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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迪、帕萨特、桑塔纳2000，吉普车、拖拉机、摩托车、自行车停满了一所乡村小学狭窄的院子。深秋时节，太阳凉爽，空气清新，树木伤感，禽兽失语。一阵裹着尘土清香的风吹乱了刚从各色轿车里钻出来的大小官僚们刚刚吹过风、锔过油的头发。表情谦卑、内心激动幸福的乡村教师们从教室由报纸裱糊的木制窗棂向外探头探脑并相互嘀咕着：快看，那个腆着巨大的啤酒肚的男人原来也是普通教师，现在据说当了副县长啦，俺小舅子跟他是同学；那个不停地打手机的家伙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面熟呢，打个狗屁手机啊，咱这地方有他娘的信号吗？快看，那个女的，嘴上还叼着烟卷呢！ 在烟雾迷漫的学校会议室里——这个所谓的会议室是由原来的厕所改造而成的——满头大汗、诚惶诚恐的小学校长用叫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所谓普通话向台上的县委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武装部政委、局长、科长等做着汇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颤巍巍——
“尊敬的各位领导：今天尊敬的各位领导在百忙之中拨冗莅临敝校参加这次农村教育现场会，这是对我校300多名师生的巨大关怀和巨大鼓励，我谨代表全校26名教职员工以及我本人对尊敬的各位领导的到来表示衷心的感谢！尊敬的各位领导的到来必将极大地促进我校各项工作的开展，尊敬的各位领导的到来必将使我校蓬荜生辉
“尊敬的各位领导，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俺们这一疙瘩，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轿车啊！一辆一辆的轿车停在那儿那地都晃荡，可真他妈的气派威风，知道的说是县里的领导来开会的，不知道的还他妈的以为俺这个一校之长犯了啥事呢” 在校长汇报发言期间，有人给他送来几张小纸条，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第一张：校长，你别一会儿普通话，一会儿老土话，我看见台上那些家伙有的在窃笑，有的在撇嘴。你他妈的说普通话比说老土话还难听，说老土话比说普通话还难听，况且
第二张：校长啊，你怎么把俺骂学生的词都搬到这儿来了，你不要命了？他妈的是他妈的在这样的场合说的吗？
第三张：校长大人，晌午在哪儿安排？听说红房子那个东北小妞昨儿个被一个南方大款接走了。
第四张：校长同志，你都罗罗些啥啊？不汇报些要紧的，台上不是坐着县长、财政局长吗？给他们说说给咱拨个百儿八十万的，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第五张：校长，有一件大事得向你汇报一下，刚才你汇报发言的时候，坐在台上第三排左数第四个人，就是那个长得挺骚的娘们，她出去后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担心她找不着女厕所，咱这原本就没有女厕所，你看俺是不是去找找她，顺便 校长看完这五张纸条，顿时放声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椅子乱颤，唾沫星子四溅。台下的人们起初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就异口同声哈哈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一笑倒把台上的官员们弄傻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气得脸全憋红了憋紫了。这时，县长用黑板擦一拍桌子大吼一声：“肃静！”顿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只听见喘粗气的声音而就在这时，不知是从台上还是从台下，也不知是哪位同志，男的还是女的，痛快淋漓地又谨谨慎慎地爆出一声响亮的大屁，估摸着那人裤裆不开一道口子也得裂一道缝。此屁一放，整个会场又爆发出火山喷发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县长首先止住了笑，他拿出雪白的手帕揩了揩鼻子和嘴角，用黑板擦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散会！”
（2003。9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