到最后收入都不够还利息的,弄得不少人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有心帮他们可是有心无力,与其散财不如为其谋出路,在下也是常听堂兄提起王公子,所以特來相求。”
王旁听这话不由得再次打量苏小,这娃子看似很生气,强压着火气,眼神中却有一丝倔强,不过十六七的女娃子懂得什么,单听一面之词也难以信服,
王旁扳起脸:“苏公子,难道不知道太宗以及真宗以來,为了防备灾情,各地设有平价仓,从上供的钱中扣除部分作为粮草本金,粮价便宜的时候,官府收购存粮,若粮价贵了,则抛售平抑价格或者用來救灾,如何弄的百姓流离失所,这梅耶府名你愿意留就留着,只不过我王旁帮不上什么,而且我已经辞官,并关闭了茶场,出面办此事我看实难答应。”
苏小听王旁这么说,急忙说道:“公子不知,那些平价仓被挪用,有名无实。”
“这事,若有官员贪污枉法,苏公子可以找知府或者上高朝廷,你來找我有什么用呢。”
“这些即使暂时解决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題,救急不救穷王公子难道沒听说吗,现在是蜀地百姓穷,茶沒销路,以往偷偷会运往陕地,那边似有大量用茶,现在连陕路也沒有这需求量了,再要这样下去,蜀地的茶就荒废了。”苏小说的十分急切,
王旁不由想到:古代西南边疆和西北边疆的茶马互市,兴于唐宋茶马古道分川藏、滇藏两路,难道如今入藏的茶马交易在川藏之间还沒形成,宋代以來陕关尽失,无法茶马交易,那么也就是说至今蜀道尚未形成,这到是个商机,可是就凭这么一个毛丫头,在这嘚啵几句就能说服王旁去开辟川藏的茶马古道,
而且这苏小口口声声的要和王旁谈生意,他又凭什么來谈此事,王旁听苏小所说百姓疾苦,可能真有实情,可那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自己尚且刚刚家破人亡,哪有能力和心情管他人,
“苏公子的苦心在下理解,王某如今确实沒有能力來做这事。”
“也罢,原來世人传说王公子如今已经丧志,受制朝廷再不为民做事,看來是真的。”苏小的眼神中突出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