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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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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边的树开始吐出新叶;池塘边的柳树也开始吐出新枝;校园里盛开着的牡丹花伴着许多含苞欲放的花蕾在阳光下微笑;红红的茶花在绿叶的映衬下有几分娇艳;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杜鹃花在绿色的草坪上也有几分娇嫩;石梯两边的春梅在没有一片叶子的枝上开了谢了后,地上满是粉红色的残落的花瓣,于是还残留春梅花的枝头也开始冒出新芽。春天真的来了!春雨在有些湿润的空气中飘着。校园墙角那一株没有一片叶子的玉兰树上,白色的玉兰花也开始微微开放,欲开的花蕾、洁白的花瓣在微微的风中、细细的雨中静静地发出一缕缕淡淡的香气,然后慢慢地散去,散去。

    看着高出别的花草树枝静静的玉兰花,想起了上学时学校里那株夏天里叶繁叶茂的玉兰花,还有偶尔飘落风中的大片大片的玉兰花瓣,想起了那个曾经与我同室半年的叫玉兰的女孩子。上高一的那年,去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的一所高等院校的附中就读。性格孤僻、不长于与人说话的我面对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陌生的口音,甚至连空气也是陌生的秋天,我感觉到的只是愁苦。整天除了板着脸上课,就是下课后回到那间租来的小屋里,趴在窗口看楼下过往行人或者是飘落的树叶在秋风中孤独地跳舞。秋天也在我的孤独与冷漠中慢慢地走着。

    一天下午放学后,我收拾书包正准备走出教室,一个女孩子微笑着向我走来:“你好,我叫玉兰,我们交个朋友吧。”我停下来,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闪着真诚和笑意。我笑笑,相信我脸上的笑是僵硬的,却不知说什么。

    “我们一起去转转?”她看着我。

    我点点头,跟着她走出了教室。我们在校园里走着,享受着秋天的宁静,听着她讲着各种有趣的事,她的声音在那个下午非常动听,还带着说不出的快乐。

    “我哥哥走了,我可以和你一起住吗?”她问我,眼中满是期待(当然后来才知道她哥哥并没有走,她只是想陪我。),分手的时候,她问我。我点点头,笑了。虽然我不喜欢与人说话,却还是希望有人陪我。在那个秋阳斜照的下午,那个带着灿烂微笑的女孩就这样走进了我孤独的异乡的学习生活中,陪我起走过了那个秋天与冬天。玉兰是另一个城市的人,父母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初二的时候随上研究生的哥哥走进了这座城市,走进这所学校,开始了她离乡背井的学习生涯。

    我们一起跑步、吃饭、上课,放学后与同学们一起去玩。但我不太喜欢与太多人一起,常常拒绝她们的好意,于是喜欢热闹的玉兰常常陪着我而离开热闹,给我讲有些有趣的事,让我减少离乡思家的愁。晚上我们一起做作业、看书,煮面条,然后谈着自己的梦想入眠。

    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但也有矛盾的时候。尤其与性格孤僻怪异又总是伤感不会表达的我相处,任何人都会觉得很难。玉兰学会了与我相处,总是处处忍让着我。每次我因为心情不好,因为想家而哭的时候,她便没了主意,劝着劝着我自己也开始哭了。每次我发莫名地发了脾气,伤害了她,她总以为是我心情不好,便自己忍着,自己去同学家。

    不管谁,忍耐也是有限度的,玉兰只是一个与我一般年龄的女孩,忍耐终于在有一天爆发,相信那次与我的冲突是她与同学发生矛盾最厉害的一次,于我而言也应该是,只是当时我不明白,或者是没有去了解她的心情,而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孤独与无奈中。我一般星期五下午放学到姐家,星期天晚上回学校。那个星期天下午与姐闹得不愉快,应该是带着沉闷的心情回学校的。到了小屋,门锁着,知道玉兰不在,突然有种特别无助的感觉,也许是孤独的人真正怕失去朋友的内心感受吧。开了门,坐着发呆着,等着她玉兰回来,我想她也许去同学家玩了,晚上就会回来的。然而晚上十一点了,她还没回来,自己便流泪了,虽然平时很少说话,其实是一直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只是从来不会从言语表达,而且把那种感觉还用眼睛隐藏了。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便开始准备烧开水。平时都是玉兰为我烧好的,那天她不在。我找热水杯(姐为我买来晚上加餐煮面的)却没有,我知道是玉兰拿走了。心就那么突然感觉到空落落的,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遗弃了,那种怕被人遗弃的感觉真的很可怕。心里对玉兰就有那么一种怨,而这种怨就造成了第二天我们的冲突,其实我知道那冲突也只是因为怕失去朋友,怕孤独。自己就那么躺着,看着窗外模糊的灯光出神。

    第二天刚还没起床,有人敲门。开门,玉兰一手提着热水瓶,一手拿着热水站在外面,已经有些冷的空气也扑进屋。本来是想哭的,却突然对她发火了。怨她把热水杯拿走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我知道自己板着脸的样子其实是很可怕也很可恶的,很让人心寒的。她呆呆地看着我,泪水一下就出了眼眶。“我拿到教师家为你烧水,后来与同学玩,太晚了,就在同学家住了。你怎么这样?我偷你的?”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出了屋。我一下没了思维,觉得我会失去仅有的朋友。其实她并不知道我并不是真的在意热水杯,而是怕,怕孤独,怕被人遗弃,从内心深处我从来没有讨厌过她,虽然有时表现出来的是对什么都厌恶。当然到现在她也许还是不知道我当时真正的内心,因为我从来不曾用语言甚至文字来表达过对她的感激。

    没精打彩去了教室,看见玉兰趴在桌子上,我知道她在伤心,心里有种愧疚,但我从来也不会把愧疚表达出来的,只是让它在内心挣扎。上课了,我不时回过头看她,她仍然趴着,在写着什么。后来她给我传了几张纸过来,纸上全是她的无奈,她的生气,她的不理解,还有她对我的怕。我感觉到我真的要失去这个异乡第一个真正的朋友。我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真实的内心,我也知道我不会用语言表达,语言于我而言只是陌生的工具。

    “对不起,玉兰,是我不好。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最后还是用简短的文字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没什么,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好朋友。”玉兰又传过纸条。我看到她的脸上是平静,早晨的事好象只是一场梦。

    以后的日子我也慢慢学会了去了解她的感觉,慢慢让自己能适当适应群体,也想让自己慢慢走出自己孤独的世界。玉兰依然快乐地笑着,依然处处照顾着我,开导着我。我不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女孩为什么会有那么豁达的胸怀,只是知道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秋天过去了,冬天也走了,一个学期结束了。新的学期,玉兰的哥哥已经毕业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那个异乡的城市继续自己的路;我也转学了,却了另一所陌生的学校。离开曾经熟悉的学校,离开了玉兰,但却一直没有告诉玉兰那次冲突我真正的内心感受,只是每每想到,总有种愧疚,每每看到曾经留下的纸条,惭愧的感觉,也总想起曾经那半年的日子,想起那个叫玉兰的女孩。

    日子慢慢走着,时间过去了很久,玉兰也许早就忘了曾经的那次冲突,或者早就忘了那个古怪的女孩,可我却无法忘记。看到玉兰花开,总想起玉兰,想起阳光下玉兰灿烂的笑。

    玉兰花了,又一个春天了,玉兰可好?愿玉兰花香把祝福带给遥远的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