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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沈薇再次来到了苗玉琴家,同行的人还有刘处长。
“你说什么?你把照片给了丁永春?!”
“丁书记说要重查王勇的案子,需要那些东西,所以我就给了他。我配合领导的工作,有什么问题?”
“苗玉琴同志,你太糊涂了,那是可以替王勇减刑的物证!”
“管你什么人证物证,跟我没关系,你们也少在这指责我!我跟我儿子被社会歧视、被人欺负的时候,谁管过我们的死活?!”
面对登门索物的纪委工作者,苗玉琴没什么好脸色。
刘处长被怼得郁闷无言。
沈薇也是哭笑不得,白天她已经跟陈长安来找过苗玉琴,当时主要是询问王勇那台旧电脑还在不在,结果被轰赶。
由于时差问题,白天没有联系上已经旅居国外的杨晓霞。
晚上与杨晓霞取得联系之后才知道,那些限制级照片都在苗玉琴手上。没想到这一晃眼的功夫,竟被丁永春那只老狐狸捷足先登。
沈薇定了定神:“苗姐,白天问你那台电脑还在不在,你也不说,现在总该可以告诉我们实情吧?”
“卖了!”
苗玉琴随口吐出两个字,把沈薇惊得满头黑线。
沈薇追问:“卖给谁了?”
“收旧家电的,下面楼梯口贴了小广告,上面有电话号码,你们自己去找。”苗玉琴转身便关起了房门,把沈薇和刘处长拒之门外。
沈薇和刘处长面面相觑地互望一眼。
没辄。
只好去楼梯口找线索。
这个小区是始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老破小,二手房的房价却不低。当初是为了解决儿子去一小读书的问题,王勇和苗玉琴才咬牙买下这里。
小区里连个物业都没有,管理方面也没有新兴小区那么规范,每天进进出出的什么人都有。
楼道口的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有疏通下水道的、有收废品的、有收旧家电的、有开锁的……同行之间也存在竞争,后来者在贴小广告时,会直接把同行的小广告覆盖掉。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买主。
每当刘处长拨通一个电话,沈薇接着便撕小广告,查看被覆盖在下一层的广告信息,撕不下来的就用钥匙轻刮,很考验耐心和技术。
俩人折腾了一个多小时。
大概是买主的小广告已经被后来者撕掉,墙壁上能看到的电话号码全打了一遍,都说没有来这个小区收过二手电脑。
沈薇心灰意冷地说:“好不容易让王勇招供,关键物证却被丁永春给抢先一步拿走了,我们怎么这么倒霉……”
“别急。”
自从升了处长之后,老刘的心态稳如老狗。
他边走边道:“苗玉琴的电话号码是移动卡,明天联系一下移动公司,把她最近这一年的通讯记录打印出来。”
“现在怕就怕那台电脑已经被人当废品处理,就算我们找到了那个收二手家电的人也没用。”
沈薇愁眉不展。
她回头仰望亮着灯的301房,怎么看怎么郁闷,苗玉琴也算是知识分子,做人却是如此薄情,竟完全不顾王勇能不能减刑。
家逢巨变,只会埋怨与指责。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她家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丁永春一手造成的?
沈薇越想越觉得苗玉琴这人真的是可怜又可气,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被安排进教育系统,指定也教不出什么好学生。
“别看了,她这一年也吃了不少苦,想想工作没了,孩子也被迫改名换名转学校,生活压力也是不小。”刘处长感慨道。
沈薇气愤地说:
“王勇之所以会去攀登权贵,也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这个家而拼命。”
“现在出了事,她这个做妻子的不闻不问。就因为生活中受了点委屈,竟把重要物证交给罪魁祸首。”
“太自私了,我是真的不敢苟同!”
“她想要解决工作问题,昨天又不说,直接把我和陈长安扫出门。如果她昨天开了口,手握实权的陈长安一样可以替她解决工作。”
刘处长苦笑:
“这就是我们的大意之处,工作做得还不够细致。”
“丁永春上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替苗玉琴解决工作上的问题,先化解苗玉琴心里的怨愤情绪,然后才谈真正的目的。”
“可见丁永春在登门之前,已经详细地了解过苗玉琴的生活状态。”
“这一局,丁永春赢就赢在谋定而后动。”
“你和陈长安第一次上门时,如果有事先了解苗玉琴的生活现状,主动替她解决工作问题,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听刘处长这么一分析,沈薇也是满脸遗憾之色。
她和陈长安第一次登门时,确实忽略了苗玉琴的生活现状。当时完全没料到苗玉琴的态度会那么激愤,竟挥着扫把直接赶人。
丁永春这波骚操作。
不仅切断了纪委的物证链,让刘处长和沈薇头疼不已。
同时也让陈长安陷入了被动局面。
第二天。
丁永春把陈长安叫到了市委办公室,并对陈长安说:“长安同志,最近有个别单位向市委反映,说你们管委会做事不顾大局。有市委放权给管委会,就等于是放权给你,如果你的方向跟市委背道而驰,这可不是小问题。”
好一招敲山震虎!
外言之意就是说你是管委会的代表,我丁永春就是市委的代表!我可以放权给你,也可以把权力收回去,你最好把屁股端正一点!
所谓的顾大局,就是摆正立场。
陈长安也是郁闷得头皮发麻,现在物证链被丁永春截断,王勇的旧电脑也下落不明,还不知道沈薇和刘处长能不能找回来。
要不……
干脆刺激一下丁永春,让他乱中出错?
想到这里。
陈长安不卑不亢地抗辩:“丁书记,是谁说我们管委会做事不顾大局?这摆明了就是污蔑!”
果然,只见丁永春脸色微变。
无声中似乎在说:“你小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跟我装糊涂?这事是谁说的,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得把屁股端正!”
怒火已经萌芽,但怒焰还不够强盛,不足以让丁永春狗急跳墙。
陈长安又猛将一军:“另外我想说的是,市委把权力下放给委管会,不是为了壮大我陈长安的个人权力,而是为了精兵减政,助推工业园的发展速度。从这个层面来讲,市委可以撤我陈长安的职,但不能朝令夕改收回权力。”
“……!!!”
原本只是微怒的丁永春,现在已经怒得暗咬牙根。
陈长安的言外之意昭然若揭,意思就是说现在米已成炊,由不得你丁永春说了算,有本事你就找个理由撤了我陈长安。
既然已经撕破脸,丁永春也不想再装。
丁永春含笑警告:
“长安同志,地球不是因为没有你而停转,你要搞清楚这个事实。你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误判了形势!我今天找你来谈话,也是要给你提个醒。如果你继续冥顽不灵,不顾大局,市委确实会考虑把你调离管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