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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手帕并不能将春惠的脸擦干净,不过大致地擦掉了水粉污渍后,呈现出了她原本的面容落入了心宣的眼。
心宣在不久前才刚刚见过蓝宝,她的容貌还犹如在眼前,跟眼前之人的面容正好重叠,别无两样。若说差别,那就是前者胭脂味太重,脸上的粉擦得厚了些,当得雍容华贵一词,但不及眼前之人来得自然清新让人看得舒心。
心宣落到春惠手上的枯木剑上,枯木剑因吸收不到足够的精气,外貌没了桃花开显得古朴,跟上次他见到有所不同,更接近画中所描绘的枯木剑,只是少了花叶的衬托。再看春惠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姑娘。”
被心宣看得心里发毛的春惠戒备地小声道:“小惠,叫我小惠就好。”
“在下心宣,至于为何要救你,等你休息过后精神足了再谈不迟,小惠姑娘,应该不介意到在下塌下住一宿吧?”
“我一个姑娘到个男人家中过夜多不好啊,我还是另寻住处吧。”春惠一搂耳边的垂发,笑着说道。笑话的,当然能逃就逃,进了别人家的地盘,就跟坐牢似的,到时候想离开都是问题。
语气委婉,态度却是坚定的,哪种理由都不及女人家的名节来得重要,不过心宣未将话听进去,对一帘之隔的竹白说:“竹白,去别院,主宅那边你去通报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
贵族家的主宅,家人多,仆人也多,房间更多,就算被人看到带女人回家,只要大大方方地进去,还不会让人瞎想;若是去了别院,深夜带女人回来,就算外人没看到,别院里的仆人见了都会多个想法。春惠很严重怀疑心宣是有心想将她抹黑,或是真存了什么歹心?
心宣确实有他的用意,他还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春惠的存在。
一路无话,不是春惠不想说,但是每每抬头正想开口,心宣就是带着疏远的笑,就算他不笑,狭窄的空间内,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如雪地中的寒梅,孤傲地让人不敢上前去破坏了那片美好的景色。
马车一停,心宣怕春惠跑掉了似的,先下了车,伸出一手来不容春惠拒绝地拉了她的手将她扶下。
刚接触到心宣的手,透过薄衣传来地冰冷让春惠一个哆嗦,这样的体温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这世界上连妖兽什么的都出来了,僵尸什么地也应该有的吧。
见春惠神情有变,心宣解释道:“在下的体温比之一般人要低些,小惠姑娘不必惊慌。”
竹白早先一步去敲了门,此时别院的大门开了,从里面出来的仆人见到他们的少爷居然带了个女人回来,不是去主宅,而是来别院呢!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言语了。
“良伯,叫几个丫鬟来带小惠姑娘去沐浴。”
“是,少爷。”良伯转身回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伶俐的丫头前来请安了。
此时心宣拉着春惠的手已经到了中庭。
“少爷。”
“带这位姑娘去沐浴吧,记得若是她不见了,你们就搬到淑园去。”
淑园听着好听,淑媛的淑,住里面的人虽是大家闺秀,名媛淑女之流,那都是以往的事了,家被抄,贵家小姐流落到民间,说白一点,淑园不过是有钱人去消遣玩乐的地方,比之一般青楼要高档一些罢了。
两个丫头听到这话,心里一寒,像她们这种出身,要是进了淑园,也是做丫头的命,但若是被哪个大爷看上了,会被当做附赠品送上,不管如何玩,死了也无妨的那种,命如草芥,做牛做马都比她们强,毕竟牛马只是出力。
心宣松开手,将春惠往前一推“你们去吧,记得我说的话。”
心宣还真是怕春惠会跑掉,他看着她那双眼,就觉得她会凭空消失,如果不抓地牢靠了,很难心安。
“竹白,你回去一趟主宅。”
“是。”
没了心宣的紧抓不放,春惠正在想着如何逃脱,两个丫头却突然转身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姑娘别离开这里。”
这是闹哪样,她逃走了,她们不过是搬去淑园罢了,听名字淑园还是个好地方呢,又不是送她们去死,不必用这低姿态来求人吧。不过她是要离开的,不管她们怎么说。
“我不会走的,都半夜了,我个姑娘家能到哪去是吧。”
“不,姑娘有所不知,淑园是青楼般的地方,我们若是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啊。”死还比较轻松,若是遇上有怪癖的大爷,那真是生不如死了。看人脸色度日的丫头自然听得出春惠的话并非本意。
想去拉两丫头起来的春惠动作一滞,瞬间恍然了,怪不得这两丫头会吓成这样,不是每个青楼都像她之前投靠的艳花院那样好氛围,琴娘最多是言语引诱,不会来硬的,其他地方就难说了,多得是逼良为娼啊。
“起来吧,我答应你们我会乖乖沐浴的,哪里都不会去。”当然,等到夜深人静,正当好眠时,她会不会逃就难说了。
两丫头对视一眼,算是暂时信了春惠的话。
热水已经准备好,新的衣裳也放在了一旁,春惠原本想自己来,两丫头死活不离开半步,无奈就只好让她们动手了。
替春惠脱衣服时,有个丫头被扎了一下,收回了手,春惠一瞧是她忘了先把定魂针拿下来了。
定魂针被春惠改良了一番,当做胸针给别到了内衣上,这样就不怕这枚小小的针被她弄丢了,近在触手可及之处,也好威胁月夜。
“不好意思。”春惠将定魂针拿了下来,小心地放到了一处。
两丫头奇怪还有人将针别在衣服里的,也不怕被扎,疑惑归疑惑,谁都没问原由。
浸泡在温热的水中,春惠舒坦了口气,连着身上的不适都减轻不少。
“姑娘,我们虽然没见过少爷几面,但他的事我们听得很多。我们少爷十一岁便独自离开家乡去了冬国,十二岁考取功名,一举夺得了状元,在冬国十年颇受冬王的器重。今个儿算是衣锦还乡,就在前几天说媒的人蜂拥而至,差点踏破了主宅的门槛呀,不过我们少爷连看都不看,直接给回绝了,是全部哦,有些小姐还是大官的独女呢,少爷也都给回绝了。”
“或许是做得过了,现在城里面都流传着对少爷不好的言论,原先我们两个都有些怀疑少爷了,那些上门求亲的人中,有个别小姐真的很漂亮,条件又好,少爷居然不心动,换做别的男人是求之不得了。”
春惠闭着眼享受着头部按摩,脚也是被捏着,很是惬意,心想:这些关我何事呀。
那丫头又道:“今天见到姑娘,才明白过来,少爷原来是情深的人。”
春惠睁开了一条缝,瞧了眼煞有其事认真看着她的丫头,将身体往下挪了挪,在水中吹起了泡泡。
前几天她还在风餐露宿,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拒绝求亲的人是不是另有隐情,还是某人有隐疾,可都不关她的事,无事献殷勤,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离开是非之地才是上上之策。
月夜突然冒了出来,说道:“总觉得那两个小鬼有些眼熟,现在总算是想起来了,在里城见过他们。”
月夜指的是竹白和竹青两人,两人以前的跟踪月夜是知道的,就是没告诉春惠,一则想看看那两个小娃想干嘛,结果只是尾随,什么都没干。
二则他根本不将两个小鬼放在眼里,他是希望两人能弄点事端出来,日子才不会无聊,最后是失望的。为此到后来他们离开,月夜就将他们抛到了脑后,连在宫中发现他们跟踪,到再次见面也是迟了很久才想起来。
“说起来当时这两个小鬼还蛮有毅力的,硬是跟在你屁股后饿肚子,连着患鸟来袭都跟在你身后,可惜后来躲到了李宅,他们就不跟了,到最后是消失不见了。”
月夜说得委婉,一脸的可惜,春惠却是被自己的洗澡水呛到了。
“姑娘你没事吧?”
“咳咳咳,没事。”赶紧将水吐出来,春惠抹了把脸,埋怨地瞥了眼月夜,怪他为何不早点告诉她,一边心里开始波涛汹涌起来。那个心宣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她又不认识他!
洗好澡,换了衣服,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心宣看着春惠出来,对那两丫头说:“小惠姑娘就交由你们照顾了,之前我的话还算数,别忘了。”
“是。”
连给春惠开口的机会都不给,心宣就离开了,竹青跟着一同离开,连个知情人士都没留下个给春惠套口风。
会从大老远的开始监视她,明明是陌生人,为何要如此在意她,绝对的不正常,并且让人不在意都不行。
“姑娘出去吹吹风吧,头发干了好早点休息。”
春惠一直以来的沉默,让两丫头以为春惠和心宣是两口子吵架了,春惠是在闹别扭,如此想后,两人倒是安了些心。
月光很明亮,风也很凉爽,满园的繁花似锦跟路上一些地方的荒芜成鲜明对比。沙漠跟绿洲的差别,也是春国目前的现状,两个极端的对比。
吹着风,春惠的眼皮子越来越重,头一歪就靠到了凉亭的柱子上睡着了。
以两丫头的力气是无法移动春惠的,正烦恼如何将春惠弄回房间,心宣出现了。
“少爷。”两丫头轻唤。
“你们下去吧。”
“是。”
洗过澡,身上清爽起来的春惠,没了汗臭味的掩盖,她身上的桃花香更是明显了。心宣坐到一旁,晚风吹来,尽是淡淡的桃花香。
触摸着桃花,闻着桃花香,那已经是年幼时的事了,从春父失踪,全国的桃花就渐渐的不在开了,王城的桃花还好,在春父失踪后,还开了五六年,是最后的繁华,那之后就是如枯树般的桃林,满眼萧条。
冬国的梅花似桃,不过他不喜欢,梅花香自苦寒来,不及桃花给人温柔温暖。
瞧着春惠寸步不离地拿着枯木剑,就是连睡着了手上都不松一下,心宣有些感慨,是因为不安才会拿着护身的武器,她也是吃了些苦的。
静坐了会儿,心宣最后还是站了起来,轻手轻脚地将春惠抱起,离开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