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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青穹这时已经把调羹放回了碗里,她也有点惊讶,看王子晤这么高兴,难道是伯父又承认了这桩婚事?
不过王子晤高兴归高兴,还知道这件事是不能随便对外人说的,他看了看一旁端坐的谷涵,嘿嘿笑了两声,神秘兮兮地对宁青穹说:“待会上了车我再跟你细说。”
宁青穹心里其实也有点好奇,为什么伯父会因为王子晤的一封信就改变了主意。按说这事儿应该是没有转机了的。
其实王子晤这事能让他老爹知道,还多亏他多了一个心眼。往常负责送家信那小子是他娘安排给自己的,那多半就是他娘的人。既然出面办这事儿的是杨嬷嬷,那里面自然少不了他母亲的主意,所以王子晤这回写信,根本就没有经过那个平时送信的家丁的手。他是让自己最信得过的一个小厮——而且是他爹当初给他挑的一个小厮,让那小子亲自回去给他爹送的信。杨嬷嬷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更何况她很识实务地比那小厮早一步先赶回去了,也不知道王子晤来了这么一手。
那小厮又走得快,前脚杨嬷嬷才回了王府,跟王夫人将将把这件事说完,那边那小厮就已经把王子晤连夜写好的信递到了王大人桌案头。
就跟那些顽劣幼子和老爹不亲近一样,王子晤这个本该开开心心当幼子,却因为兄长夭折只能被迫学更多他不擅长东西的人也跟自己老爹关系不咋地,等闲他是不会给自己老爹写信的。因此这回不但突然写信了,这信还是亲信亲自送回来的,让王大人也觉得新鲜,当下便拆开来看了,结果越看越气,看完一拍桌子,就拿着信纸气冲冲地找王夫人去了。
王大人虽和王夫人是少年夫妻,但后来王大人又纳了几个妾,家里妾多了,事也就多了,他俩多少年少时一起走过的感情也在这些年王夫人和妾们的摩擦里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二人的宅院都隔得远远的,等闲是谁也不见谁,平日里也只有有要事不得不商量才会说说话。因此王大人这回怒气上头,也没怎么给王夫人面子,当下把信纸往王夫人面前一丢,就沉声道:“我竟不知,夫人如今能背着我轻易将一桩早就说好的婚事也毁掉了!”
王夫人虽是才听杨嬷嬷说完了原委,没来得及深思熟虑一番对策,好赖也是大风大浪走过来的人物,面对王大人这一番冷嘲也能面不改色。她状若无物地瞟了一眼那零落的信纸,纸上还有着她熟悉的她儿子的字迹,虽然心塞儿子跟自己不一条心,但儿子还小,未知其中厉害,她也不能不咬着牙为他筹谋打算。便只冷笑了一声斜瞅着王大人:“老爷怎不提这婚事当初订立之时就没有让我知道,经过我的同意?我若早知当日你和那宁世安闭门商谈是谈的这儿女家的婚事,我是断断连门也不让他进的!自家都要倒了的人,还想给女儿找条退路!他女儿要有了那退路,我儿子的退路又在哪里?”
“妇人之见!”王大人突然勃然大怒。
这时下人们已经自觉地都退了出去,王大人拼命压抑一番才低声说:“你这愚妇!你只看到宁家倒了,却看不到皇上心里还只有宁家,宁世安又……只有娶了他宁家的闺女,万一以后皇上又扳回一城,我们家才能全身而退!不然你真当皇上什么都不知道,以后会放过我王家,放过你那不娶宁家女就好像能有大前程的儿子?”
王夫人听了他这么说,脸色一时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不是很好看,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高高地昂起头,好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老爷,你怎么想的,我还是看得出来。无非是不希望外人猜测你王家在那段时间做了什么罢了,何必拿皇上来当挡箭牌吓唬我。反正这里也没别人了,我就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若是皇上还能扳回一城,你王家能放着好好的皇帝跟前红人不做,偷偷地倒戈相向?好,就算你王家看走了眼,这皇上选秀成亲的消息为什么突然就传了出来,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王大人面色立时一变,又是不好,斥道:“什么你们王家,难道你就不是王家的人了?”只不过这回斥责的力道显然是没有先前那样重了,提的竟也不是她那些明摆着大逆不道的话。
“我自然是王家人。正因为我也是王家人,我才要为老爷您,为我们王家好好打算呀。咱们王家的嫡子何至于因为一个倒台的宁家如此牺牲?纳她作个妾将她好生生地养大已是仁至义尽了,将来就算真的皇上有那翻盘的机遇,只要人好好地在我们家活着,咱也不虚。大不了就是给她一个平妻坐罢了。”
王大人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他背着手在房间中走了几步,终于清咳一声,老神在在地提醒她:“宁家那闺女我也见过几面,你要纳她作妾她如何肯答应?”
王夫人又是胜券在握地一笑:“这就不必老爷多费心了,她如今寄住舅家,那舅母是个贪财混不吝的,只要说动了她舅母,还怕她能翻出花来?”说着,她弯腰把地上散落的信纸一张张自己捡了起来,归拢了,轻轻放回王大人怀中,“至于咱儿子这边,就劳烦老爷多费心,安抚一番了。”
王大人接过信纸,咳嗽一声说:“知道了。离他成亲还早,这种事也不必早早令他知道。”话说完,王大人却不想再待下去了,娶个老婆如此面貌,他心里也不自在,晚上还是去找温柔小意从不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小妾压压惊罢。
王大人和王夫人这一番闭门密谋,便将此事的基调定下了。因此王子晤收到老爹的回信,还道他爹是支持这门婚事的,一切不过是他娘自作主张罢了。
宁青穹也吃不下豆腐脑了,取了三支腊梅枝赠给谷涵,让他拿回去装点屋子,便和王子晤一起跟谷涵道了个别,两人就一起上了马车。在车上,宁青穹了解到了王家二老截然不同的态度,就陷入了沉默。她并不像王子晤那么高兴,或者说想得多一些,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路上,王子晤又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通话,宁青穹勉强回应了几句,最后惹得王子晤不干了,她才说:“这件事你让我好好想一下。”
王子晤还道她在纠结自个娘,立刻替她解释起来:“我爹说了,我娘也是一时没想通,才做下这错事来。等过年了我回去再和她好好说说,她一定不会反对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宁青穹抿了抿嘴角,没有立时回答他。
王子晤可能也觉得自己这话劝得没什么力道,倒也不说了。此后一路无话,直到宁青穹临下车前也分了他三支腊梅。
王子晤又想起来谷涵也是三支,不干了,“怎么我和谷秀才是一样的,难道你觉得我跟他一样不成?”
宁青穹瞅他两眼,又给了他三支,才哄住了王子晤,让他心甘情愿地嘟囔着这还差不多之类的话让车夫转向了。
可大抵王子晤是不大理解为什么宁青穹没有那么高兴的。其实不但王子晤不能理解,就连丝竹都不明白她为什么是这个棱模两可的态度。现在发现王大人其实是赞成这门婚事的,那不是很好吗。
“姑娘,你在犹豫什么?这个结果难道不好吗?”二人回了房,丝竹一边帮着把剩下的腊梅枝放到窗台边,一边问。
“伯父同意,但伯母并不同意。她为了拆掉这门婚事,甚至不惜做了这许多事。”只有她们两个了,宁青穹倒是能说出心底真实的想法了。她的目光在腊梅枝上逡巡一番,想着待会一个房间一支,其余的就送给邻居们,那这一捆腊梅就能香满这一条巷了。
“可王大人同意啊,拍板的不是王大人吗。”丝竹还是有点不明白。
宁青穹摇摇头,看了看丝竹,却问起了仿佛不相干的问题:“我问你,舅舅是不是诚心要养我。”
“这……自然是诚心的。”丝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舅母呢?”
“哼,谁不知道她巴不得早点把姑娘送走!”说起舅母丝竹也来气,但她还是不知道宁青穹到底想说什么,有点糊涂。
“那我在这家中过得如何?”
宁青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丝竹不说话了。她明白宁青穹到底想说什么了。
宁青穹郁郁地取了水来亲自给窗前那盆小花浇了点水:“你再想想,我娘若是不喜欢什么人,我爹可会给那人多少好脸色看?”丝竹露出了难过的神色,不需要宁青穹再说什么,她已经完全醒悟过来了。
宁青穹抚了抚那朵小花的花瓣,这朵花虽然曾经奄奄一息过,到底是坚强地活了下来。“这样的日子过着太没意思了,我一点也不想以后几十年都对着另一个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舅母。”
丝竹也看了一会儿那朵花,许久才问:“那姑娘想嫁什么样的人家呢?”
宁青穹看一眼丝竹,没有立时回话,她一只手撑在那捆腊梅枝上,目光透过窗棂和青灰的围墙,到达霞云遍布的天际:“我以后要嫁一个能让我像在自家过日子一样开心的人家。不但我要开心,你和奶娘也要天天开开心心的。”宁青穹说着这话,翘了翘脚丫子,自己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