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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兰泡江防舰队果然上当,直直的进了坦波夫卡河口,想要去"救援"坦波夫卡,或者说救援他们藏匿在那里的财产,包括恰米耶斯基等人都在坦波夫卡拥有豪华庄园,藏着几个情人,可不能都给劫匪抢去了。
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能过联想到这伙匪徒是胭脂沟来人,事实也的确如此,没有人会想到胭脂沟会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
李安生这边没有人会开小炮艇,只能让俄匪来开,考虑到要紧跟着穿越瑷珲江面,势必要被老毛子看到,为了防止这些俄匪出些变故,李安生与林虎商议之后,让丁大叔与陈中亮带人押着俘虏开着几艘缴获而来的炮艇前去嘉荫河口或是同江藏匿,并且设法找人将这几艘炮艇改头换面,到时候与刘竣一同回漠河。
也的确,这些炮艇与俘虏都运到漠河的话,太过招摇,赤裸裸的在打海兰泡的耳光。
李安生敢突袭坦波夫卡,可不敢授人以柄。
老毛子这次吃个暗亏,有苦说不出,只能想着日后能够找回场子。
即便双方都心知肚明,也不能尽数摆在明处,若是让海兰泡一点遮羞布都没有,那么就只能兵戎相见。
李安生还没有狂妄到认为漠河这边有办法全面与海兰泡抗衡,虽然冲突免不了,但只要不给对方借口,暂时还能相安无事。
让丁大叔他们带人先学会熟练操作驾船,并且培养些人手,等刘竣买的船过来,就能在河上有一搏之力。
他们这边回去后,也要加紧操练,狂风暴雨怕是不远了,那几百万卢布的一大笔横财可不是好发的。
这次让丁大叔他们东进,还有个目的就是,既然手中有了钱,那么就不用苦苦等着原始积累了,这就是掠夺的好处。
粮食当然要买一批,另外,李安生打算尽快将酒厂与糖厂的设备置办起来,有了钱就是有底气。
回去之后,就能加大移民垦荒的力度,并且将重修墨尔根古驿道所需要的资金重新进行评估,怎么说,他们都能当个大股东不是。
就这么想着,船队平平稳稳的过了瑷珲江口,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也有早起出来捕鱼的船,看见了倒也无所谓,只要眼前能够无事便可。
望着视线尽头海兰泡的依稀轮廓,混浊的江水拍打着岸边,在阴沉的晨光中显得分外的肃穆。
就是在那里的江边,数年前曾经有5000多名同胞丧身于此,成为异国他乡的枉死鬼。
江边的风一阵紧似一阵,仿佛是无数阴魂嚎哭,浊浪排空,激起无数碎涛,仿佛无数过往的昏黄片段被抖露出来,又归于无形。
李安生紧紧的攥着拳头,沉默着盯着对岸。
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这里的人民软弱可欺,国家也无法给予庇护,给人肆意当成猪狗宰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几年前的惨剧便会重演一次。
他绝不希望自己的眼睛会看到这一幕,那么必然要做些什么,来改变这样的命运。
林虎部众许多都是与老毛子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所以才能坚持这么多年,维持着超强的战斗力,敢打硬仗打苦战。
今日之战,林虎部众的悍勇以及军事素质让李安生大吃一惊,可见当年俄军犯下了多么深重的罪孽,让这些原本坚忍顺从的农民,毅然舍生忘死的扛起了枪。
众人厮杀了半夜,又忙着搜刮,也累的慌,王铁锤更是四脚朝天躺在甲板上呼呼大睡起来。
大战过后,李安生也觉得累的慌,盘腿坐在甲板上,静静的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虎子哥,你看,这片大江,奔流近万里(实际5498公里),注入鞑靼海。松花江与乌苏里江为其支流,又有嫩江等大河为松花江支流。以资源产出与地理位置来看,实为关外之大动脉,这条江我们不得不守,还要从中取利。当年日俄战争,将关外打成一片废墟,何也?实为西伯利亚铁路与东清铁路(中东铁路)裹挟黑龙江与其支流,形成立体防御体系,日本鬼子不得不逐城逐河相争,就连墨尔根这般的小城也成了双方兵灾之地。若是抛开大江大河为其脉络,西伯利亚铁路与东清铁路两条主干何其脆弱?随时都要担心为小鬼子所切断。若是没有大江大河为其脉络,双方的战争必将局限于两条铁路沿线。如今老毛子与小鬼子想要瓜分关外,称南北满,我等想要在这北满打出一片天地,必定要加强在河上的武装力量,断不能再同过往那般,连河匪都能让我等河运艰难如斯。"
见林虎若有所思的样子,李安生的思路也清晰了些,接着说道:"近年来朝廷对关外内河日益重视,情形倒是好上许多。但眼前这条大江,不得不对俄人退避三舍。朝廷能退,我等不能退。倒不是我等螳臂当车,以小群人力抗衡沙俄如此大国,乃是沙俄自日俄战争后国力衰退,又有内部动乱隐患,外强中干,虽说朝廷亦看到此处,才让对俄强硬著称的程德全大人出任黑龙江将军,又急着改行省,派北洋派强势人物徐世昌为总督,可是,我以为,朝廷仍然不能明察入微。当此时代大变局之际,若是错过了机遇,太过可惜。"
林虎本来对李安生所说东北设行省乃为大变局很是认同,也推崇李安生在此中的谋划,但时代大变局一说,却是闻所未闻。
"愿闻其详,若真如此,我等当有所为。"
林虎对李安生的谋划极为信任,这次扫荡河匪,收获之丰,让他已经是咂舌不已,也深信跟着这小兄弟,众人的前程一片光明。
李安生先将列强的矛盾以及欧洲爆发战争的可能性详细的分析给他听,这倒不是超前也不是忽悠,而是当世许多人都已经认识到欧洲的紧张气氛,也推测会有战争爆发,只不过大多数人并不确定而已。
"若是欧洲真能爆发战争,老毛子定然无力东顾,顶多忙着从我们这边压榨些战争资源,到时可不能让他们如愿。内河航运权以及东清铁路,只要剥夺这两条命脉,就能死死的掐住老毛子的七寸。哪怕跟老毛子干上一仗也在所不惜,这是将老毛子势力从关外清除出去的最好机会。清廷不能长久,不几年就要天下大乱,我们就在关外好生做一番大事业。"
林虎眼下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最缺乏的就是统帅全局的战略眼光,李安生这番话让他脑中豁然开朗。
谁能想到一个穷乡僻壤之中的年轻人竟敢指点江山,犹如疯人胡话一般,只有经历这数月来剧变的人才清楚,李安生的谋划未必没有成功的可能。
"若果真老毛子被拖入战争泥潭,而清廷又倾覆倒塌,关内群雄逐鹿,我们在关外便能放开手脚,不用顾忌外力阻挠。不管它关内谁人主政,我们在关外总能自成体系。"
林虎理清了思路,当然也能想到的李安生所指的时代之大变局意味着什么。
乱世将起,对于中国这样的羸弱国家来说,少不了山河沦丧生灵涂炭,但也是英雄辈出豪杰并起的时代。
林虎当然也想有一番作为,此刻李安生的话在他心头清晰的指了条路出来。
"我们好生经营漠河,等墨尔根古驿道修通,在嫩江平原招揽人手垦荒,培植势力,若是跟老毛子有了龌龊,从龙城南下,切断铁路,生生的截断老毛子从西伯利亚与哈尔滨的联系。在我心中,不仅嫩江要发展势力,最好是能在松花江两岸主政一方。如今到处都是垦荒点,还没有设治,我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我们的弟兄们出去垦荒。"
朝廷在东北设立荒务局,主持放荒,随着闯关东潮流愈演愈烈,地方积弊甚深,朝廷开始添设民官治理地方,但多数地方还是由垦荒的流民自己治理地方,即便地方请奏朝廷任官,也是由地方推举一些有功名或者捐官出身的人来任地方官员。
像原先没有设治的一些地方,给朝廷认为是穷山恶水,只要走通地方路线,保奏个知县什么的不成问题。
在李安生看来,胭脂沟垦殖园出去的弟兄们,多少也是经过他突击培训的,多少能够在农业生产上领先他人,从而凭借这些优势掌握地方话语权。
"大江出沙金,我们不应局限于胭脂沟,趁眼下有钱可用,多办些私矿,繁荣经济,大江边上许多地方都能成为我们的根基之地。另外,我看让二虎哥去同江附近找个地方屯垦,有他在那里坐镇,加上陈中亮先生的经商之才,将那里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这可是松花江汇入黑龙江的河口贸易重地,也是扼住老毛子进入我松花江流域的一道重要关防。"
同江地域已经属于吉林将军辖区,今年月刚设置临江州,隶属依兰府,知州吴士澄与程德全交情不错,想必能够得到些照应。
前几天刚奏准升改临江府,隶属东北路道,如此一来,高金虎在同江附近找个落脚点,便只需要走通吴士澄的门路。
李安生属意后世的绥滨,这可是块风水宝地,还没有县治,离同江与佳木斯都不远。
佳木斯是他心目中的崛起之地,后世三江平原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交通枢纽,扼松花江水路之咽喉,水路与哈尔滨相连,向西经营后世鹤岗、伊春等地区,并且兴修伊春到哈尔滨之间的道路,大半片三江平原就能盘活,有了这片土地,不管将来关内如何,李安生都能稳坐半个东北王的位子。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尽快的爬上更高的位置,掌握更多的资源。
有高金虎前往坐镇,林虎也放心的很,他也清楚要走活整盘棋,就要走出去,不仅要跨出胭脂沟进入嫩江平原,也要往东进入松花江流域。
松花江是东北最重要的运输线,对于地域广阔的关外来说,运输线便是生命线。
松花江流域不仅土地肥沃矿产丰富,而且流经哈尔滨等重要城市,更是通过支流嫩江进入齐齐哈尔与墨尔根等地,可想而知它的重要性。
几条大江所包围的土地中也是河流无数,只要加以疏导,兴修道路,连通三江平原与松嫩平原上的诸多聚居点,未必不能兴旺起来,以摆脱这个时代黑龙江与吉林尴尬的地位,经济实力加起来连奉天的一个零头都不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