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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
一位老妇人瘫坐在阶梯上,眼泪止不住的流,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终于是有个看不过去的,走上前来搀扶她起身,谁知道那老妇人竟甩开他来接着哭。
“这是这个月第几个了?”旁边有人打量着她。
“十几个了吧?诶哟,要么说不听劝呢,谁叫他家闺女大晚上出去的,这下好了…”
“现在卢大人也是忙的焦头烂额,哪里有功夫管她,在这里哭个几天的也是无用功。”
“哎…走吧走吧。”
这半年来,范阳城里女子失踪案频发。
总是有女子在夜间出门的无故消失,至今已有数十位佳人子下落不明。
而且,只要当夜子时响起诡异的笛声,就预示着这一晚,范阳城内又有女子要不见了。
这事一直闹得范阳城里人心惶惶,如今的范阳人都会赶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家中,夜里连窗子都不敢再打开。
“既然只抓女子,为何卢家不派男的护卫在夜里查探?”苏三千听不下去,出声打断道。
“谁说没查过呢?”
顾浔舟一副“我早知你会这样问”的表情,合上手中折扇,在空中轻点几下,“但是,据我所知,凡是在夜间出去探查过的男子,回来都变得神经兮兮,说自己夜里撞了邪…”
忽然,桌上的火烛被一阵冷风吹灭。
夜深了,客栈一楼除了这三人本就是空荡荡的,他们桌上的蜡烛一熄,整个屋子都没了亮光。
顾浔舟眼前一黑,寒毛都立起来了,整个人浑身一激灵。
“真的假的啊?”
原来是沈问不信邪,推开身旁的窗子,站起来将半截身子都探在外边,四处张望。
外边还飘着下大了的雪,阵阵夜风将雪花从外边吹进来好些,也吹灭了屋内唯一的火烛。
“你这是干嘛!”
顾浔舟忽然瞪大眼睛望着他,“作死可不要带着我啊,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行了快关上吧,冻死人了。”苏三千跟着招呼沈问,接着又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那好吧。”沈问委屈应下,刚抬手要关窗。
突然,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让沈问拉动窗户的动作随之一顿。
这笛声调子阴森诡谲,范阳城中的夜里本就寂静,衬托这乐声更加幽幽。
这回苏三千也跟着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但外边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接着她缓缓转头,口中轻声问道。
“这可是你方才所说的笛声?”
“……”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
“别说了!”
顾浔舟深呼吸一口,迅速把桌边的窗子合上,外边的笛声也跟着逐渐模糊不清,然后他快步离开座位,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氛围怎么被你们两个搞的这么骇人,再也不同你们说了!”
他一边上楼一边气愤道,“反正你们记住晚上不要随便出去就是了。”
“这位客官,许多人已经休息了,还请声音小些。”后厨探出个脑袋,店小二忙抬头招呼他。
“知道了!”
顾浔舟恶狠狠地小声答应。
楼下,还坐在桌前的沈问与苏三千一路目送他回了房间,然后默契地转头对视一眼,皆笑出了声。
“真没想到啊,江湖百晓生竟也有这样一面。”沈问长舒一口气,笑着摇摇头。
“他就是那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百闻台台主?”苏三千抬手挡在嘴边,有几分不敢相信。
怎么这般没出息。
传闻,百闻台台主天下事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不论世家大族的秘闻还是富甲商贾的情报,亦或是江湖修者的行踪,只要你能够联系到百闻台台主,付过报酬后,便可以在几日之内后收到他的密信。
想要的答案一定在其中。
只是,这位江湖百晓生格外神秘,一般的人连如何联系他都不晓得,所以他的交易内容和索要酬劳,到如今也一直是个谜。
而百闻台,则是他对江湖的一个小小“馈赠”。
凡是江湖中值得宣告的大事,他都会在百闻台上挂出告示,是一个他专门分享新奇新鲜事的台子。
这几日,百闻台上贴的便是西北狼骑大捷,静心门苏三千救助雁大将军起死回生,听雪门沈问携大军以少胜多这件事。
吹得天花乱坠,玄乎其玄。
江湖中人要不是看这消息放在百闻台上,肯定是不会信的。
“未见以前,我也以为会是个高深莫测的人。”
靠在窗边,沈问抱起双臂感叹,“如今看来,他似乎也只是个比平常人消息更灵通的年轻人而已,许多事也未曾亲眼见过。”
毕竟,还真以为我沈问只是个护卫。
“所以今天在街上时,你故意装作二愣子要为他打抱不平,是早就认出他的身份了?”苏三千慢吞吞喝了口茶,淡淡问他。
“开玩笑,我可是氓北第一好人。”
沈问轻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对苏三千的话答非所问。
“那白天的时候…特地放走那个偷钱的孩子,你其实是为了引起江湖百晓生的注意,从而和他产生瓜葛?”苏三千抬眼看他,若有所思道。
“放走那孩子?”
歪头疑惑一刻,随即沈问正经道,“我是真没追上,那小鬼头是真的跑得很快!”
“……”苏三千扶额。
当真是高估你了。
“不过似乎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们本就是来范阳找人的,有他这个百晓生在,岂不是方便许多。”沈问勾起嘴角。
“……”
两人不语间,屋外的笛子声格外清晰,曲调如同鬼魅般回响,余韵绕梁,气氛越发变得诡异。
苏三千只觉得哪怕自己身在屋里,脖颈间也是寒风阵阵凉意四起,连忙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喝。
“好啦,赶了一天的路,早就该歇息了,你也早些去睡吧。”
说着,沈问将桌上的烛台托起,催促着与苏三千一同上了二楼,两人各自回了房间。
将门上锁后,沈问站在原地停了一下,不禁呢喃。
“这吹笛人倒是也确实令人在意。”
……
范阳城东侧有一座高塔,名为望秋塔,将近有十多层高,里边回旋的阶梯看不到尽头。
因为这边的寺院废弃已久,常年鲜有人来,院子里已经杂草丛生,塔中的阶梯也是多处断裂,塔顶的瓦片也已经开始松动脱落。
此时,望秋塔顶有个眼上缠着绷带,浑身残破衣衫骨瘦如柴的男子,正站在大雪中吹笛。
笛声凄异诡谲,能传到范阳城最西边。
他浑身大部分地方缠着绷带,白色的外衫破碎聊胜于无,头上长发散乱,赤脚踩在瓦片和新雪上,脚趾手指都生了冻疮。
但他好像感觉不到似的,仍然只是吹笛。
身旁盘腿坐着个身上裹着褐色大裘的少年,这人竟然一头清爽的红色短发,耳边垂着缕小辫子,眉眼深邃,手腕脚腕都带着副金环,看着像个异族人。
少年手持一只青灯,灯杆横在腿上,那灯罩子里散发出诡异的青光。
他双眼一直笑眯眯的,似乎很享受这悠扬的笛声。
“为什么这样对他?”
塔顶出现一抹黑烟,旋即幻化成人形,出现个面容精致的男子。
来者正是数月之前的那日在离江乐器铺修笛的男人,一袭黑衣穿着单薄,眼里尽是愤怒。
那眼缠绷带的瞎子听到有人说话,笛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