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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夜，小助理抱着苹果在片场啃得咔擦作响，今天散场早，远处有道具师傅正在收拾东西，导演拉着陈光和女一说明天的戏份。
“从哪弄得苹果。”小张跺着双脚问，这两天朱海的温度急转直下，连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
“刚生活制片发的，我帮你拿了一个。”魏巍从大衣口袋翻出来一个红苹果递给小张。
“剧组里还有这习俗？”小张看着手里的东西惊讶。
魏巍摇头表示不知道，“哦，制片还说晚上一起吃饭。”
小张点头表示知道，“你男朋友呢，不陪你一起过。”
“美国比咱这儿晚一天呢，约好了明天早上视频来着。”魏巍答，过了会想起什么问道：“你买的东西呢？”为了应对寒流，小张下午专门请假去买衣服。
“太贵了！”小张把苹果在身上胡乱擦了擦，狠狠咬了一口，脸上净是痛心疾首的表情。
“加油加油，等你成为明星经纪人，一定买得起。”魏巍装模作样的拍了拍他的背，那边陈光过来，看到魏巍拍小张就问两人怎么了。
“在说桃桃姐。”魏巍灵机一动。
“嗯。”陈光点头，最近一段时间两人都非常忙，有时候一天连微信都不一定发一条，接过魏巍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来的苹果咬了一口，陈光问：“怎么想起来发苹果了？”
“陈哥你不知道？”小张惊讶，明明连他这个没有女朋友的都知道。
陈光摇头，最近忙的要死，别说几号了，连星期几都不知道。
“今天可是平安夜啊！”魏巍感叹着想去拍陈光，结果没敢下手，就拍到了小张身上，把小张拍的一愣。
“哦。”陈光的哦拉的很长，过了会醒悟过来问道：“圣诞节那个平安夜？”
啊？还有其他的平安夜么？
两个小助理有点呆滞，不过陈光却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他一直清楚地记得叶妈妈跟他笑菩提两兄妹的生日，说他们比耶稣还要早一天出生，然后是生在了所谓的——平、安、夜！
京城位于演艺公司一条街的一栋写字楼内，关于圣诞风格的布置充斥着每一个楼层。
“新新”从创办至今，每年都会举办盛大的年会，但没有举办圣诞酒会的习惯，所以为了体现老板的和蔼可亲，全体员工在今天可以早下班一个小时。
晚上六点，当姜辙等人开完会的时候，公司里的员工已经走完了。
偌大的写字间，只留下了几盏昏黄的小灯，姜辙笑着摇摇头给夫人打电话，报告回去的时间，然后看向手下两位得力干将。
“我不会邀请你们到我家做客的。”姜辙表情严肃，林旭抽了抽嘴角没说话，菩提差点儿把手中杯子里的水泼他身上。
“这辈子就没指望过吃你们家一顿饭。”菩提摇头，笑着催促，“快走吧，小心让潇洒姐等急了，罚你跪搓衣板。”
姜辙和太太是大学里的学长学妹，结婚十多年，还有一个马上要上初中的女儿，感情却依旧好得不像话。
姜辙点点头，转身回到办公室，从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递给菩提，“你潇洒姐专门吩咐的。”
菩提抬头看他，姜辙又道：“我们是一家人所以只送一份礼物，那么叶菩提女士……”他顿了会儿，缓缓说道：“二十九岁生日快乐。”
菩提笑着抹眼泪：“你如果不提醒我的年龄，我会更高兴的。”
“没关系，年龄除了增长你的见识和阅历，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姜辙去摸她的头，“现在的你，比当初刚毕业的你更加美丽。”
“谢谢。”菩提真诚道。
“嗯嗯。”姜辙点头看向林旭，“我走啦，拜拜。”
“拜拜。”
菩提招手，转身想跟林旭告别，发现这人直接回了自己办公室。她耸耸肩去收拾东西，过了会儿又一份礼物递到面前。
“生日快乐。”林旭说。
唔，菩提点头，“谢谢。”
“没事，礼物都是大嫂帮着挑的，不合心意不是我的错。”林旭坦然。
菩提素知此人脾性，忍不住笑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嗯。”林旭看着她的包：“要一起走么？”
“不用了，我还有约。”菩提拒绝，林旭没有再过勉强，点点头后一起下楼，之后就在地下车库分道扬镳。
菩提在家附近找了个小饭馆慢吞吞的吃完晚餐，中间又接到几个老友的电话祝她生日快乐，她一一回了，语调上也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晚上八点，菩提顺着楼道慢慢向上爬，这里是一片老房子，来过的人对于桃桃姐竟然住在这种地方都很不可思议。
她在门外静静地抽完一支烟才开门回家，这栋居民楼看上去破旧，内里的装修却十分精致。
菩提把自己摔在沙发上，连日来的工作透支，让她的身体有点儿不能承受。
“老了，真是老了。”她嘴里嘟嘟囔囔地爬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又去卸妆洗澡换上家居服才慢慢地坐在电脑前面。
打开社交软件，家里的人早都已经在线，菩提一点点儿调试摄像头，间或在老爸老妈说话的时候插几句嘴，回两个问题。这么多年，每年家里人生日或者过节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度过的。
“你不冷么？”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叶妈妈的训斥劈头盖脸砸了过来，菩提没办法，离开镜头翻箱倒柜去找披肩。
训完女儿后，叶妈把对象放在马上就要而立之年的儿子身上，“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再过两年吧。”大洋彼岸的叶修竹摘下眼镜，对着摄像头按摩鼻子，好让自己能够头脑清醒的回答叶妈的话。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来着。”叶妈不买账，“你的过两年就是明年的过两年么？”
“临时出了点儿状况。”修竹有些无奈。
“老娘管你出什么问题。”叶妈把书房里的小茶几拍的啪啪作响，叶爸担心她太过激动，默默把桌子上的水果刀收了起来，“你在外面这么多年，早些年还知道一年回一次，现在呢，你爸联网都找不到你？”
菩提没找到披肩，就把夏天盖的毯子挖了出来，把自己裹成一团。她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叶妈的训斥，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就是，妈你好好说说他，他这都多少年不回家了。”每次都让我一个人承受压力，太不道德了。当然后面那句话，她没敢说出来。
“闭嘴。”叶妈转移对象，“臭丫头我还没说你呢，之前那小伙子，多好的人品，人家后来约你出去，你怎么给拒绝了？”
菩提深感这是引火烧身，拿毯子角捂住脸，不说话了。
因为陈光对人家收入的“嘲笑”，她对那人倒是有点儿印象，那位青年才俊好像对她很满意，不停地打电话发出邀约。大概是从陈妈那听到她要过生日的消息，提前一周就向她发出邀约，结果自然是让她用早已有约拒绝。
叶妈在那边说个不停，菩提插不上嘴，就拿起手机查看微信，好友里祝福不断，她挑着回了几条，约好以后出去吃饭。过了会儿一条信息进来，竟然是修竹的。
“叶修竹，生日快乐。”后面加上一个大脸呲牙的表情。菩提噗的一声笑出来，让叶妈以为她对自己刚才的话不满，训斥声更大。
菩提抬头看电脑屏幕，镜头那边的修竹胳膊撑在桌子上，以手遮眉明显是在低头看手机。也许是为了配得上他那超高的智商，明天生日的耶稣给了他比她要精致许多倍的面孔，加州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的发丝上泛出微微的金色，漂亮的不像话。
菩提微微一笑，一整日的不悦一扫而光，低头在手机上输入几个字按下发送键。
“叶菩提，生日快乐。”后面是一个挑眉加呲牙的表情。
叶家妈妈身为一个十足十的浪漫主义者，年轻时候就喜欢跟叶爸搞点小温馨，在生下修竹菩提两兄妹后，她自认人生的圆满度达到高峰，所以辞了工作，可劲儿把两个孩子朝小王子小公主的范儿打扮。这一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对，但错就错在她喜欢把男孩儿的修竹打扮成公主，把女孩儿的菩提打扮成王子，出门的时候也都反过来介绍，指着菩提说这是哥哥修竹，指着修竹说这是妹妹菩提。
所以在六岁之前，叶菩提一直搞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应该叫什么，而天资聪颖的修竹最常做的事就是把犯过的错全推到妹妹身上，邻居抓到人后问你叫什么名字，一律都是叶菩提。
菩提到现在都不明白，那么聪明的哥哥为什么会被一群笨蛋大人抓到，不过那些人在修竹半路跑掉后，怒气冲冲的闯进叶家，指着叶爸的鼻子说你们家儿子做得好事儿，受罚的永远都是菩提。
如此数次，叶菩提留起了长发，穿起了裙子，视叶修竹为生平第一大仇人。而真要算起来，两人的关系是从彼此大学毕业后，才慢慢缓和起来的。她当时为工作所累，修竹刚刚出国学业上也并不顺利，两人就经常在深夜里互发信息，彼此安慰。
年幼时，他们整日拆台使坏，给对方下绊子，好像从不只相亲相爱为何物。等长大了，知道了什么是爱，就越加珍稀彼此的存在。
和爸妈的视频通讯十点就结束了，菩提和修竹开了私聊说起彼此的工作。
有菩提和几位朋友的资助，修竹在美国的公司目前营运良好，已经渐渐盈利。菩提不想像妈妈一样催兄长回国，只是边缘性的问了些近况，倒是修竹开玩笑，说等他把目前的账目漏洞补齐后，就把公司卖掉回国。
“卖的钱说不定刚好够还账。”修竹笑。
“你倒不如把公司经营得更好，然后每年给我分红。”菩提一边说，一边起身去厨房拿了个苹果回来慢慢削。
“是个好意见。”修竹点头，不过他的表情慢慢转为苦涩，“我不擅长经营的。”
水果刀在菩提手中划过完美的弧度，她一边削一边说道：“如果有人问我，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是谁，我一定会大声告诉他三个字……叶、菩、提！”
修竹笑着不答话，菩提就把手中的苹果拿起来对着镜头问：“吃苹果了么？”
“朋友回国前送了一箱，现在还剩一半。”修竹移动镜头转换视角，房间的角落里放着超大一箱苹果。
“也不知道是哪的传统，平安夜要吃苹果。”菩提撇嘴。
“国内水果厂商？”修竹猜测。
“啊？”
“苹果的英文读音有平安的意思么？还有橙子，据说是诚心诚意。”修竹理性的分析。
“你怎么知道这些？”菩提好奇。
修竹面上一僵，答道：“听朋友说的。”
“噢噢噢噢噢噢。”菩提连说几个噢却没有追问的意思，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修竹不可避免的问起了陈光，“你家小公子呢？”
小公子是菩提对陈光的一贯称呼，修竹听多了，有时候都忘了这人叫啥。
菩提啃苹果的嘴一顿，咔擦咬了下去：“朱海，拍片呢。”
“他不陪你过生日？”修竹不信。
“说话不要那么有歧义。”又不是男女朋友。
“我只是很自然的问。”你想太多了。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菩提解释。
“我有说其他关系么？”修竹挑眉。
菩提郁结，什么是越解释越乱，这就是！
“你俩就是普通朋友他也要打个电话祝福下吧，他今天一天都没理你？”修竹拉着椅子后退，把腿驾到电脑桌上，一副大爷姿态。
菩提抚额，实际上，他今天连一条信息都没发给她。
“该不是另有新欢了吧。”修竹感叹，“唉，孩子大了，不好带啊。”
“又不是青春期。”菩提咬牙转移话题：“你不上班么？”
“叶菩提女士，请不要忘记你兄长我现在身处何处。”
美国，圣诞节，有假期的啊！
“废话那么多，我要睡了。”菩提伸手去关摄像头，心里恨得咬牙，让你不好好工作，让你不好好工作。放假？放假也不行，哼。
“哎别啊，再……”修竹的声音彻底消失，菩提看着刷白的电脑屏幕一时有些迷茫，过了会儿修竹发来信息，“eof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