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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ipt> 西晏吃了药又睡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已经好多了,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公交车怎么变小了?”
小汉伯斯嘴角抽了抽,握着方向盘正直地看着前方。
傅九渔揉着眼睛从西晏肚子上爬起来,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傅之川习惯性想把他俩抱下去,但是这车是超跑不是suv,再用那高难度的动作西晏的脑袋很可能撞到车顶上撞成脑震荡。
领着傅之川和傅九渔进了屋子,西晏忽然有一种有妻有子万事足的感觉,心情甚好,擤了一把鼻涕,颇有东道主风范地说:“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洗澡换件衣服。”棉大衣裹得他全身热乎乎黏糊糊的,站在外面风头里还不觉得,一进来难受得不行。
“哦。”傅九渔小朋友软软地应了一声,乖乖地坐到沙发上,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两脚并拢,腰背直直的,一副小大人的正经模样。爹地说,到别人家做客一定要有礼貌。什么?你问他上次来怎么没有这样?因为现在他发现只要装得乖乖的,西晏会更容易答应他的要求,比如去游乐场玩什么的……
西晏忍不住揉了揉九渔的金色卷发,心情更好地去了卧室。
停好车的小汉伯斯走进来,正好看到傅之川老神在在地坐下来喝茶,跟梅老爷子装逼时候的模样特别像,看得他不禁在心中倒数三下:三、二、一……
“啊——”西晏趿拉着拖鞋从卧室飞奔出来,一只拖鞋还很不幸地从脚上脱落,导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跳到沙发边,手指颤抖着指着卧室,惊恐地说:“咱们家遭贼啦!”
他刚刚脱掉外套想打开衣柜拿衣服,发现整个衣柜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上面白色下面黑色的多移动门烤瓷衣柜,仿佛拿到了罪恶的潘多拉盒子,都不敢打开冲了出来。
兀自在三人的注视下尴尬了半天,西晏发现傅九渔正眯着眼笑,小汉伯斯的目光很是同情,而傅之川依然淡定地喝茶。
纳闷地挠了挠头,大脑快速运转,他忽然灵感乍现,指着傅之川问:“不会是你干的吧?”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傅之川不是从下飞机开始一直跟他在一起吗,怎么可能溜回来进行换衣柜这么浩大的工程呢。
傅之川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拉着西晏走进卧室,顺手锁上门,隔绝了傅九渔和小汉伯斯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两人眼带深意地对视一眼,同时冲到卧室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小汉伯斯兴奋地从口袋里拿出一盒套套,得意地想我这次真有进步,真有先见之明,看老汉伯斯还怎么嘲笑他。
“汉伯斯叔叔,这个彩色的是糖果吗?”
小汉伯斯愣了一下,深沉地回答道:“嗯,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糖果,不过你还小,不能吃。”
傅九渔歪着头,很是怀疑地盯着他看,小汉伯斯讪笑两声,抱起小祖宗继续听墙脚。
傅之川从背后抱住一脸懵逼的西晏,在他耳垂上亲了亲。
“干、干什么?”西晏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回头,忽然感觉眼前一黑。
傅之川蒙着他的眼睛,将他整个人转了个个儿,让他正对着那个新衣柜,压着他的耳朵笑道:“准备好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了吗?”
知道是他干的!估计是趁着他们三个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指使了小汉伯斯。
西晏笑了:“什么鬼啊搞得那么神秘,你要给我换个衣柜好歹先说一声嘛。”
傅之川挑了挑眉:“礼物可不是指衣柜。”
“那你让我自己打开。”西晏讨好似的蹭蹭他的手指。
傅之川趁机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放开手。
西晏怀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没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提示,只好转过身,忐忑地拉开柜门。
一瞬间,西晏的眼睛慢慢睁大,仿佛被施了魔法,霜雪自下而上将他冻结,整个人都僵住了。
衣柜中属于原主的那些衣服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最熟悉的,熟悉到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未来风格的服装,不是奢华的皮草,不是刺激视觉的重金属,不是废弃物利用的环保创意,不是哗众取宠的设计理念,只是平凡的未来人类的日常着装。
这些不是简简单单的衣服,对西晏来说,这是他在未来的地球生存过的证明,证明他有血有肉,证明他不是妄想。
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世界末日之前的,无忧无虑的一切,和蔼亲切的父母、两肋插刀的朋友、天空中的飞艇、邻居家喜欢下棋的老大爷、甩着尾巴向每个过路人撒娇的狗崽……他也曾有对未来的憧憬,他也曾感慨天下太平,他曾相信年轻可以战胜死亡。
后来,一切的幻想都画作泡沫消失在黑暗中,连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色彩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是不知道对于外界的过度紧张让他显得神经兮兮,但他控制不住自己,一旦体会过抓在手心里的东西也会瞬间失去的恐惧,他不愿意接受任何可能,没有希望也不会有绝望。
幸好,他遇到了傅之川;幸好,他在脑子一片混沌的时候麻溜地交代了自己的过往;幸好,这个男人可以理解他所有的惊惶。所谓上帝给你关了一扇门,会给你开一扇窗,此言诚不欺我也。
傅之川没有出声打扰他,轻轻地把他揽进怀里,西晏将通红的眼和惨白的脸全都埋进傅之川的胸膛,这一刻,他完全不需要隐藏自己,默默地宣泄情绪,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这么感动啊?”傅之川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将每一寸凌乱都理顺。
西晏哭了一会儿,眼泪全蹭在傅之川的衣服上了,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想了想,他问:“……你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看到这些的?”
“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在你的画上。”
看到那些未来的设计后,傅之川开始构思怎样把现代的元素也融合进去,设计出既让西晏熟悉又引导他融入这个时代的作品。
“要把这么多衣服设计出来再制作完成,一定花了很多时间吧。”作为蔻梵希的首席设计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傅之川平时该有多忙,思及此,西晏更加感动,整颗心都被捂热了似的,再也冷不下来。
“也没有费很大的事。”傅之川说得轻描淡写。
不过这话要是被把咖啡当水喝凭强大意志硬抗boss的加班攻击的雪莉听见,她一定会当场吐血三升。
老娘冒着早衰的危险为传说中的未来老板娘赶制服装,光袖扣的连接方式讨论了多少次,光腰线的设计改了多少次,你一句不费事给打发了?哪怕不让我看老板娘的真实面目,也总要包个大红包给我吧!没见过这么斯巴达的老大!好想在推特上发:论放弃高薪和帅boss辞职的可能性?估计温斯顿会立马评论一个:我们先谈谈你把咖啡倒在我脖子上的事情吧……
西晏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那段时间……你不打我电话……是因为在忙这个吗?”
“不然你以为呢?”傅之川好笑道。
我、我、我以为你故意晾着我玩儿呢!西晏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事实上愧疚之情已经快把他淹没了,他主动抱着傅之川亲了亲,掩饰脸上的羞窘。
傅之川却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在你眼里我是那么三心二意的人?不打电话以为我不喜欢你了?听到策玄的话不跟我求证一下跑?”
西晏死死抿着唇,被他说得越来越抬不起头,最后压到极致绝地反弹,心下一横,无赖道:“那我当时真的很难过嘛!我现在认错啦,你想把我怎么样?”
“你问我想怎么样……”傅之川逼近他,眼中有促狭的笑意,手顺着西晏的后脖颈一路往下,顺着脊椎直到尾椎骨的地方,声音低沉而撩人,“把你养肥了之后吃掉也可以?”
西晏感到整个后背都酥酥麻麻的,甚至被他摸得腿都开始软,连忙红着脸推开他,小声嘟囔道:“反正那是迟早的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西晏默默计算过他压傅大神的可能性,呵呵,无限趋近于零。算了,认命吧,到时候乖乖躺平还能节省点力气。
傅之川笑了笑,不再逗他,走过去从架子上取下一件衣服,对西晏说:“翻开袖口看一看。”
西晏疑惑地把袖口扒拉开,一眼发现了里面黑色布料上用金色丝线绣的“i”字样。
“这是什么?”
傅之川又气又好笑,狠狠地捏着他鼻子往前拉了一下,说道:“你连老公的名字都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好像想起来了masefield(济安·冯·梅斯菲尔德)……西晏干笑了两声,其实他查资料的时候见过的,只不过没记住,咳咳,外国名字太长了,这不能完全怪他!
好好的气氛被犯蠢的西小晏给打破了,不过这难不倒随时随地可以再次培养气氛的傅之川。
“每件衣服的袖口内都有这个标记,代表着我的专属。”你是我的专属。
今晚的情绪起落幅度太大了,西晏感到自己的小心脏都快要炸裂了,一边唾弃自己被甜言蜜语俘虏,一边又可耻地高兴着,精分的可能性极高。
“你还没有告诉我,喜不喜欢这些衣服?”
“喜欢。”西晏认真地与他对视,郑重地回答,“这大概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那你以后要把它们都穿给我看。”
西晏想也不想地点头:“好。”
听他一口答应,傅之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打开了最左边的那扇小小的推拉门,刚刚西晏看到的其实不过是中间的一串衣服,他忽略了这边的小门,因为下意识以为这里的应该跟那边相差不大。
而看到小门后的东西的一刹那,西晏有种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然后吞下去的冲动。让你嘴快!
他看到了什么?精致的女性服饰!左起第一件是结合了满族长袍与现代裙装配伍形式的素雅旗袍,第二套是既有学生装风格又像水手服的露脐露腿短袖短裙,第三件是以针织和羽绒混搭的腰超级细系列长款风衣……至于那几件端庄典雅的晚礼裙不说了,最右边的亲子装又是什么鬼!
傅之川说:“你可是答应了要全部穿给我看的。”
“有吗?只是你的幻听吧……”西晏像一只阿飘一样忽忽悠悠地闪进浴室,想着离这高能的衣柜越远越好。
傅大神摸着下巴笑得狡猾如狐——反正你人也逃不掉,总有一天能哄你穿上,不急,真的不急……
小汉伯斯虽然没听见卧室里的动静,但是他觉得过了这么久还不出来,自动自发脑补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还对没有早点把自己买的那盒装备贡献出去而耿耿于怀。傅九渔喊着肚子饿,身为厨艺渣的小汉伯斯准备叫外卖,正在犹豫要不要帮西晏和傅之川也叫两份,换好衣服的西晏拉着傅之川走了出来。
顶着小汉伯斯和傅九渔内涵的目光,西晏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知道他们正准备叫外卖的时候,他手一挥,说:“唉,叫什么外卖呀,我给你们做吧!”要想抓住男人的心要抓住男人的胃,西晏决定从今天开始看着菜谱训练厨艺,他不信坚持个把礼拜会做不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
小汉伯斯和傅九渔注视着西晏走进厨房,齐刷刷回头看傅之川,像是在问——他真的会炒菜?
傅之川耸了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反正他晚上不在这里吃。
西晏穿好围裙,出来招呼小汉伯斯想让他帮把手洗个碗,看见傅之川正在穿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咦?你晚上还要出去吗?”
“嗯。”傅之川拿出一张请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我爷爷让我顺便给他的一位朋友送八十大寿的请柬,他们今天晚上刚好有一个小型宴会,我尽量不停留很久,送到回来。”其实他内心是很不想去的,从小到大他都冷眼旁观格里高利家族的所作所为,人前没有好脸色,人后更是桶冷刀,他对他们没有一点好感,但是梅老爷子坚持要表现善意,他不能违背老爷子的意愿,让老爷子失望。
“八十大寿啊,你爷爷看起来好强健的。”西晏的关注点倒是在傅之川前半句话。
傅之川不欲让自己的坏心情影响西晏,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寿宴的时候我带你回去正式见见他们,好吗?”
西晏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人,既然关系稳定了,误会解除了,对见家长没有很排斥了:“好。”又说了一句,“你早点回来。”
傅之川捧着他的脸浅浅地啄了两下,这才出门。
小汉伯斯和傅九渔自觉地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潜台词都是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吃狗粮不吃狗粮我什么粮都不吃……
男人走了,西晏回到厨房,看着案板上一堆食材,皱皱鼻子,吸吸鼻涕,突然没了热情。
“那个……要不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小汉伯斯仿佛不觉得意外,认命地打电话去了,深感以后的日子会很凄凉,一个任性的雇主还不够,“雇主夫人”貌似更加不靠谱。
西晏早早地爬**,翻来覆去,黑暗中目光锁定那个衣柜,想到衣服袖口里独特的标记,他捏着被角一脸**,本以为会激动地睡不着,事实上他却很快安心入眠,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傅之川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觉自己被傅之川紧紧抱在怀里,傅九渔这次没和他们睡一起,是一个人乖乖地占着客房。两人相拥而眠的姿势是那么亲密而自然,他偷偷地笑了笑,傻乐了好几分钟,忽然又叹了一口气,《噬魂》的开机仪式是今天了,他马上要出发到东北山区去取景了,刚相聚又要分离。
“怎么了?”傅之川在西晏偷偷笑的时候醒了,听见他叹气才忍不住问。
西晏抱着他蹭了蹭,说:“我马上要走了。”
“傻瓜。”傅之川拍了拍他的背,“又不是永远分开,况且离得也不远,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带着九渔去探班啊。”
“对哦!”西晏眼前一亮,“你以前不是也拍过电影吗?还拿过奖?到时候缺了什么龙套也可以让你顶一下。”自家男人真是太好用了!
让傅大神演一个龙套的事情大概也只有西晏想得出来了。
西晏临走前抱着傅九渔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傅之川皱着眉看他的行李说:“东西都带齐了吗,别忘了感冒药。”西小晏感冒还没好呢,想想担心。
“放心吧放心吧,缺什么了到时候还可以买。”
西晏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妻儿”俱全的男人,身上有使不完的赚钱养家的兴奋劲,完全忽略了他和傅大神的收入对比情况,迎着朝阳走出了家门。
剧组的其他工作人员都比西晏早走一步,西晏到的时候,开机仪式上要拜的猪头都已经摆好了。西晏装模作样点了一炷香,转身问边江:“图影帝到了吗?”
之前西晏完全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影帝图澜真的会答应出演他的男主角,一切都是监制去联系的,监制再三保证图影帝很适合演这个角色,他也没太驳监制的面子,为了表示信任,他到现在还没跟图影帝交流过呢。
边江叼着烟,地痞流氓似得扬下巴指了指那辆看起来最大最舒适的保姆车。
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正从车里迈出来,一举一动端得是风度翩翩,把剧组里年轻姑娘的眼珠子都吸住了。走到西晏面前,他摘下墨镜,笑着说:“西导演,我们又见面了,很高兴可以跟你有合作的机会。”
西晏眨巴眨巴眼睛,忽然明白这个“又”字是什么意思了,这男人是那天在火锅店里递给他海浪花纹手帕的人!
“啊,你是——哈啾——”话没说完喷出一条鼻涕,西晏深感自己颜面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