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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郎中一脸肃然的看着刘氏,就差张口要银子了。
刘氏径直走向柴禾垛,周氏慌了神,对柳长江道:“快、快拦住她,别让她和她闺女一样发疯,点了柴禾垛......”
柳长江忙挡在柴禾垛前,刘氏一拐弯进了伙房,将菜墩上的菜刀拿在手里,吓得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柳长江吓道:“三弟妹,你、你这要干啥,别,别想不开......”
凭柳长江对刘氏的了解,他以为刘氏拿刀要自杀。
刘氏可不想自杀,脑中的画面全是柳絮和柳毛死了,心痛得找不着一丝缝隙,痴傻般的提着菜刀,走向正房房前的周氏。
周氏吓得忙躲到了柳长潭身后。
刘氏绕过周氏,继续向前走,进了正房,柳翠红吓得反插了里屋屋门,刘氏一声不吱,挥手就是一菜刀,门插应声而断,柳翠红吓得窜到了炕上,缩在炕角,生怕刘氏对她不利。
明天就是柳树成亲的日子,炕上摆着丰富的鸡、鸭、鱼、肉等食材,满满的一炕。
刘氏眼睛闪亮,扛起一袋子花生就出了正房,“啪”的一声将袋子放在花郎中面前道:“这些,够多少付药钱?”
“咳咳咳......”花郎中的脸色登时五彩纷呈,这是什么情况?
半天才吭出一句道:“够,够半付药的......”
刘氏面无表情,转身,再入正房,又抬出了一簸箕大枣,再摆到花郎中面前:“加上这个,够多少付药钱?”
“呃,一付药差点儿,估计再加只鸡就够了.......”
“扑......”“昏迷”中的柳絮险些笑出声儿来,刘氏发起疯来,左手一把刀,右手一只鸡,可爱得紧;这花郎中配合起来,虽然财迷了些,但也是可爱得紧......
刘氏回身再去取鸡,柳树不干了,脸色阴沉道:“三婶儿,这些物事是我向宋家舅父借钱另买的,你动它给柳毛看病,不妥吧?况且,祖母还在呢,你这样忤逆,也不合适吧?”
刘氏直直的看着柳树道:“我要救絮儿和毛毛。”
柳树冷着脸道:“为人妇者,当三从四德,不得忤逆长辈,凶悍嗔怒......”
“我要救絮儿和毛毛......”刘氏固执得像一头老黄牛,继续要进屋里搬东西。
这些可是自己明天成亲用的东西,关乎明天的面子诸多问题,柳树气得脸色惨白,对周氏道:“祖母,三婶儿这样做,可是要骑到您脖子上拉屎了!”
一向说话文诌诌、让人云里雾里的柳树,竟然也说起了民间粗鄙之语。
见刘氏对物不对人,周氏来了几分胆气,从柳长潭身后转出来,怒道:“刘氏,还不住手!再不住手,我让族长将你休出柳家,让你死后没脸见长河!!!”
刘氏佯装的坚强终于溃倒,哭泣道:“若是柳絮和柳毛死了,我就更没脸见长河了......”
周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放缓了语气道:“三儿媳妇,毛毛也是我孙子,我能不心疼,可咱这人家,毛毛这病,咱看不起啊,总不能因为给看这病,全家人都喝西北风吧?你就当、就当毛毛该着不是咱老柳家人......”
刘氏走到周氏面前,“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娘,现在有办法救,咱不能不救啊,药,药就在那熬着,让毛毛喝下吧......”
柳长江眼色阴沉道:“有一就有二,这个口子可不能开!”
周氏不耐烦的甩脱了刘氏的手:“咱家哪里还有银子?你不是有能耐吗?你闺女要烧房,你要砍人!你现在就去翻!翻着银子就给毛毛治病!!!丑话说在前头,这吃食可不能拿,这是人家老宋家出钱补上的,不能动。”
花郎中欲哭无泪,他早就该知道,这柳家三房的药钱,不是那么容易要的,都怪自己心软,咋就信了柳长堤的话了呢?这小子到现在都不见影,肯定没借着银子,不朝面了。
花郎中心疼的看着汩汩熬着的药,决定即使周氏是铁公鸡,自己也要拨要一根毛来。
花郎中一脸不悦的对周氏道:“周嫂子,你这是啥意思?我这腿白跑了?病白瞧了?药白熬了?”
周氏眼睛一瞪道:“又不是我让你熬的,谁让你熬的你找谁去!”
花郎中胡子气得一撬一撬的,怒道:“柳毛是柳家人,我自然管柳家要!柳毛若不是柳家人,求我来我都不来!!!给银子!!!一共是四两零五文钱......不对,刚刚给柳絮也瞧病了,再加上五文钱诊金,四两十文钱,一个铜板也不能少!!!”
周氏撇撇嘴,自鸣得意道:“你找大房老柳家,别找我二房老柳家,那个,也是柳家。”
花郎中气道:“柳长堤又不是柳毛的爹,我要不出......”
周氏索性赖皮到底,岔着腰道:“那你管长河要去......”
“你......”说起战斗力,花郎中还是欠了几分火候。
花郎中气恼的去拿药壶,心想着就是端走也不能便宜了这老刁婆子,以后他若是再跟姓柳的打交道,他就不姓……
人在气头上,手就没了准头,花郎中的手指头一下子杵在了药壶上,被烫得手指头登时又红又肿,外加钻心的疼。
这药可是柳毛的救命药,刚刚熬好,拿走了这还得了,柳絮哪里管此时的自己应该“晕”着,一下子窜到药壶前,在花郎中捂手指头呼痛之时,先一步拿走药壶,倒到碗里,递给柳芽道:“快,快给柳毛喝了......”
柳芽先是一怔神,随即如狸猫般窜到,端着碗药就进了下屋,回头还不忘插了房门。
“你、你们……”花郎中气得脚跺得山响,怒吼道:“你们老柳家,老的老,小的小,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臭无赖,欺负我个外村的老郎中!今天我把话撩在这儿,若是不给我银子,咱就经官,你们老柳家等着吃牢饭吧!!!以后老柳家,就是病死到我面前,我花三七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花郎中,哪能经官呢,您老消消气、消消气。”原来是李里正在院外听到了花郎中的怒骂,赶紧走了进来,对气急败坏的花郎中好言相劝道。
跟在李里正身侧的柳太公瞪了一眼周氏道:“鼠目寸光,这十里八村就花郎中一个郎中,医术还高,药钱又少,你得罪了花郎中,就算你保证你自己个儿一辈子不得病,也不能保证咱老柳家的孙儿嫡女一辈子不得病吧?你自己作死,别带上整个老柳家人。”
柳老太公算得上柳家在世辈份最大的人,虽然是隔着好几股,但说话还是有份量的。
听里正和柳老公如此一说,周氏的气焰登时就落了下来,小声嘟囔道:“我也不想得罪他,可也得他别管我要银子啊。”
柳长海上前想要解释两句,李里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不用多说了,事情我都听长堤说过了,我自己个儿刚才也瞧见了。起因就是柳毛得病了,不是不想看,而是破费太大,花不起银子。都是没钱闹停的,但好赖架不住骨血亲情。我和柳老太公来的路上商议出个章程,说出来你们斟酌斟酌。”
柳老太公清了清喉咙道:“柳毛怎么说也是长河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嫡血,决不能看着他撒手而去,但也不能因为他,耽误了树儿娶媳妇,我看不如这样,将柳毛过继给长堤吧!这样,柳毛生病的银子有着落了;长堤以后去了,也有个摔盆打幡的,免得以后成了绝户。这样一举两得,咋样?”
“不行!”刘氏脸色突变。
“不行!”周氏有些气恼。
柳老太公皱着眉头看着周氏道:“你是毛毛的奶奶,你先说。”
周氏咬着嘴唇,有些难以启齿,但不说又觉得太便宜了柳长堤,硬着头皮道:“毛毛从小到大,看病没少花银子......”
李里正气恼道:“若是肯花银子,刚刚的四两为啥不肯花了?你若肯花,哪有柳太公和我出头做主的事儿?不过继也成,没人逼你,现在就给人家花郎中诊银,别想着怎么赖帐,花郎中的儿子在县里是仵作,打上几十板子看你还赖不赖帐!”
李里正怕周氏浑不吝,又转向柳长海道:“你娘是妇道人家,不明白事理有心可缘,你可得有个正确的主张,要不然,柳毛这头病得奄奄一息,明天树儿成亲的事情都得黄! ”
大房的脸色都变了,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周氏,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里的意思周氏完全读得懂,就是----将柳毛赶紧弄走!别让明天的喜事变丧事!!!
周氏气得脸色胀得通红,肠子都悔青了,几年前谈过继的时候,柳长堤可是有意要给十两银子过继钱的,十两!!!让刘氏这个丧门星生生给搅活黄了!
现在倒好,改成白送了,还白给养了先前好几年。虽然是个病痨子,也让人心里不甘!!
转念一想将柳毛留在家里,又要掏四两银子的药钱,又要被大房埋怨,甚至,如果死了,自己还要搭棺材钱,周氏的心就又开始滴血了!(未完待续)