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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耶律洪基有什么事,这么急着召见王旁,王旁知道斡鲁朵是辽国皇上起居的毡帐,这样的召见应该是纯私人的见面,虽然今天对耶律洪基稍有好感,但这么奇怪的行为还是让人生疑,
劾里钵也觉得事情比较突然,他对王旁说道:“我陪兄弟一起去。”
王旁摆摆手:“不用,辽皇这么私密的召见,应该是有急事,况且我是宋国的使者,他不会加害。”他口中说着,在袍下掖好了鱼肠剑,以应对不测,王旁整理好衣服,这才走出账外,跟着來传旨的那名辽国的宫人,朝耶律洪基所在的斡鲁朵走去,
王旁并不知道耶律洪基的斡鲁朵在哪里,跟着那个宫人在间隙点着篝火的行帐中穿行,营帐的卫兵无处不在,各自严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这种沒有城郭的行宫,每个侍卫都是高度警惕的,
宫人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一眼王旁说到:“前面是皇太叔的营帐,过了那几座就到了,王侍郎请跟我來。”
刚刚走过皇太叔耶律宗元的营帐,从对面走來几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來,喝住的宫人问道:“对面什么人,见到本宫还不让路。”
这个女人声音很年轻,语气却十分骄横,宫人和王旁借着身边的篝火,抬头看是名娇艳的女子,宫人急忙说到:“宫人不知道燕王妃在此,多有冒犯。”说着急忙示意王旁让出道路,
女人带着随从走到他们面前,不屑的看了一眼宫人,又看了一眼王旁,她的目光忽然停在王旁的脸庞之上,契丹人尚武粗狂,威猛但少有英俊,王旁长得阳刚却不失五官俊美,这个被称做燕王妃的女子不由得看的愣神,
她指着王旁问宫人:“此人是谁,你带他去哪里。”
宫人急忙回话到:“皇上有命,急招宋国大使王侍郎到斡鲁朵。”
女人听罢,围着王旁上下看这几圈,咯咯的笑了起來:“我说这人怎么长的这么俊俏,要不是宋国的使者,就让你送到我那去好了。”说着她用媚人的眼神看着王旁问道:“王侍郎,这么年轻就做到了侍郎职务,还代表宋国來我辽国,你今年几岁了,宋国有什么亲友。”
王旁纵是知道契丹女豪放,但也沒见过如此之举,他着眼前这个女人,她头发梳理下垂,前额部分齐眉剪平,其余部分齐耳剪齐,头上带着精致的发冠,发冠略似菩萨冠之花瓣形饰,女人的五官长得十分俏丽,但是神情却是轻浮,
“这位是。”王旁向身边的宫人问道,
宫人赶紧告诉王旁:“这是皇太叔的夫人,燕王妃。”
王旁见这个燕王妃举止,不想和她耽误时间废话:“多谢燕王妃夸奖,在下已过弱冠之年,宋国自是有父母妻子在,现在我要去见皇上,请燕王妃让路。”
宫人拿眼瞄了王旁一眼,谁都知道这个燕王妃一向以娇艳自恃,而且举止放荡是出了名的,见王旁竟然不为所动,还真有点担心这个燕王妃会发飙,
燕王妃一笑:“那好,你先去,等你见过皇上,我请你品尝我们辽国的特色酒如何。”她说着,身体向王旁凑了过來,悄悄的伸出手臂,去挽王旁的胳膊,
王旁立刻想到西夏的梁珞瑶,梁珞瑶也是不守妇道之人,但是多少还有几分矜持;这位燕王妃竟连矜持都不知,王旁掸开她的手臂说到:“在下对酒沒什么兴趣,燕王妃还是请回吧,告辞。”说完给了宫人一个眼色,二人继续向斡鲁朵走去,
身后传來燕王妃的声音:“呸,什么东西。”王旁装作沒听见,却听另外一个声音从侧面传來,音色温和婉转:“燕王妃身为贵妇,不可如此。”
王旁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果然是从他们侧面走出几个人,刚刚來到篝火附近,燕王妃急忙低头行礼,眼睛却偷瞄这王旁,
说话的人看着王旁微微一笑:“这位使者,皇上在帐中等候,请速去帐中。”说罢他看着燕王妃说到:“外面寒凉,妹妹赶紧回皇太叔帐中去吧。”
王旁边走边问同行的宫人:“刚说话的那个是谁啊。”他心中好奇,辽国怎么会有这么稳重清秀的女子,宫人回答到:“耽误这么半天,着急赶路刚刚沒來得及忘了让你见礼,那是皇后萧氏,小字观音,是已故的枢密使萧惠的女儿。”
王旁闻听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由的想到那个“十艳词”的传说,日后这温婉娴熟的才女竟被陷害,死于耶律洪基之命,心中顿生怜香惜玉之心,
再走不多远便來到了耶律洪基起居的大帐,宫人通禀过后,王旁跟着宫人走进大帐,耶律洪基端坐在大帐的御座上,他闭着眼睛,眉头皱着,听到王旁进來的声音,他睁开双眼,眼睛红红的,
看到王旁进來,耶律洪基站起身來紧走了几步,走到王旁面前,拉着王旁的手,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掉了下來,
这下让王旁有点吃惊,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是耶律洪基这样的大汉,又是辽国的皇上,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隐情,
“辽皇,何时让您如此悲痛。”王旁急忙问道,
耶律洪基心中难过,他哽咽的说到:“想我辽国与宋国,四十二年未见兵戈,曾去宋国之时,仁宗皇上对我以礼相待,而今,他竟弃两国之盟而去,我刚刚收到快报,宋国仁宗皇上驾崩了。”
这话就像一个炸雷,在王旁头上炸开,王旁顿时感觉头脑一片空白,他一时间怔住了,他竟不顾的对面是辽国的皇上,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耶律洪基摇摇头,他自幼崇尚汉人文化,在他的心目中仁宗皇上就是他偶像,宋国太平,边境和睦,他满面愧疚,心情沮丧的说道:“宋国仁宗皇上驾崩了,连宋国的仁宗皇上都驾崩了,这天下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王旁轻轻的说了这两个字,他的眼眶一热,两行热泪留了下來,这是王旁自从穿越到宋朝以來,第一次落泪,他的脑海不停的闪现,初见仁宗时候那个慈祥的皇上,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满朝的文武;那个爱护自己怕自己像恩师狄青一样,招人嫉妒处处维护自己的皇上;那个垂拱殿中两鬓斑白,身着旧衣服的朴素的长者;那个爱护众生,宁可以银两维护边境百姓和平的仁宗,
大帐之内传來唏嘘之声,不光是耶律洪基泪流满面,宫人侍从也都落下了眼泪,王旁一时语噎,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耶律洪基请王旁落座,他面带沉痛的说道:“明日我会宣布举国治丧,并派人尽快送王侍郎回宋国。”
王旁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天下有几人能像自己,死了还能重活一回,况且这也是天命,就是皇上也难逃,历史不会因为仁宗驾崩也停留,该继续的还得继续,
他擦了擦眼泪,声音还有些哽咽:“多谢辽皇,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得辽皇念我主旧情,在下回宋国之后,一定鼎力奉劝新主,继续宋辽友好盟约。”这的确是王旁的心声,尤其他见耶律洪基并非虚伪,而是动了真情,
耶律洪基一叹气:“天下知我者莫非仁宗皇上,我早知道仁宗会派你前來,前段时间仁宗还给我一封国信,信中述说王侍郎出使西夏尽力为商的大义,我怕今后再无人能懂,我耶律洪基居于此位的所做所为了。”说着竟是呜呜的痛苦,
王旁见耶律洪基竟然比自己哭的还伤心,有心劝解,此刻自己也是心存哀痛,不如就让他哭痛快了,
耶律洪基摆手示意帐中的人全部退下,那些宫人和侍从看自己皇上哭的伤心,擦着眼泪退了出去,
王旁见耶律洪基有话对自己说,强忍着心中难过,他对耶律洪基说到:“辽皇保重龙体……”说着也说不下去,
耶律洪基止住痛哭:“王侍郎,今日我就与你这宋国人说一说,我当仁宗皇上如兄长,只有我们哥俩才明白,守住祖上的基业让天下太平之不易,檀渊之盟,有人骂仁宗皇上懦弱,但我们清楚燕云十六州无数铁骑踏过就会毁了一切,仁宗皇上的岁赐只是形式,多少人骂我祖上,再进一步踏平中原偏偏看中蝇头小利,两代人蒙受这样的压力,全是看着黎明苍生之分啊!”
耶律洪基这番话,像把重锤敲在王旁心里,不在其位不知其甘苦,此刻王旁明白,耶律洪基为何如此悲痛,天下之大知己难求,士为知己者死,能得到一知己宁愿忍受骂名肝脑涂地,这个耶律洪基果然不似王旁道听途说了解的耶律洪基,难道他不知道自己,就要身陷危难,难道他不知道外界对他那样的评价,难道他不知道他敬重的皇太叔就要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